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離開的第一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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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許久,那作精才靠自個兒把澡洗了。

崔氏怕美月兩個丫頭惹得他不快,親自上陣伺候他洗頭。

在李瑜小的時候都是她服侍的,兩人關係親近,他再難伺候都會留幾分薄麵給她,不至於太刁難。

把頭發清洗乾淨後,崔氏取來乾淨帕子替他絞頭發。

李瑜坐在椅子上,悶著臉不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見狀崔氏也不敢吭聲,隻低頭細心處理那頭齊月要墨發。

好不容易把發上的水漬弄乾後,李瑜忽然說要去書房,崔氏道:「郎君今日飲了不少酒,明日要上值,還是早些歇著好。」

李瑜「唔」了一聲,「就坐一會兒。」

崔氏知他心裡不痛快,隻得無奈取來交領外袍替他穿上。

那白色衣袍寬鬆肥大,原本就是輕便的家居服飾,穿到身上鬆鬆垮垮,頗有幾分文人的君子秀雅。

滿頭烏發被鬆散地束縛到腦後,散懶又隨意。

崔氏知道春蘭想爬床,怕她惹事,故意把美月指去書房伺候。

美月差點哭了,她一點都不想跟這位陰晴不定的主子打交道。

崔氏沒好氣瞪了她一眼,她隻得硬著頭皮到書房外候著。

李瑜去了書房後,瞧見案桌附近的玉釵,不由得愣了愣。

那是白日裡寧櫻呈上試探他的物件,試圖用那東西告訴他往日情分,盼著他收回成命,結果被他一手掀翻打斷了。

玉釵潔白瑩潤,釵頭泛著淺淡的青綠,造型非常簡單素雅,做工卻考究,出自寶月齋。

現在釵頭與釵身斷裂成了兩截,仿佛也在暗示著二人的情分到底為止。

李瑜盯著它看了會兒,緩緩蹲下身撿起它,入手冰涼。

拇指輕輕摩挲釵身,觸覺很像寧櫻臉上的肌膚,溫潤滑膩。

他默默地坐到桌案前,認真地研究斷裂的缺口,試圖把它們修復。

無奈斷了就是斷了,盡管他心中有幾分懊惱,還是改變不了斷裂的事實。

燭火不安地跳躍著,滿室幽靜,仿若他的心情那般,說不出的滋味。

李瑜盯著玉釵發了陣兒呆,而後視線又落到那幅《漁翁》上。

不知怎麼的,他忽然覺得他就像漁船上的漁翁,身邊原本是有一隻鸕鶿的,而現在,他把那隻鸕鶿弄丟了。

他像著了魔般直勾勾地盯著那幅畫,看了許久許久。

一個養了六年的婢女,忽然送了出去,肯定會不習慣,就算是養的阿貓阿狗也會有幾分情義,更何況是個大活人呢。

他不習慣也在情理之中,待時日長些,應該就能適應了。

李瑜這般想著。

他打小就頭腦清醒,知道什麼是該做的和不該做的,倘若因一個婢女而讓自己失了態,那才叫失格。

如此一想,他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改日再讓奶娘買個奴婢進來訓教便是,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也不是非寧櫻不可,誰都能替代。

最終那斷裂的玉釵被李瑜隨手扔到了桌案上,起身離去。

外頭的美月瞧見他出來,忙行禮道:「郎君。」

李瑜沒有答話,隻背著手回寢臥,美月匆忙跟上。

前頭的人高挑英挺,寬鬆的衣袍質地輕盈,因他行走輕輕擺動,如鶴般風雅。

美月偷偷瞥了一眼,心想春蘭當真了不得,這樣的郎君哪個女人不想爬床,問題是也得有膽量爬才是,反正她是沒這個膽子的。

因為自家主子的脾性……真的很難伺候。

回到寢臥後,李瑜不需要人在耳房服侍,美月伺候他躺下便跟逃似的關門退了下去。

怕李瑜半夜要喚人,崔氏隻能自己在附近的房裡宿著,隨時聽候差遣。

美月沒什麼事了則回下人房歇息,見寧櫻的房裡亮著油燈,她好奇過去看,卻見春蘭坐在銅鏡前。

美月倚到門口雙手抱月匈,好整以暇道:「春蘭姐姐又在發夢了。」

聽到她戲謔的聲音,春蘭也不惱,隻道:「阿櫻許多東西都沒帶走,這是還盼著以後能再回來嗎?」

美月撇嘴,「你說話可真不好聽。」

春蘭看向她,「郎君歇著了?」

美月點頭,「歇著了,耳房裡沒人伺候,崔媽媽在那邊宿著,聽候差遣。」頓了頓,故意刺激她道,「房裡缺人,看來新主母得盡快安排上了。」

春蘭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美月暗搓搓道:「長春館那位的機會來了。」

提到長春館,春蘭暗暗掐手心。

美月走到她身旁,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看戲不嫌事大道:「你還別說,那位姑娘呀,若不留神,還真以為是阿櫻姐姐呢。」

這話令春蘭失笑,「蠢東西,阿櫻若真那麼得郎君器重,又豈來被打發出府的命運?」

美月被噎著了。

春蘭凝視銅鏡中的自己,「長春館的顏姑娘跟阿櫻相似,這不是討郎君嫌嗎,你嘚瑟什麼?」

美月無言以對。

春蘭冷哼一聲,「咱們這些奴婢,誰都別高看了誰,往日阿櫻這般受抬舉,結果又如何,還不是說送人就送人。我想往上爬,你也別瞧不起我,誰不想掙好日子過?」

美月正色道:「掙好日子自然不假,可也得量力而行,若因此觸了黴頭,豈不糟糕?」

春蘭:「就你那點出息。」

美月心下不禁對她生出幾分佩服,「你膽子肥,我卻是不敢的,看到郎君就害怕。」

春蘭緩緩起身道:「所以說你沒出息,你若有點出息,掙個一等丫鬟也比現在好。」

美月撇嘴,春蘭不再理會她,自顧回了房。

第二日一早兩人就去寢臥伺候李瑜起床,他似乎沒睡好,眼下暗沉,麵色有幾分疲倦。

崔氏見狀說道:「郎君昨夜是不是沒歇好?」

李瑜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崔氏趕緊閉嘴。

有美月她們幫襯,很快李瑜就收拾體麵了。

他靜靜地望著銅鏡中的人,一張臉板得跟棺材板似的,氣場也冷。

這情緒未免也太外露了些,仿佛人人都知道他不痛快似的。鬼使神差的,他忽地咧嘴露出標準的八顆牙。

崔氏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逗笑了,李瑜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些,吩咐道:「崔媽媽得空了,便替我去物色合適的人選來。」

崔氏愣了愣,不解問:「郎君這是要?」

李瑜:「寧櫻被打發出去了,我房裡總需要人伺候,再替我物色一個來,重新調-教。」

崔氏應了聲是。

李瑜正好衣冠後,便去廂房用早食,今日他的胃口似乎不大好,隻用了半碗粥就撤下了。

崔氏伺候他離府上值,待正主兒走了,她才去了一趟福壽堂,把西月閣發生的事同老王妃匯報一番。

在聽到寧櫻被李瑜打發出府的消息後,郭氏非常詫異,再問了一句,「好端端的怎麼就被打發出了府,是不是做錯了事?」

崔氏搖頭,「寧櫻那丫頭素來沉穩,應是沒有得罪二郎的,起初老奴還以為是一句戲言,哪知卻成了真。」又道,「耳房裡沒人伺候,昨夜還是老奴候著的。」

郭氏默默掐撚念珠,沉吟片刻方道:「不是還有美月和春蘭嗎?」

崔氏發愁道:「二郎沒讓她們伺候,今早吩咐老奴重新物色一個奴婢進府調-教。」頓了頓,「老奴心裡頭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郭氏做了個手勢。

崔氏道:「與其再尋一個婢女進府,還不如盡快給二郎物色合適的主母進府來伺候,這樣他的心性也能穩定些。」

郭氏無奈道:「你當我不想嗎,你是他的乳母,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子,若是他說了不,誰都不管用。」

崔氏嘆了口氣。

郭氏道:「你且應著他,再尋著吧,至於合不合適,再另說。」

崔氏點頭,應聲是。

郭氏繼續道:「先前我還以為他這般抬舉寧櫻,會把她抬成妾,哪曾想說送人就送人,晚上待他下值回來,我親自問問,萬一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先把房裡清理乾淨了也說不定。」

崔氏哎喲一聲,「老奴巴不得他有這個覺悟。」

郭氏苦笑,她這個小兒子,打小就被嬌寵得跟什麼似的,萬事都要依著他,順著他,隻要他不瞎折騰人就行。

「這些日你便辛苦著些,寧櫻到底伺候了他好些年,忽然離府,他估計也不習慣,興許過幾天他就適應了。」

「目前也隻能這樣了。」

「你去吧,有什麼事再與我通報,手頭的活計暫且交給劉管事處理,多把心思用到二郎身上,省得他不痛快。」

「是。」

與西月閣裡的平和相比,袁府則鬧得雞飛狗跳。

寧櫻的離去似乎並未影響到西月閣,袁府這邊則把她當成燙手山芋,隻盼著盡快打發出去。

昨晚袁老夫人和袁中懷仔細一合計,愈發覺得不能把寧櫻留在府裡,便生出退還回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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