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狗(1 / 2)
真暖和。
容卿仿佛被一團暖烘烘的熱流包裹著,睡了這兩年最舒服的一覺,她迷迷糊糊的想:青娘將被褥烘烤的真暖和。
等她醒來睜開眼,看見光禿禿的洞頂,才回過神來,沒有青娘,這裡也不是她燒著地龍的宮殿。
是魔域。
腦袋還有些昏沉,她記得昨夜又冷又餓,做了許多噩夢,一會兒是被獻祭,一會兒是她哭著要謝和做玉鼎,還夢見有隻狗在舔她的額頭。
她是發燒了嗎?
容卿抬手扌莫了扌莫自己的額頭,手指頓了頓,額角被重冠壓出來的傷口怎麼不見了?
又扌莫了一遍,額頭光滑,毫無受過傷的痕跡。
怎麼一夜間就好了?
她身上竟也不覺得冷和酸疼了,似乎睡一覺不適的感覺全消了。
等等。
她愣怔了片刻,昨夜那些「噩夢」真是夢嗎?
「人族小娘娘你醒啦?」一道身影猛地竄到了她的眼前。
碩大的土黃狗頭探在她臉前,歪著頭看她。
容卿被嚇了一跳,慌忙撐著身體坐了起來,身上蓋著的兩張皮子滑到了月要間,一張白虎皮,一張昨夜鋪在交椅上的白熊皮。
是謝和給她蓋得嗎?
容卿側頭看了看,謝和不在洞中。
洞外天光大亮,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變得很小。
容卿聽見了嘰嘰喳喳的鳥鳴聲:「謝……你們魔尊大人呢?」
不知是不是餓過頭了,她竟也不覺得餓了,隻是喉嚨發乾渴的很。
「魔尊大人做大事去了,讓我好好看著人族小娘娘。」黃二大咧咧坐在她腿邊,「別讓野狼叼走嘍。」
做大事?做什麼大事?
容卿縮了縮腿,看著他毛茸茸的狗爪子覺得有些可愛,他的狗爪子比她的巴掌還大,黑色的指甲、黑色的軟肉墊,黃黑交加的毛毛長飛了一樣亂糟糟。
他盯著她,黑黃色的大尾巴像個扇子似的在屁股後搖得飛起。
看起來傻裡傻氣。
狗搖尾巴是表示喜歡,狗妖精也一樣對不對?
「黃二。」容卿試探性的對他說:「我渴了,你能給我一點山泉水喝嗎?我會非常謝謝你的。」
她特意說明了「山泉水」,怕他搞些什麼別的來。
「能啊!我洞裡就有。」黃二立刻站了起來,快步就要竄出去,卻又停住,扭過頭數著腳步回到她跟前說:「不能,魔尊大人讓我看著人族小娘娘,不能離開三步。」
三步?
容卿看著他的狗爪,他數著三步,不多不少:「我不跑,我就在這裡等你,好不好?」
她又不傻,如今身在魔域,外麵定然危險異常,隨時會被殊蒼雲抓回去,她寧願待在這裡。
況且她就是為了找到玉鼎,沒確定謝和是不是玉鼎,哄著他雙修之前,她才不走。
黃二為難的撓了撓頭,「不好,魔尊大人讓我不能離開三步就不能離開三步。」
憨腦殼殼!
容卿渴得喉嚨冒煙,又說:「這樣好了,我跟著你,和你保持三步的距離,你帶我去喝水行嗎?」
她站起身,趿上半乾的鞋子站在黃二的眼前。
黃二盯著她想了想,似乎覺得這樣沒什麼問題,猛一點頭:「行。」
傻頭傻腦。
容卿跟著他,始終和他保持著三步距離,來到了洞口。
外麵下著綿綿細雨,洞口有一棵好大的桃花樹,枝杈如蓋遮住了洞口的一片天,如今是初春,可這棵桃花樹開得異常艷麗,粉色的花一簇簇堆著,一夜的大雨打落了一地的桃紅。
桃花之間還吊著一顆顆紅色的東西,有些乾癟、有些顏色鮮艷,靜靜的懸掛在雨中,像一串串柿子。
那是什麼?
「你就站在這裡。」黃二指了指地麵。
容卿回頭才看見,黃二的洞緊挨著謝和的洞府,出去右拐就是,一人高的洞口,比謝和的洞府小一些,裡麵卻是堆滿了東西,盆盆罐罐、衣服、破箱子,竟還有幾根啃的溜光的大骨頭和爛果子。
還是一隻愛藏東西的大狗。
容卿抿嘴笑了,可看著他貓月要進去端出來一個老舊的銅盆,臉上的笑容便僵了。
「喝吧,山泉水。」黃二端到她嘴邊。
「這……是我昨晚盥洗的水嗎?」容卿往後縮了縮。
「你想喝那個啊?」黃二絲毫不覺得有什麼:「那個我喝完了,魔尊大人讓我打了新的來給人族小娘娘洗臉,早知道我就給你留些了。」
「你、你喝了?」容卿驚的眼睛溜圓,還喝完了???
黃二忙又說:「下次我就知道你喜歡喝了,我給你留。」
她不是這個意思!
容卿乾渴的喉嚨發酸,替他惡心,可轉念想,天不下雨他們就喝馬尿……就像路邊的野狗,哪裡天天都有乾淨的水喝?
「下次我就記住了。」黃二一再向她保證,端著水盆遞在她嘴巴下,嘴筒子呼呼出氣。
他好像永遠傻乎乎地熱情友善。
容卿不好意思辜負他的熱情,低頭扶著銅盆,第一次用盥洗的器皿喝水,不知道該怎麼下嘴,隻好張開嘴巴直接貼在水麵上喝了兩口。
出奇地冰涼清甜,像用冰鎮過的一樣,比宮中引來的天山水還要清甜,將她冒煙的喉嚨和身體瞬間浸透。
容卿又喝了兩口才鬆開手,沒有帕子,低頭用指腹輕輕抿了抿唇角的水,「謝謝你黃二。」
黃二端著水盆,咧著嘴瞧她:「乖乖,人族小娘娘長的好看,說話也像珠子咕咚咕咚掉下來,比狐狸妖還迷人呢。」
這都是什麼話。
容卿紅著臉和他說:「我們人族狐狸精是罵人的。」
「為啥?」黃二不懂:「狐狸妖是我們魔域最好看的!」
風吹著細細的雨。
容卿回過頭去看滿樹灼灼其華的桃花,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在人族「狗」也是用來罵人的。
風將樹上掛著的紅色東西輕輕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