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暴君(17)(1 / 2)
轉眼到了乞巧節。
月明星稀,風淺花濃。
雲落落這段時間一直在府中養傷,近半年都沒有出門。如今好不容易養好了腿傷,她迫不及待地跑出府遊玩。
皇城裡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花燈。
燈火流光四溢,交相輝映,將洛京城漆黑的夜色映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大街上喧嘩熱鬧,車馬川流不息。
雲落落的那張臉太過於招搖,引得路人頻頻回望,不少紈絝公子跑過來搭訕,都被萬葉和千聲攔在身前趕走了。
街上有不少賣花燈麵具的商販。
雲落落在小攤販那兒買了一個鬼怪麵具戴在臉上,將漂亮的小臉藏了起來,這才終於甩開了那群討厭的狂蜂浪蝶。
她順著熱鬧的人群往前走。
前麵石橋湖畔有一顆古老的榕樹,榕樹上掛滿了紅綢,許多人圍著這棵榕樹合掌許願,將手中的紅綢掛在了樹上。
雲落落問:「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萬葉從商販口中得知:「這是一棵祈願樹,他們都在月下向織女祈願呢。」
千聲問:「小姐要不要試試?」
反正左右也是無事。
雲落落道:「試試吧。」
主仆三人買了三段紅綢,各自捏在手心在樹下祈願,萬葉笑道:「那小販說這棵祈願樹用來求姻緣最為靈驗,小姐要不要求織女賜給您一個牛郎做夫婿呢?」
雲落落抬眸望向樹上的紅綢,不以為然道:「牛郎犯了竊衣偷窺脅迫之罪,這種夫婿還是關進大理寺天牢為妙。」
萬葉一愣:「那小姐要許什麼願?」
雲落落對萬葉彎唇笑了一下。
「秘密。」
她想要蕭曜的心快點破碎。
因為他的心已經很久沒有碎過了。
三人祈願完,沿著長街繼續往前走。
大街中央有一個綺麗的燈架,燈架高約十尺,上掛滿了五彩繽紛的花燈,許多人圍著燈架猜燈謎,嬉笑聲不絕於耳。
雲落落看中了燈架上掛著的一盞海棠花粉蝶絹紗燈,小販笑著說:「姑娘若是喜歡這盞燈,猜中這絹紗燈下掛著的的燈謎牌,這盞燈便免費送給姑娘。」
謎麵寫的是:「來人竟是蓬萊客。」
雲落落正在思索。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謎底是山。」
雲落落回過頭。
發現蕭曜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
兩人靠得極近。
雲落落微微蹙起了漂亮的眉。
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跟他拉開了距離。
雲落落在府中養傷這半年來,蕭曜時常翻窗探望她,但她從未給過他好臉色。
甚至時常對他惡語相向。
但不管她用多麼冰冷的文字羞辱他。
用多麼惡毒的語氣謾罵他。
蕭曜全都不為所動。
這讓雲落落有了一種錯覺。
好像不論她對他做出多麼過分的事情。
蕭曜都不會生她的氣。
這種認知令雲落落感到沮喪泄氣。
小販笑著將燈遞給蕭曜:「這位公子猜對了燈謎,這盞燈就送給公子了。」
蕭曜接過小販手裡的花燈。
將它遞給雲落落。
「送給你。」
雲落落沒有接。
她繞過蕭曜高大的身體,如同不認識他一般,快步向湖畔石橋處走去。
沒走幾步,手腕卻突然被蕭曜拽住。
「落落……」
雲落落回頭,冷冷地望著蕭曜。
「殿下請自重。」
蕭曜皺眉,墨眸注視著她。
「為何不要燈?」
「不喜歡。」
「為何突然不喜歡?」
「我嫌髒。」
雲落落抬起那雙瀲灩動人的水眸。
語氣裡充滿了冰冷的厭惡。
「殿下殺人如麻,死在殿下手中的人不知凡幾,被殿下這隻沾滿鮮血的手,觸碰過的東西,臣女都覺得很髒。」
蕭曜的身體驀地僵住了。
一張俊臉血色褪盡。
他清雋的臉龐變得慘白如紙。
原來比得到一顆真心更快樂的事情。
——是踐踏一顆真心。
雲落落麵無表情地看著蕭曜。
期待他的心碎。
但她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
蕭曜的心早就變成銅牆鐵壁了。
雲落落失望地轉過身。
想要離開這裡。
但身後卻傳來男人落水的聲響。
伴隨著湖畔眾人的驚呼。
雲落落茫然地回過頭。
瞳孔猛地收緊。
蕭曜竟然當眾跳進了冰冷的湖水裡!
清波盪漾,揉碎了一池的明月。
少年渾身濕透。
臉色蒼白地爬上了青石岸。
他撿起那盞放在地上的絹紗燈,低垂著眉眼,卷著滴著水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去擦拭那盞宮燈的提杆。
湖水沾濕了少年濃密的黑睫。
濕漉漉的黑睫上,沾著晶瑩的水珠。
水珠滾落到少年的眼睛裡。
但少年的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隻專注仔細地擦拭著手中的燈杆,仿佛那根提杆,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一般珍貴。
晶瑩的水珠,順著少年蒼白的下頷滑落到地上,水漬洇濕了地麵。
他將那盞燈重新遞給了雲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