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主演集體觀看《寄生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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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誰都覺得自己是等待逆襲的弱者。

教師、司機、管家,不算真正地「登堂入室」,卻也已經有資格「穿堂過室」。

何況還有機會聽取老板的秘密、還有機會分享主婦的衷腸、還有機會贏得小公子的信任、甚至還有機會賺取大小姐的芳心。

幻覺強烈到自己都信以為真。

連存留在記憶裡的榮耀感都被找回了:在別人家的草坪上表演的,也是曾經最擅長的鏈球。

不妨留意下影像語言上的對比度:在自家的地下室裡多是橫移鏡頭,人物總是被牆體和雜物包裹其間,生活好像早就失去了騰挪的餘地。而在豪宅裡,則是大量的景深鏡頭和縱深調度,世界一下子獲得了無限可能性。

不過,你改頭換麵甚至洗心革麵,服飾、妝容、談吐甚至知識水平上都近乎無懈可擊,卻未曾想到,你身上還有氣味。

氣味看不見扌莫不著,卻彌散於每一個微不足道的周遭,在你幾乎把自己看成了一個體麵人的恍忽瞬間,提示你底層才是揭不掉的印烙,哦對了,最早識破你的,還是一個小孩子神經質的絮叨。

「搭地鐵的人有種特別的味道」,當這句話被說出時,社會學上的落差,幾乎被定義為了生物學上的隔膜,這是一種極為恐怖的認知。

哪怕他們偏偏被「另一物種的氣味」召喚出了久違的**、甚至對一條廉價內褲表現出了向往和好奇,但那隻是好奇,對另一物種的好奇。

別忘了,到後來的生死關頭,樸社長在翻過地牢男人身體的那一刻,依然表現出對氣味的無法耐受。而讓金司機對其拔刀相向的觸發點,也是那個掩鼻的動作。

轉折點:暴雨、遭遇、真相

當那場雷電交加的狂風暴雨來到時,他們第一次真正地「獨自擁有」了這所豪宅。

放肆歡飲、橫躺側臥、高談闊論、孟浪形骸。

觀眾都在擔心主人一家會突然返回,殊不知,更早到達的是另一群不速之客,是這個鳩占鵲巢的故事展開之前,已經把寄居行為做到極致的上一代「贅生物」。

地牢二人組,不僅把身陷幻覺中的一家打出了原型,也擊碎了他們躋身或寄身上流之家的一夜狂想、燭照出了他們真實的處境。

因為他們幾乎是一組鏡像:都曾投資失敗過、都欠債過、都造假過、都藏匿在宿主家不見天日的地方、還都感恩過宿主的富貴與善良。

他們才是一體兩麵、後序前言、螞蚱一條繩上牽。

於是,兩代「寄生者」在「被寄生」的客廳裡展開了大搏殺,荒誕而又辛酸,蟲永遠無法和人正麵對決,蟲隻能在吸完血後相互撕咬。

巧合的是,那個晚上,本屬於他們自己的住處、和那所在的一整條街區,被豪雨引起的洪水所淹。

也就是說,一切矛盾劍拔弩張、圖窮匕見的時候,你還來不及思考「這在不在計劃之中」,一切卻早就墜入了無根,連過去都成了一種回不去的東西。

難道是窮人,本就不配擁有計劃?

有一組平行剪輯:貧民窟地下室裡的自救,和豪宅地下室裡的搶險,同步展開。

片中再沒有任何一幕,把這邊的房屋被淹、汙水倒灌,與那廂的歲月靜好、雨夜偷歡,對映得如此直白。

是這一場暴雨和這一場遭遇戰,把所有幻夢全部洗白——要知道前一秒他們甚至還在講著「我原來是在給我的親家開車洗內褲」的段子、譫妄於自家兒子和對方女兒的畸戀能修成正果。

後半部:殺戮、隱藏、荒涼

影調、畫風、敘事節奏,就從這一晚之後開始突變,因為他們,尤其是父親(金司機)開始有了明顯的情緒。

是意識到了不公?是心理落差過於集中地被體驗和證實之後,迫切需要完成的泄憤?還是作為道具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其實,是失去了既有的真實價值認同、又阻斷了剛有的虛假價值認同之後,陷入身份參照不明的焦慮當中。

與其說是覺醒,不如說是崩潰。

曾經如此心安理得地占有,因為那隻是一堆資源一堆小便宜而已,就像樓上忘了設定密碼的免費wifi。

而現在,它意味著一種無望而無情的結構、在這個結構裡,你和你所屬的群體,永遠無名而無奈。

在解決或者說迸發這種無望的時候,韓國電影素來是很生猛、很暴力美學的。

或者說,奉俊昊不是李滄東,他不會像《燃燒》那麼含蓄而冷峻,奉俊昊也不是是枝裕和,他不會像《小偷家族》那麼溫暖而動情。

血腥一幕來到時,電影第一次從之前的清冷色係裡躥躍而起,變得陽光熾烈、晃人眼目。

在陽光下,沒有同情、也不存在復仇,革命話語和道德話語都是失效的,「殺死富人」彷佛隻是一個簡單不過的邏輯,甚至,不需要邏輯。

一時起性殺人、一時起步奔逃、一時起意躲入地下室,然後,就又是晝伏夜出的、不見天日的寄居一生。

因為沒有計劃,所以確實沒有失敗,但人生的際遇,也沒有絲毫更改。

「身份參照不明」倒是好像解決了:殺人時,他接過的是地牢男人的刀,殺人後,他鑽入的是地牢男人的穴,寄生還在綿延不絕地傳承迭代。

就像那塊大概象征了「往上爬的墊腳物」的石頭:當你湧起欲望時,它作為工藝,當你升起惡意時,它作為凶器,當你走入荒蕪時,它終於深臥水底。

而那些省略了過程的美麗結局,終究隻出現在近似虛幻的承諾裡,鏡頭中還是那個將將高出地平線的氣窗和氣窗前晾曬的衣物。

隻不過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一個曾經能看到陽光的寄生者,代替了一個曾經苟活於陰暗的寄生者。

隻有兒子還在做夢,做一個在世俗意義裡更積極也更健康的夢,但夢永遠是夢,

奉俊昊自己說:那種房子,以國民平均收入,不吃不喝需要547年才能買到。

現實總比電影更加可怕、也更加可笑。

最後的最後,說句題外話:

帶著看小眾文藝片心理預期的人,也許會覺得這部電影過於媚俗老套;帶著看驚悚懸疑片心理預期的人,也許會覺得這部電影過於雲山霧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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