鴻鵠之誌(1 / 2)
成參確實有過屠城的惡跡,也不怪他會這樣想了。
當初攻下陰州時,為了威懾其餘死戰不降的人,他曾屠過一座城池。
陳裕輕輕嘆息一聲:「大公子機敏,這是最壞的結果。」
虞熙一時默然:「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陳裕拱手行了一禮:「正因如此,明日也應將這些一並散布在城中。隻要將成參大軍阻擋在平城之外,任何慘劇都不會發生。」
「原來如此,公台之意,我明白了。」這是要玩破釜沉舟啊,「已至這般境地,城中軍民必上下一心。那些世族最重傳承,即使成參屠城的幾率不大,但隻要有這個可能,他們就不願意冒著滅族的風險,屆時自然會全力協助我們守城了。」
逼世族出手,這才是陳裕最根本的目的。
旁邊的程延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話題轉變得這麼快,但是聽大公子似乎說得頭頭是道的樣子,他也不明覺厲地點點頭。
虞熙沒有想到的是,陳裕還有另一層考慮。此計還有一絕妙之處,就在於日後可以隨時打著為父報仇的旗號攻打成參。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為父報仇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完全符合這個時代的價值觀,天下諸侯如果不想壞了名聲,就不會對此說三道四。
原本陳裕還在猶豫是否要行此計,但是方才大公子的一番話讓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公子有誅殺成參之意,這是視淮、陰兩州為囊中之物啊!
既然大公子有問鼎天下之誌,那他陳公台也當調整謀略,為大公子鋪路才是。
陳裕欣慰地這般想到。
虞熙渾然不知自己隨口編的一段話,就讓對方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其實仔細想想,成參有下令屠城的可能,但他並未親至,所以幾率並不是非常大,隻是屠城這個結果太過於可怕,才讓他一時間滿腦子都是「屠城」二字。
陳裕靜靜地立在一旁,虞熙知曉他是在等自己決斷。
仔細衡量利弊之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就依公台之計吧。」
甫一出門,夜裡的冷風就撲麵而來,吹得虞熙不禁打了個寒顫。程延適時上前,給他係好了自己臨出門時特意拿上的披風,順便在心裡得意地把自己的靠譜誇上個百八十遍。
雖然已經做好了決定,但虞熙心裡到底還是有些猶疑的。
這個決定關乎到所有平城百姓的命運,可是在結果出來之前,沒有人知道他的決定是對是錯。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成了整個渝州的掌舵人,這艘船將航往何方,會觸礁沉底還是會揚帆前行,甚至是乘船人的生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這種掌握權力的感受讓他既興奮又忐忑,以至於他的腳步都輕飄飄的,仿佛踏在雲霧之中。
回到太守府上後,路過靈堂的虞熙不得不再去祭拜了一番。仆從已經熬好了藥,苦澀的氣味直往鼻子裡鑽,望著黑漆漆的湯汁,他臉色都白了幾分,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心道這裝暈的代價來得可真快。
抱著碗攪拌了許久,他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這才捏著鼻子一口灌了下去,苦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
念著平城戰事緊急,他便吩咐程延明日不必跟在自己身邊了,直接到軍中去就是。
古時的人們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這讓習慣了修仙的虞熙很不習慣。更何況他才睡醒不久,實在是無法入眠。
若要是讓陳裕知道大公子此時的想法,少不得要吹胡子瞪眼,自從平城陷入危機以來,他就沒在亥時之前合過眼。
鎖好了門,他正要回去休息,穿過軍營之時卻忽然聽到了有兵卒在談論大公子的傳聞,便默默地在一旁駐足聆聽。
許久之後,陳裕兩眼放光地笑了。
大公子真是謙虛之人,有如此美談卻絲毫不願聲張。
但他身為臣下,自然該為大公子多做考慮。
待到明日,老夫定要讓「千裡負卒」和「火燒林野」之事成一段千古佳話!
……
竹簡在火焰中劈裡啪啦地燒著,辛澤用木棍撥了撥,就又將一卷看過的竹簡丟進火中。
四麵八方的消息匯總過來,他不僅要閱讀大量的信件,還要協調各方人員調動和處理軍務,每天竟然比陳裕還要忙上許多。
帳中的竹簡已經多到無處可堆了,他便叫上了秦毅一起過來幫忙焚燒。
這些竹簡上有很多內容都不適合給別人看見,整個軍營裡適合來處理的人除了他之外也就隻剩下秦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