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憐的暴君(24)(2 / 2)
雲落落不敢多想。
她隻想用力地抱緊眼前的男人。
享受這稍縱即逝的溫存。
蕭曜將雲落落抱回了她的寢宮,親了親她的臉頰:「我還有些事要去處理,你待在這裡,不要到處亂跑。」
雲落落聽話地點了點頭。
蕭曜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寢宮。
雲落落其實並不想讓蕭曜離開,但她卻不想耽誤蕭曜的帝業,現在他剛殺進皇宮,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她不能當蕭曜帝業的絆腳石。
雖然她心中知道蕭曜必須離開,但雲落落的心中卻充滿了不舍和眷念。
蕭曜才離開幾十秒。
她就已經開始思念起他來了。
軟幔低垂,銀燈香灺。
雲落落正在難過。
幽掩的床帳卻被人再次掀開。
蕭曜那張清冷如玉的俊臉,重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雲落落抬起怔愣的眼眸。
「你怎麼回來了?」
蕭曜將雲落落壓在軟榻上,低頭口勿住雲落落的唇:「看你有沒有亂跑?」
雲落落被他親得渾身發軟。
失神地睜開了一雙水潤瀲灩的眸。
她看到了蕭曜漆黑眸底的不舍。
……原來他也舍不得離開她。
發現這一點後,雲落落心中那種空盪寂寥的失落立刻煙消雲散了。
「薛英他們還在等你呢……」
「他們不重要。」
「那誰重要?」
「落落最重要。」
雲落落得到了心滿意足的答案,伸手推開身上的蕭曜,紅著小臉說道:「等你忙完回來,我們再、再慢慢親……」
等待的時間變得格外的漫長。
雲落落洗漱完畢,換上乾淨的寢衣。
蕭曜辦完事情回來,將雲落落摁在床榻上親了半宿,直到將她嫣紅的唇都親破皮了,這才意猶未盡地放過了她。
翌日,雲落落在低垂的錦帳中醒來,迷迷糊糊聽到了蕭曜和薛英的對話。
蕭曜聲音冰冷,語氣慍怒:「你就給朕的皇後吃這些東西?」
薛英瑟瑟發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有幾分委屈:「陛下奪宮之前,不是吩咐過奴才,等殺進皇宮搶到雲姑娘之後,就頓頓讓她吃苦瓜,餐餐讓她吃黃連,每日都讓她喝大滋大補的苦藥湯……」
薛英的聲音越來越弱。
蕭曜冰寒的聲音像是結了一層冰。
「你的意思是在責怪朕?」
薛英連忙低頭,瑟瑟發抖地說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是奴才蠢鈍至極,不懂揣摩聖意,奴才這就撤掉桌上這些膳食,重新準備新的美味佳餚……」
蕭曜陰沉道:「還不滾去換,要是餓到了朕的皇後,朕拿你是問!」
「是,奴才這就滾。」
薛英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宮殿。
雲落落聽到了緩緩靠近的腳步聲,應當是蕭曜走過來了,她慌亂地閉上了眼睛繼續裝睡,心中卻有些失神茫然。
蕭曜竟然還想讓她繼續當皇後?
在她害他被人挑斷手筋腳筋,犯下彌天大罪後,他竟然還想娶她當正妻?
雲落落還以為這皇後之位、正妻之名,蕭曜會留給天命女柳茶。
思及柳茶,雲落落心中刺痛起來。也不知道前世自己死後,蕭曜有沒有娶柳茶當繼後呢?他們也是這麼恩愛嗎?蕭曜連破碎的白月光都這般喜愛,雲落落不敢想象,他對天命女會疼愛到何等地步……
耳畔傳來軟幔被撩起來的聲響。
應當是蕭曜掀開了床幔。
可是他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隻默不作聲地盯著她。
雲落落能感覺到那道深邃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沒有挪動分毫,看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盯著她睡覺了。
她有那麼好看嗎?
雲落落的耳朵越來越燙,被蕭曜的視線盯得有些受不了,她伸出瑩白細嫩的小手,揉了揉眼,裝作剛剛醒過來的模樣,睡眼惺忪地望向蕭曜:「阿曜……」
蕭曜一頓,裝作剛掀起幔簾的模樣,低頭親了親她的粉頰:「醒了?」
雲落落嬌柔地點了點頭,憊懶無力地坐起了身子,望向殿外明媚的天光。
「現在什麼時辰了?」
「巳時三刻,要不要再睡會兒?」
「不了,我想出去曬太陽。」
雲落落被蕭桓軟禁在東宮兩年。
她已經很久沒有曬過太陽了。
雲落落洗漱完畢,宮女們捧著珍饈美饌魚貫而入,桌上擺滿了美味佳餚。蕭曜陪雲落落一起用了午膳,用膳途中有將士求見蕭曜,被薛英攔到了殿外。
將士焦急道:「勞煩薛公公進去通報一聲,我這份真的是緊急要務。」
薛英小心翼翼地陪著笑:「咱家也想進去,但陛下適才吩咐過奴才,以後他陪皇後用膳時,任何要事都不得進殿打擾他,如有犯者,杖責八十。將軍也知道陛下素來疼愛皇後,且在殿外等等吧,咱們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呀……」
這位將士本來不知道新帝有多疼愛雲家女,隻聽過坊間的一些傳言,得知兩人似乎有一段舊情,這下全都聽明白了。
原來陛下是愛極了這雲家女。
連江山都能拋之腦後。
「多謝公公提點。」
蕭曜陪雲落落用完了午膳,這才跟殿外等候多時的將士,前往建章宮議事。
雲落落看了看左右,發現寢殿的宮人被蕭曜換了:「萬葉和千聲呢?」
薛英低頭恭謹道:「娘娘身邊的兩個丫鬟,因將不該被娘娘聽到的流言,傳到了娘娘的耳中,被陛下貶去浣衣局了。」
雲落落微微蹙起了黛眉:「她們倆也隻不過是為奸人所騙,罪不至此……」
薛英道:「娘娘您是不知道,貶去浣衣局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其餘散播流言的宮人,全都被陛下拔了舌頭,拖去了慎刑司,從慎刑司裡出來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
雲落落臉色一白,得知其他宮人的遭遇更慘後,便不敢為萬葉千聲求情了。
她知道,蕭曜沒有將這兩個丫鬟拖進慎刑司,已經是給足了她麵子。
她不能不識好歹。
盡管心中明白,但雲落落仍舊放心不下兩個丫鬟,於是讓薛英偷偷帶她去浣衣局,遠遠看了兩個丫鬟一眼,見她們二人沒有受到欺辱,雲落落這才放下心來。
秋宮風散,桂子飄香。
雲落落在禦花園逛了一會兒,就累得渾身無力,有些喘不過氣。
她被蕭桓餵了兩年的軟骨散,身體早就大不如從前,才走兩步,她都覺得身子憊懶不堪,像是累到了極點。
「我們回去吧。」
「是,娘娘。」
雲落落走到哪裡,身後都跟著一群身形高瘦的宮女,她們身上散發著冰雪的氣息,這不禁令雲落落覺得有些奇怪。
「這些宮女怎麼看起來跟其他宮女有些不一樣?」
薛英笑著說道:「娘娘真是好眼力,這些宮女全都是陛下這兩年來,專門為娘娘培養的死士,她們隻服從娘娘的命令,會誓死效忠娘娘。」
雲落落一愣,看來她前世死在了刺客的手上,對蕭曜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以至於他這兩年忙著造反的同時,還不忘花心思為她培植死士,保護她的安全。
雲落落突然不想曬太陽了。
她想回寢宮等蕭曜。
雲落落回到寢宮,蕭曜還在建章宮跟將士們商議政務,雲落落閒得無聊,向薛英打聽蕭曜這兩年的事情。
「當年陛下被人挑斷經脈,跌下懸崖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薛英低頭道:「這事娘娘還是親口問陛下吧,奴才也知之甚少。」
雲落落一怔,原來兩年前不是薛英救了蕭曜,那蕭曜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等蕭曜忙完政務,從建章宮回來,已經到了酉時,宮人們備了晚膳,雲落落跟蕭曜一起用了晚膳,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蕭曜當年是如何活下來的……
夜幕漸暗,華燈初上。
雲落落洗漱完畢,躺到了床帳裡,沒過一會兒,蕭曜也躺了進來。
「陛下怎麼不去建章宮歇息?」
蕭曜俊臉微冷:「你想趕朕走?」
雲落落害怕他生氣,連忙抱住了他的手臂,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這裡畢竟是太子的東宮,陛下馬上都要登基為帝了,應該去住皇帝的建章宮……」
她到底是蕭桓名義上的太子妃。
新帝還未登基,就日夜歇在太子妃的東宮裡,傳出去總會對蕭曜不利。
蕭曜寒聲道:「朕喜歡住在東宮。」
雲落落自認犯下彌天大罪,如今是戴罪之身,所以不敢輕易激怒蕭曜,做出讓他不喜歡的事情,隻好對他言聽計從。
「陛下喜歡就好。」
蕭曜盯著雲落落看了一會兒,突然猩紅著眸,死死將她抱在懷裡。
「你休想趕走朕!」
雲落落臉上愣了愣,在他懷裡急忙解釋道:「我真的沒有趕走陛下的意思,我隻是擔心陛下日夜歇在東宮,傳出去會不好聽。我不想讓陛下因為我被罵,被百姓們冠上強擄兄妻的昏君名號……」
「朕不在乎。」
蕭曜神色冰冷,眸光幽寒道:「什麼昏君,什麼名號,朕全都不在乎,你休想用這些可笑的東西趕走朕。」
「那陛下在乎什麼?」
「朕隻在乎落落。」
雲落落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蕭曜皺著眉宇,那張清冷如玉的俊臉上,神色似乎有些不悅:「朕知道你的心中隻有蕭桓那隻螻蟻,但現在朕既然搶到了你,你就隻能是朕的女人。不管你心裡再怎麼喜歡蕭桓,都隻能在心裡忍著,誰讓他是朕的手下敗將呢……」
說到最後,蕭曜那冰冷低沉的聲音,已經近乎於咬牙切齒了。
雲落落回過神來,慌亂地向蕭曜解釋道:「我心裡根本就沒有蕭桓,我心裡隻有你一個人。」
蕭曜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最後緊緊抱住了她,聲音艱澀道:「雖然知道你現在是在說謊話,但朕卻很喜歡聽。」
雲落落心中一痛。
她終於明白。
蕭曜再也不肯相信她的話了。
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雲落落鼻尖泛起酸澀,強忍著淚水轉移話題:「那陛下墜崖後發生了什麼?」
蕭曜一頓,輕描淡寫地說道:「被謝神醫救了。」
那日在長春觀裡,雲落落跟謝神醫曾有一麵之緣,她想將這兩年的事情問得更詳細一些,但蕭曜卻怎麼都不肯再說了,他轉移話題道:「兩個月後就是朕的登基大典,到時候也是你的封後大典。」
……那柳茶呢?
雲落落不敢問出口,生怕會再次惹得蕭曜的厭棄,因為他們每次爭吵都是因為柳茶,她已經不敢再提柳茶的名字了。
「……好。」
蕭曜聽到雲落落的答復,清冷緊繃的俊臉放鬆下來,神色似乎有些雀躍。
「朕又有皇後了。」
蕭曜眼尾微彎,小心翼翼地親口勿雲落落的眉心,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占有欲。
「落落隻可以給朕當皇後。」
翌日,細雨如絲,簷落似簾。
「陛下,奴才在娘娘的枕頭下麵,發現了這支金簪……」薛英臉色蒼白地跪在地上,雙手呈上了手中的金簪。
這支金簪的贊尾尖端,被人打磨得尖銳鋒利,一簪捅下去,足以致命。
薛英臉色蒼白地說道:「這支金簪磨得這樣尖銳,還放在娘娘的枕頭下麵,奴才怕娘娘會對陛下不利。」
蕭曜黑睫半垂,神色淡漠地坐在禦案前,低頭批閱奏疏,聽到薛英的話,他頭也沒有抬,手中的奏疏翻過一頁。
「朕知道這件事。」
薛英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那陛下夜裡為何還宿在東宮?您不要命了嗎?」
「就算朕真的死在了皇後的手中,也是朕死得其所。」
蕭曜淡淡地抬起眼睫:「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朕死在了皇後的手裡,你要幫她從皇宮裡逃出去,帶領那些死士,誓死保護皇後的安危。」
薛英嚇得唇無血色:「殿下!」
蕭曜眸光幽冷:「這是朕給你下的最後一道遺旨,不準告訴任何人,尤其是皇後,聽明白了嗎?」
薛英臉色蒼白,癱坐在地。
他一直都知道他家陛下是個瘋子。
但他卻沒有想到。
陛下竟然瘋到了這種地步。
為了皇後,陛下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蕭曜冰寒地喚了他一聲。
「薛英。」
薛英深吸了一口氣,磕頭領旨。
「奴才,領命。」
殿外細雨濯塵,風瀟霧散。
蕭曜處理完手中的奏疏,坐上龍輦,冒雨回到東宮寢殿。
雲落落看到蕭曜的玄色龍袍被細雨淋濕,連忙伸手幫他脫衣服,邊脫邊說道:「陛下怎麼不等雨停了之後再回來?」
「若是雨一直不停怎麼辦?」
雲落落一愣,道:「怎麼會呢?雨總會停的……」
「但朕想早點回來見你。」
雲落落怔了怔,臉上泛起薄紅。
蕭曜知道這是虛假的薄紅。
但仍舊為此沉醉不已。
「朕等不及雨停了。」
窗外暮雨聲瀟,洗盡清秋。
蕭曜將雲落落的身體摁在紫檀木雕海棠屏風上,低頭口勿住了她的紅唇。
雨聲淹沒了殿中的聲音。
雲落落曾經告訴過他,月亮其實並不會發光,是太陽的光芒照射到了月亮上,令她看起來像是在發光。
但雲落落不知道。
月光是虛假的。
但賜予他的光明卻是真實的。
即使她枯萎了、腐爛了、壞到了骨頭裡。
但她依舊是他心愛的白月光。
哪怕這月光要的是他的命。
也不知道被月光討厭的落日,可以在月光的手裡,苟延殘喘多久呢?
蕭曜屏退左右,將雲落落帶到了建章宮,來到一座擺滿古器文玩的博古架前。
他將雕花閣上的金雀扭動了兩圈,一聲輕響傳來,博古架移動到旁邊,露出一個昏暗的密道。
蕭曜語氣平靜道:「若是你有一天闖下彌天大禍,可以從這裡逃跑。這條密道通向城外東郊的景山,是先祖為避難逃亡所建,朕在密道裡儲備了三個月的糧食,以及數之不盡的金銀珠寶地契銀票,到時候你可以從這裡逃出皇宮,逃得越遠越好……」
雲落落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彌天大禍?我為什麼要從皇宮裡逃跑?」
蕭曜沒有解釋,隻拽著雲落落的手,一遍遍教她怎麼開啟這個密道。
雲落落看他神色認真,也不敢忤逆他,隻好照著他的話做,很快就學會了如何開啟密道。
蕭曜道:「逃了就別回來了。」
這家夥真是莫名其妙呢……
雲落落胡亂地點頭:「我知道了。」
她並不知道,這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帝王,對她卑微到了塵泥裡的愛意。
他做好了被她殺死的打算,甚至為她安排好了最信任的人,最安全的出逃方式,為的就是讓她在殺死自己之後,能夠活著從皇宮裡逃出去。
帝王將自己的咽喉親自送到了她的手心裡。
隻要她輕輕刺一下。
就會鮮血噴湧,再無來生。
夜裡,床幔低垂,燭火搖曳。
雲落落在床榻上翻過身,突然覺得枕頭下麵有東西硌到了自己。
她伸手從枕下扌莫出了一個金簪。
簪尖被她磨得鋒利無比。
在昏暗的燭火裡泛著熠熠的寒光。
這是她用來刺蕭桓的金簪。雖說蕭桓道貌岸然,虛偽至極,不會對她用強。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雲落落早就做好了用這支金簪跟蕭桓同歸於盡的打算。
但現在已經用不上了。
雲落落掀開床幔,翻身下床,趿上了鞋履跑到妝鏡前,將手中的金簪裝進了梨花木妝奩裡,蓋上了妝奩的盒子。
回到床幔裡時,卻見蕭曜不知何竟睜開了一雙漆黑幽冷的墨眸。
他在床帳裡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俊臉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雲落落一愣:「是我吵醒陛下了嗎?」
「你把簪子裝起來做什麼?」
雲落落道:「我不需要了呀。」
蕭曜薄唇抿了抿,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隻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抱緊了她纖細嬌軟的身體。
他家小月光不想殺他了嗎?
冰冷的月光也會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