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1 / 2)
「戀愛了?」
餐桌對麵,周淺山打量著兒子臉上的神色,和藹地道,「要是戀愛了,什麼時候把人帶回來看看,你年紀不小了,可以成家了。」
周敬嶼把玩著手機,不置可否。
「成家以後也收收心,你那些生意——」
「我吃完了。」
周敬嶼打斷道:「今天店裡還有事兒,就不留了。」
「爸爸沒有說你那些生意不好,你和爸爸一樣,做什麼都能做好。爸爸支持你。」周淺山愈發得和顏悅色。
周敬嶼當年做刺青純粹是大學時的興趣,還和朋友開了個酒吧,投了幾家咖啡廳,幾家科技公司。這兩年疫情原因,各方麵都不行。但也是奇了,這幾個生意都很好。尤其酒吧和刺青。
周敬嶼因為興趣做的,尋常單子也不怎麼接,上次做的還是薑梨那個閨蜜。
就算如此,單子還是能排到幾年往後。
「敬嶼,今天真不在家裡住一夜?」
「有空,你還是多注意下他們吧。」
周敬嶼沒接這茬,而是道,語氣疏淡。
看著周淺山微微變了的臉色,周敬嶼拉開家裡大門,離開了。
*
那天邀約過後,薑梨卻始終沒趕得上去,整整三月上旬她都沒有雙休過。兩個重要項目卡在那裡,都是醫療相關,外麵的譯員也很不專業,全部都靠薑梨一遍遍校對。
王姐也顧不上帶大家去看望陳薇薇,薑梨實在放心不下,還是要了地址自己過去了。
陳薇薇已經醒了,隻是整個人還是很虛弱,臉色慘白。她服下了近百片的褪黑素,陷入重度昏迷,但是運氣好,搶救得及時,平日身體素質尚可,沒有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但是讓薑梨有些意外的是,陳薇薇情緒看上去還不錯,挺平靜的,病床前還擺了一本書,是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
「我也想明白了,沒意思,」陳薇薇唇色淡淡的,「卷到最後把我卷成這個樣子,有什麼意思呢。」
薑梨將買來的百合插在窗台上的玻璃瓶裡,靜靜地坐在床邊。
「這麼幾年了,我沒有時間給自己做過一頓飯,沒有去海邊坐過一次船,甚至春天到了,我都沒有心情、也沒有情緒去欣賞一朵花開。」陳薇薇視線落在了窗台上潔白清新的百合,又往上移,「連這麼美的天空都不想看。」
陳薇薇住院的病房位於高層,有一大片天空,薑梨順著看去,今日是陰天,黯淡的青灰色,隱隱綽綽有些雲朵,實在看不出好看。
「你不覺得好看?」陳薇薇笑問。
薑梨搖了搖頭。
「心境還沒到。」
「那你出院以後打算……」薑梨將蘋果削好遞給她,問。
「我準備辭職了。」
薑梨有些訝異,陳薇薇之所以一直堅持著,就是因為不想離職。
「我準備把房子賣了,去開發區買一套小的。」
陳薇薇之前買的房子在機場附近,地鐵開通,還不算太遠。
「那邊人少,房子也便宜很多,買一個小的,剩下的錢我存著,然後自己接點翻譯,全職。」
「也……挺好的?」
薑梨聽不出什麼不好。
「嗯,想買個一樓,帶院子自己種點東西。」陳薇薇說著,臉上竟有一絲柔婉平和,她算不得多美,還因為長年加班熬夜微胖,但現下清減許多,側臉秀美。
薑梨忽然在想,學生時代的陳薇薇,一定很美。
「想通了,一下子就想通了,我一直這麼拚是為了什麼呀,還房貸,我為什麼要買這樣一套房子呢?就是想要過上更好的生活,但我沒有過上更好的生活,我是把自己繞進去了。」
「也不想再跟公司耗下去了,不值得。」
薑梨眼神看向百合花,還是有些困惑。
「其實我剛來到瀾城,就是想要在這裡定居而已。但我想要的越來越多,想去市中心,想買更大的房子,搞得越來越累。現在想明白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說不定也有更好的風景。」
「嗯。」
薑梨將窗戶打開,一縷輕柔的微風送了進來,帶著潮濕清潔的氣息。
「好像也是呢。」
薑梨默默地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這跟薑梨想象中不同,但心情竟也跟著舒暢許多。見陳薇薇臉上浮現倦容,她才緩緩起身告別。
「對了小梨。」
「嗯?」
陳薇薇看著她,又有些欲言又止,「沒什麼,你好好工作吧。」
她望向窗前百合,還是提醒了一句,「別跟王雯走得太近了。」
王雯就是王姐,回去路上,薑梨不自覺想這個問題。
辦公室鬥爭這種,幾乎無論大小公司都會遇見,薑梨在公司才做兩年,但也隱隱聽說過,陳薇薇資歷最老,王姐是後來的,能力差不多。但王姐比陳薇薇會做人,還年輕,當時升主管升了王姐。
至於調崗這種事情,當然也是會參考主管意見的。
薑梨不想再想了,也覺得沒意義,把時間用來揣測這些,還不如多聽聽陳薇薇的——多看看人間風景。
她走進小區,才恍惚發現,春天好像真的來了。
路邊的迎春花剛剛綻放,嬌嫩乳黃的花瓣,鮮亮的橙紅花芯,枝乾有些潦草茂盛,但更顯得生命力旺盛。
可惜瀾城偏北,溫度低,春天要來得晚一些。
薑梨有些小失落,不過心情還是明朗不少,就連傍晚的風都感覺不到冷,慢悠悠往裡走去。
拐過彎,快走到樓道時,忽然站定了。
這裡沒有路燈,隻有轉彎時的昏黃路燈,投下一隅光暈,淺淺地撒在磚地上。
風裡有柔和的花香和鬆針清冽的氣息。
周敬嶼鬆鬆散散倚在牆邊,穿了件純黑色外套,黃發顏色有些暗,這裡照不到光,眉目冷淡乾淨。
身型高瘦,指間夾著一截煙,猩紅一點。
那一瞬間,薑梨好像無法呼吸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好半天,薑梨才竭力讓自己冷靜一些,慌忙別開視線,問。
隨後才想起,她告訴他今天去看同事,上地鐵回家時也給他發過消息。
周敬嶼沒答這個問題,「喜歡看花?」
薑梨想剛才自娛自樂欣賞花的樣子許是被他看見了,臉頰更紅了,「還行吧。」
周敬嶼涼笑一聲,「答應我的事兒,就這麼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