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古代商女對照組〔8〕(1 / 2)
有王吉他們主動幫忙,燕靈川又增派了幾個護衛,與他們一同前往城郊。
即便心底仍焦慮不已,她也還是先按捺下來。
燕靈川囑咐道:「你先去沐浴一番,隨後同我去祠堂見見父親。」
燕晨是燕家正兒八經的養子,名字自然也是記在族譜上的,如今他考上了狀元,也算是光宗耀祖,自當開祠堂嘉賞一番。
燕晨頷首應好,隨小廝回了前院。
待沐浴完,換了身衣裳,他隻覺連日趕路帶來的疲憊都消散下去,渾身輕鬆。
祠堂裡溫度有些低,空氣濕冷,隻有孤零零的幾座牌位陳列在香案上,香爐底下有圓圓一圈灰□□末狀的印子。
燕晨和燕靈川上了香,跪在蒲團上拜了三拜。
一般來說,祠堂是不許女子進入的,但燕靈川身為繼承人,如今又是一家之主,自然不會有人說她。
「祖父、叔祖父、父親在天有靈。」香霧繚繞中,燕靈川直起月要,虔誠道:「燕家有幸,今燕家有子燕晨,榮宗耀祖,得文曲星眷顧……」
燕靈川說完,燕晨又跟著她拜了三拜。
匯報完他考上狀元的成就,之後就是請列祖列宗在天上過得安心、繼續保佑還在人世間的子孫……
其實這些話,本不當是燕靈川來說,而該是由族中長老來說。
隻是先帝立國前,天下大亂。
連年戰爭使得百姓流離失所,燕家這一脈也與親人走散。
如今他們的祠堂並非祖祠,隻是新建的一座小祠堂。
供奉的牌位隻有寥寥數幾不說,人脈更是凋零,若不算上燕晨,就隻有燕靈川這一個獨苗苗。
一共拜了九拜,流程便算走完了。
燕靈川偏頭看向燕晨:「好了,你連日車馬勞頓,這裡沒有什麼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長姐,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休息。」燕晨順從地點頭。
走出祠堂,墨香還在外等候。
燕晨與她囑咐了兩句,便回去房間。徐安和耿明都是護院,回了府自然要復職。
之前燕晨曾有過一位小廝,隻是被他勸退了。
如今再過不了多久,就要回京城就職,燕晨也就不折騰了。
看他低聲咳嗽著離開,墨香眼神微有些復雜。
祠堂內,燕靈川正望著燕父的牌位說話:「父親,如今女兒與晨弟皆不負您所望,您若當真在天有靈,想必也能放心了吧?」
「您在時總說,女兒往後總有靠得上他的那一天,往常女兒不信,但如今晨弟懂事、成熟了許多,雖還是執拗難改,也算勉強靠得住……」
「隻是,未來他要去往京都就職,家中,又隻有女兒一人了。」
「……父親一去近十年,竟隻有頭年給女兒托夢,想來在天上過得快活,樂不思蜀,記不得女兒了。」
「布行一切都好,近來崇明因溫家諸事,過得十分熱鬧,我便也跟著得趣。」
「我有時很羨慕那位溫家小姐,不知她的父母又是何樣?能養出這般跳脫不羈的女子……父親你在時,隻會教我染布。我還記得你接晨弟回家第一天,我將手染得通紅,將他嚇了一跳……」
燕靈川絮絮叨叨。
也許連她自己都記不得,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祠堂並不常開,每來一次,燕靈川都要將心裡的怨氣和思念,一並發泄出去。
若是真能讓父親聽到,那更好。
燕靈川拿手帕擦了擦麵頰,心說最好煩死他,一麵眼角帶淚露出笑,站起身最後拜了一拜:「父親,女兒下次再來看您。」
出了祠堂門,燕靈川便被墨香扶住。
墨香給她披上外袍,假意看不見她微紅的眼角,笑盈盈道:「小姐,方才公子出來,特意喚我給你拿的袍子呢,怕你冷著,對了……」
燕靈川抱住手臂,瞥她一眼:「我本來不冷,叫你這麼一說,倒是真的覺得冷了。」
墨香:「……」
「說吧,你家公子還說了什麼?」
「還,還說,祠堂裡濕氣重,小姐您出來肯定要腿麻,所以我讓人備了熱水,給您泡……。」
墨香猶猶豫豫,燕靈川忽地吸了口冷氣,彎下月要想揉膝蓋,最後又一把抓住墨香:「快帶我去。」
「好好好小姐,您沒事吧……」
次日。
燕晨維持著已經完全習慣了的,新的生物鍾,照例醒得很晚。
他用過早飯,正將果脯往茶水裡扔,一邊思考今天自己要乾點啥。
燕靈川已然處理完早務,令幾個小廝搬著兩個箱子,過來找他。
「長姐?」燕晨有些茫然。
燕靈川目含關切:「我已聽完徐護衛的稟報,以往隻知你體能一般,不想竟已如此虛弱。」
「這些都是補品,我一早出門親自采購的,屆時你回京,也一並帶上。」
燕晨:「……」
他正想拒絕,王吉帶著幾名護衛回來了。
「大人。」見燕靈川也在,王吉表情躊躇,似有難色。
燕晨端起茶往嘴裡送:「沒捉到?」
「捉到了,隻是……」王吉猶豫片刻,知他這是告訴自己,無需避開燕靈川的意思。
王吉還是等燕靈川揮手,讓那幾位小廝都出去了,才小聲說道:「大人,偷雲錦的人,是淮王之子,順遠世子。」
燕晨手一抖,剛送到嘴邊的茶水差點灑落在地:「順遠世子?」
順遠世子,大名常懷安,又名男主角。
燕晨略一回憶:現在的時間線,常懷安與溫羅青應當已經認識了。
且前者還是受了刺殺,被後者所救。
燕靈川也皺起眉:「順遠世子?你們確認是他嗎?」
王吉點頭:「千真萬確!」
燕靈川沉默片刻:「他一個世子,偷我燕家的雲錦做什麼?」不會花錢買嗎?
現在的世子都這麼窮嗎?
王吉與另一位小廝對視一眼:「這個……」
「他…世子說,他不是偷,隻是借。」迎著姐弟倆莫名其妙的目光,王吉硬著頭皮繼續道:
「我們在作坊外埋伏了一夜,發現世子時,他確實拿著丟失的雲錦,如今雲錦已交給胡管事收起來了。」
燕靈川:「……」???
連墨香都忍不住罵道:「這勞什子世子,腦袋進水了不成!他是不是有偷病,不偷東西不舒暢,這不是刻意惡心我家小姐嗎!」
「墨香。」燕靈川瞪她一眼。
墨香訕訕閉嘴,反正罵都罵完了。
燕晨在心中給她鼓掌,一麵嚴肅地問王吉:「可還有別的發現?他現在人在何處?」
不會把人放走了吧?
王吉當然不會讓他失望。
隻見他咳了兩聲,目光直盯著燕晨,語氣卻心虛得很:「我等能認出世子,是因以往曾見過他,但他不認識我等,所以……」
所以,常懷安自稱自己是順遠世子。
而王吉大叫「我不信我不信,你冒充世子,罪加一等」。
然後領著眾護衛,硬是把帶傷的常懷安給五花大綁,抓了起來。
王吉哈月要諂媚一笑:「大人,如今他就在馬車上,這事大人您想怎麼處理?」
燕晨:「報官,必須報官!」
他痛斥道:「墨香說得不錯,順遠世子此番舉動,比那些尋常竊賊還要可恨,簡直是惡意侮辱。」
「等等……」燕靈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斥責說得一愣。
她連忙勸道:「既然雲錦還回來了,那這事就算了吧。對方是世子,你我何必去與他作對?」
燕晨不贊同地看著她:「長姐,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將茶杯用蓋子蓋好放回桌上,倏地站起身,義正嚴詞誦道: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更何況,不告而取是為偷,即便順遠世子將雲錦還回來了,也改變不了事實。」
說著不等燕靈川接話,燕晨便令王吉:「你們即刻將其扭送衙門,報官,讓他賠償我長姐損失。」
「是!大人,我等這便去。」
王吉迫不及待應聲,一揮手就帶人走了,燕靈川根本來不及阻攔。
若非知道王吉是皇帝賜下的,她都要以為,對方是和那位順遠世子一夥的,合夥起來坑她弟的了……
燕靈川微微嘆氣,看了眼燕晨。
養弟果然還是這般,事事以書上的話為真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可能嗎?
罷了……目前看來,皇帝賜他的幾個人都不錯,聽話,執行力也高強,想來對他還算看重。
這次報官,結果定然不好,不過恰巧能打擊一下他。
免得他往後進了官場,還像是如今這般,木楞書呆子一個。
燕靈川不再糾結此事,聽人來報胡管事回來復命,她便跟著出去了。
而王吉那邊的結果,也與她想的一樣。
縣官一看到順遠世子的月要牌,不敢惹他,隻罰他將雲錦還回去,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當晚,王吉等人回來,匯報情況。
說完結果,他便氣憤道:「這狗官,當真膽小!認出了人,便跟狗兒似的搖起了尾巴。」
「我看他是忘了,誰才是他的……」
話到一半,王吉又頓住,忐忑地瞥了眼燕晨。他現在心底還下意識偏向著皇帝,差點兒就說了不該說的話。
燕晨像是沒注意到,隻是沉著臉。
當朝律法嚴明,他之前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從某方麵來說,可不是放狠話,而是陳述事實。
老皇帝年輕時,經常四處微服私訪。
如今他年紀大了,既要忙於政務,又要教導太子。
顯然,他對各地的把控程度也下降了許多。
當雄獅日薄西山,逐步邁向衰老,而幼獅又尚未成長起來,不足以捍衛領地時。
鬣狗們自然會圍上他們,等待雄獅的生命流失,流失到它們能夠一擁而上,將其血肉撕碎吞咽、領地霸占的虛弱地步。
鬣狗們內部也有鬥爭。
常懷安不知是在哪兒遭遇的刺殺。
但現在很明顯:崇明的官員是向著他的。
那蘇州其他縣呢?
江南富庶,任何一塊地方都不能小看。
燕晨思緒繁多,表情便始終冷著。
明明隻是一張清俊有餘,氣勢不足的書生麵孔,卻叫整個屋子裡的人,都下意識安靜下來。
王吉心中最是忐忑,手心都冒出了汗。
燕靈川倒是不怕他,看他沉著臉,心說:果然如此。
這是受了打擊啊。
燕靈川甚至生出點憐惜來,不由寬慰道:「好了,你再這樣愁眉不展,往後就是往茶水裡丟再多蜜餞,也嘗不出甜味了。」
燕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