皕枠二章 貴在製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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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她對鄭皇貴妃娘娘的了解,冷靜下來想想,娘娘已位高權重至此,何貴何德何能能得娘娘青睞,因此此事之中定存有許多一時難解的誤會——說是疑點亦可。

於是她便沒有再讓兩個太監仔細回憶其它幾日自己不在之時發生的事情,由他們去傳何貴過來,自己則立在大殿前想招兒,打算從娘娘一會兒的行動中推測出點什麼來。

想著想著,步子就移到殿裡,一時想到要召何貴進殿的娘娘,這時恢復了之前沉悶又憂慮的神色,在桌前閉目養神,隨著緩緩直著升起的玉灰的煙,一吐一納。

並非瑛兒侍主多年,產生特別之情,娘娘即便不是千歲之尊,縱有這般容貌儀態,又怎會和區區一個隨行禦廚糾纏不清。

金靚姍察覺身邊有人,緩緩呼出一口氣,望向門邊,知是瑛兒,「娘娘,已要人帶有月要牌往後院傳何貴。」

鄭皇貴妃微微點了點頭,見瑛兒似還有要問之事,「還有他事?」

瑛兒踟躇一會兒,心中不知當不當問,可想到常日娘娘最恨宮人有事藏著掖著不說,便開聲說到,「方才奴婢遣人往後院中去,聽聞娘娘前幾日亦召何禦廚入此大殿之中?」

「唔,有些事尋他,」金靚姍瞟了眼瑛兒,見她沒有被自己簡單說的這幾個字取信,本沒想跟她糾纏,但轉念一想,何苦不說明白,落一幫自己宮裡的宮人閒話,「早先就說了,何貴與延禧宮相熟良久,且為何禾家兄,他知的皇長子,你我未必知;他可利用之事,你我未必可用,言以至此,還需我多說其他否?」

金靚姍不是不想在瑛兒麵前逞一宮娘娘的威風,而是試圖以理服人,至少從目前來說,沒必在這種特殊時刻,在挑起幾個宮人的不滿,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最可怕的敵人來自內部」。

但對瑛兒,這一刻的金靚姍也不是什麼都對她說,字裡行間的「別多事」也是明明白白的。

有了最後一句,瑛兒不敢再表現出什麼疑惑,隻是口頭上說著娘娘深思熟慮,皇長子一方未必有娘娘想得如此細致,更未預料何貴臨陣倒戈一事。

嘴上這麼說,心裡去完全不這麼想,她也察覺到娘娘在提到何貴時,字字句句中透出的不自然勁兒,就像是說了些實情,又特意留著些話刻意不表。

此外,不提到何貴還無妨,一提到他,就想到自從清蒸**骨中發現細針那日,毒打何貴直至半死之後,娘娘對這個新來宮中不久的廚子的態度發生了異常大的改變。

遞藥、派暗樁盯梢、甚至留意何貴不在宮中的一舉一動,乃至從梁秀殳處還得知了一些何貴在梁府中的表現,如此在意,未必全隻因他為皇長子身旁一名要人吧?

瑛兒隻這麼思量,以自己的身份,確實不能明著問出來,此外她還有一處擔心的地方,即是若娘娘表現之中,正經透出些兒女私情來,那就不是打聽不打聽的事了,而是要考慮該如何收場,故而她沒有在這大殿之中繼續觀察娘娘,隻望向殿門通往殿前一處,等著何貴進來。

同樣帶著一份糾結心理的人,在皇城翊坤宮中也有一位,即是皇帝。

皇帝和金靚姍一樣,因七公主所言之事,徹夜沒能睡好,早起又叫禦醫多加了一粒再造定坤丹,才勉強支撐著坐起下床,從暖閣之中走出到廳中,稍坐一會兒。

這一日沒有傳沈一貫來翊坤宮裡,前一晚皇後為了尋七公主,親自往這邊來了一趟,她對萬歲從來有事直接相商,並無遮掩,而這一次沒有遮掩的便是太後或給他選好封王之後的王妃人選一事。

對於皇帝而言,皇三子為太子,自他誕下那日起,就是與鄭皇貴妃的一個不成文約定,之後更是在太廟之中秘密成了文,雖遲遲沒有蓋上大印,但太子之位在皇帝心中,與皇長子毫無關係。

因此什麼王妃、又是人選的,皇帝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若鄭皇貴妃此時晚一步,太後又先替自己一手培養的孫兒提前走一步,兩步之差加上那些攪亂渾水的浙人**、朝中支持皇三子一派,這件事會越來越難以收場。

國本之爭已經持續了太多年了,皇帝心想,他無數次想要依靠各種方式完結這場鬧劇,卻每每被自己的身體狀況擊倒,而這一次年節之後的倒下,他自覺或許是人生之中的最後一次。

作為一國之君,他能逞能的時日也並不多了,殘破的牙齒、日漸疼痛的各處關節以及越來越難以拖動的步子,無時不刻在提醒他「大限即便未如此快至,可將臨之狀已盡顯」。

皇後和鄭皇貴妃都是了解自己的人,皇後含蓄,鄭皇貴妃外放,由此還可信得過一二,隻是皇後身後久久立著慈寧宮太後,若非兩人獨處,皇帝也不敢將太多心事坦露於她。

此番七公主帶著消息來,或許正好是個契機,讓皇後想個法子,將太後定下的事往後延一延。

在這位遠近皆知的老好人皇後得知了部分萬歲的想法之後,她斷然是不會明說拒絕,但內心之中的為難是肯定有的,畢竟發現郭氏彼女,自己也難說毫無關係,甚至算是郭氏的「伯樂」。

不過這件事必然不會直接告於萬歲,隻是彎彎繞繞地表示,「太後之命以妾身之力,或難加以動搖。」

「非要動搖,隻需待到秀女初選結束後幾日,夢境回到宮裡,我將你們攏至一處時,便可。」皇帝這幾天連著勞心,這一天體力明顯不如前兩日。

「將我等攏至一處,可是要頒布成命?」皇後早就知道萬歲在國本之爭中堅持的立場,但她實在擔心太後與自己兒子在這件事上撕破臉,而如今沈一貫又有當年張居正的手腕,恐怕若是大明權力頂點的這對母子對立,國本之爭萬劫不復還則罷了,更大的動盪,之前大明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皇後越想越有些脊背發涼,但又不知該如何作答,便直言問到,「萬歲可有好法子,由妾身去做便是。」

皇帝沉吟半晌,直到呼吸均勻才緩緩說到,「如今最要緊的不就是那名郭氏秀女,若要成婚事,你們少不得要與郭氏一族相商,將此一事往後延一延,應當不難……」

嘴上說著不難,實際則是困難重重,太後口頭上已經把這件事定下,皇長子思量再三,最後隻能從了祖母之意,鄭皇貴妃還有幾日才回宮中,「萬歲,妾身恐太後不兩日,就將親往這翊坤宮中來,與您相商皇長子與郭氏一事。」

「來了便好,我與她還能斡旋一陣,」萬歲眼神裡透著一絲別樣的感情,看向她,「隻是你若站在太後一側,朕之決意仍會為她所動搖,因此故,你不在場,為最佳。」

「可如若到此翊坤宮,太後定要我一同前來,」皇後滿臉寫著為難,眼睛卻不自覺地掃向七公主,一下舒展開麵容,「妾身或可以七公主為由,稍延後一二,隻是媁兒,你可同你皇後娘娘演一出戲否?」

皇帝本想加上兩句什麼,隻是一陣無力從腳跟部傳來,直達腦門時盡是疼痛,嘴裡叨叨著,「製衡,媁兒,製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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