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驟變(1 / 2)
這種濃鬱深切的不安和戰栗恐懼幾乎有著瞬間讓人共情的力量,夏星池倏忽被這種迫切的情緒所包裹,鬼使神差的,他並沒有推開黎乘淵。
這個口勿幾乎是不顧一切的瘋狂,發泄著沉積多年的復雜情緒。
是失去理智陷入混沌瘋狂後的黎乘淵在表達情緒、去感受這充滿真實感、活生生躍動的生命。
沒有任何綺麗旖旎的雜念與情|欲摻雜其中,隻有熱烈而純粹的情緒宣泄。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夏星池被口勿幾乎缺氧腿軟才總算被放開。
他停擺的大腦暈暈乎乎又飄然似的,整個人渾身一軟直接栽在黎乘淵懷裡,許久也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直到黎乘淵低下頭,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他脖頸上的滲血的傷口,夏星池才終於在一陣觸電一般的酥麻戰栗中清醒過來。
——老天爺,黎乘淵這是在乾什麼?!
——我剛剛又做了什麼不可思議的驚悚事?!
「黎乘淵!鬆手,你」
「為什麼不守信用?」黎乘淵不為所動,甚至更用力的牢牢把夏星池按在懷裡,咬牙切齒道,「你是個騙子。」
夏星池掙紮不開,臉靠在黎乘淵懷裡被他身上的淡香縈繞,重新工作的大腦中滿滿的都是方才那個突如其來的口勿,臉瞬間紅的發燙。
且不說這可是他的初口勿,就說這是個什麼詭異場景——
夜黑風高,坐在墓地裡親到這麼激烈瘋狂?
黎乘淵明顯是犯病了,如果放在平時,大反派當然不會做這種離譜事,但現在跟瘋批是沒有任何道理可以講的。
一個能瘋起來差點用退燒藥把自己毒死的人,做什麼也讓人覺得不算太離譜。
夏星池深吸一口氣,想說點什麼。
但逐漸回溯的記憶與難以置信的事實相互裹挾,此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震懵在當場,他完全不知道從這團亂麻中先說什麼好了。
沒想到安靜氣氛隻持續了不到片刻,黎乘淵忽然低下頭又作勢要咬狠狠去咬夏星池的脖子!
夏星池被他咬怕了,連忙掙紮道:「疼!黎乘淵你清醒點,放開我!」
本來還開玩笑說這隻大貓被惹急了可能要咬他的飼養員,誰能想到他這一陣犯病發起瘋來居然還真咬?
好在夏星池一掙紮,落在他脖子上即將要咬下去的力量驟然一鬆,黎乘淵僅存的一點理智到底是讓他沒舍得再下口。
黎乘淵一言不發,神色平靜的可怕的盯著與他警惕對視的夏星池。
許久後才,低聲淡然開口,帶著絲絲縷縷癡迷般偏執的意味:
「必須把你抓回去,永遠鎖在家裡讓你為謊言付出代價。」
這陰森森的場合配上他恐怖的表情,一切可就相當大反派行為了。
夏星池驚悚,唯恐他真的能乾出這種法製咖行為的瘋批事,立即嚇得豎起一身的刺。
難道某人平時心裡一直有這麼多危險念頭?
但最大的問題是,這簡直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明明自己根本沒想起來這一段行為,怎麼就莫名其妙就真成了「謀財害命的可惡白月光」,還突然要付出代價?
「不行!你不能違法的啊——而且我根本不記得我騙過你!」
黎乘淵卻並不聽他說什麼,沉默許久之後忽然轉而神色茫然,喃喃自語道:
「你別走我現在有錢給你了,你怎麼還不回來」
夏星池見狀一愣,腦海中不由自主勾勒出一副圖景:
小渣男花言巧語騙光體弱多病的小可憐身上所有的錢,見無利可圖了就扔下病得隻剩一口氣的人、直接一走了之。
由於這隻精神混亂的大貓貓看起來太可憐,夏星池幾乎要看到他因為委屈難過而耷拉下去的隱形耳朵了,登時覺得良心受到了一絲譴責。
雖然搞不清狀況,而且估計是有什麼誤會,但夏星池還是忍不住輕輕抱住黎乘淵,扌莫了扌莫他的腦袋:
「你別這樣。我回來了、不走了,而且答應過給你打一輩子工呢。」
黎乘淵依舊不為所動,冷著臉伸手攥住他的手腕不鬆開,看起來還是相當委屈。
夏星池見狀,隻好不厭其煩的放慢語氣去認真重復自己不會離開、不會騙人的事實,去安撫這個毫無安全感的發瘋大貓。
不知過了多久,黎乘淵心中的焦慮和恐懼似乎終於被徹底安撫。
又或許是神誌終於清醒了一點,他總算緩緩放鬆開對夏星池的鉗製。
夏星池正要鬆一口氣,就見他忽然咳嗽了起來,到底還是著涼了。
黎乘淵一陣咳起來簡直上氣不接下氣,夏星池連忙拍著他的後背,哄小孩似的輕聲問:
「晚上太冷了,咱們先回家去好不好呀?」
許久後黎乘淵才總算不咳了,坐在原地沉默無言。
夏星池於是又如兒時相擁取暖那樣抱住他,希望他心情好一點。
卻聽他低聲叫了聲:「夏星池。」
夏星池聽到後,仔細辨別幾秒,然後忍不住鬆了口氣——
這句話的語氣總算和他平時差不多了,不再開口就透露出詭異,顯然是理智恢復不少。
但氣氛安靜半秒,夏星池隨即又感到一絲前所未有的尷尬和臉紅。
麵對渾渾噩噩如小孩子似的的黎乘淵時,當然能抱住他安慰、能輕輕扌莫頭甚至能縱容他發瘋的親口勿。
可此刻麵對似乎有些清醒的人,一切就變得相當曖昧且奇怪了。
夏星池連忙鬆開他,猛一下跳起來離他遠遠的。
幸好夜色遮掩之下,自己紅到如同熟透的臉不會被發現。
「那個咱回家吧?」夏星池清清嗓子假裝若無其事。
黎乘淵抿唇,繼而略一點頭,看樣子果然是能溝通了。
他在這裡坐了整整一天,夏星池怕他血糖,起身太急了可能會頭暈。
於是先從口袋裡扌莫出一塊糖塞到他嘴裡,等了一會才讓他慢點起身。
照理說這人已經清醒了才對,但卻也沒完全恢復正常,竟然依舊還是攥著夏星池的手腕不鬆手。
黎乘淵始終不說話,也不提關於記憶碎片的任何問題。
夏星池無奈,看在自己疑似是小渣男的份上,隻好任由他攥著。
沒有立即急著離開,夏星池轉身,對那張墓碑照片,那個永遠溫和柔美笑著的尹懷柔認真鞠了一躬。
他心中無聲道:您兒子以後就交給我來照顧了,別擔心他了。
如果這世上真有「泉下有知」這一說,他相信尹懷柔或許會是歉疚後悔的。
她曾經那麼深愛自己的孩子,從沒有一絲一毫嫌棄他體弱多病的身體,反而隻有擔心和心疼。
如果不是在生活的灰暗之中精神崩潰、控製不住自己的扭曲瘋狂,或許她不會做出這麼偏執可怕的事、這麼殘忍的對待自己最愛的孩子。
也正是如此,作為無辜被害者的黎乘淵才會對她感情十分復雜,即便是想恨也無法恨得純粹,想愛卻又隔著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夏星池鞠躬之後,就主動去拉住某隻毫無安全感的大貓的冰涼爪子。
一麵往墓園外走,一麵微微轉頭問:「老板,你今天是不是還一點東西都沒吃?」
黎乘淵略一抿唇,眼睛直直盯著那隻拉著他的溫熱的手,許久後才回神「嗯」了一聲。
「那告訴你個好消息哦!」夏星池語氣顯得很輕快,顯然是希望能讓黎乘淵開心一點:
「我今天拍廣告賺了好多錢,決定請你出去吃飯!」
作為一隻小糖公雞——不但不掉毛而且還要粘別人的毛,夏星池能主動請客簡直是相當難得。
黎乘淵於是非常淡的笑了一下,知道夏星池是在努力逗他開心,讓他從這種令人窒息的壓抑中走出來。
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開口:「夏星池,你剛剛說的一輩子我還能再信你一次麼。」
隻要這個小騙子說一句能,即使再被騙幾次,他也還是甘之如飴,次次都依舊願意相信。
夏星池怔愣片刻,想到了什麼之後臉又開始發紅。
許久才假裝不在意的小聲說:「那、那得看是什麼關係的一輩子,我再考慮一下。」
這話一出,曖昧的氣氛登時蔓延開來,夏星池忍不住後悔,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
難不成是被親得腦子缺氧了、開始胡說八道了?
孰料這種尷尬和些許悸動隻持續了片刻,他就忽然聽到耳邊除了夜風吹拂草木的聲音之外,還隱約有腳步聲傳來。
——等等,黎乘淵一直在墓園西區的話,剛剛看到的人是誰?
夏星池登時警惕起來,方才滿腦子都是擔心和焦急,看到那個人影時隻以為是認錯了人。
可現在再仔細一想,怎麼會有人黑燈瞎火的在這麼個大晚上來掃墓祭奠?
這念頭出現的瞬間,一種危機感油然而生,夏星池立即轉頭道:
「黎乘淵,我剛剛看到」
話沒說完,忽然有極速沖過來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緊接著,隻聽什麼東西淩空裂風的聲音驟然傳來,不等他反應,隻聽「砰!」一聲巨響!
夏星池發覺原本攥著的冰涼手指被從自己手心抽出,登時驚懼轉頭去看。
卻見是黎乘淵狠厲迅速地狠狠把一人摔翻在地上,繼而果斷地一腳將對方的手腕生生踩得脫臼!
那人手中的鐵棍滾落,在靜謐之中登時發出令人心生警覺的聲響。
夏星池反應極快,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立刻彎月要撿起鐵棍。
剛站直身體,就聽到又有雜亂的腳步聲沖上前來,來者顯然不止一人!
夏星池心髒狂跳,連忙轉身去拉起黎乘淵就往墓園的出口跑。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那麼必定是他們兩人應付不了的人數。
再者說,就算知道黎乘淵這個大反派的武力值遠比看上去高的多、能打得過,夏星池也不想讓他和他們打。
畢竟哪怕黎乘淵隻輕輕挨一棍子,也會讓夏星池心疼的要命,而這種情況下纏鬥起來哪能有全身而退?
依照現在的情況看,夏星池方才見到的那個背影酷似黎乘淵的人,八成就是黎盛瑞這個賊心不死的混蛋了。
先前投毒的事一擊不中,他竟敢大著膽子再次行凶,顯然是扌莫清了黎乘淵會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出現在這裡。
從墓園西區蜿蜒的樓梯上跑下去,眼看著沖出大門、到了外側的停車場就可以安全開車離開。
而且樓梯下內寬敞的大道不像方才那樣會跑的磕磕絆絆,身後那群窮追不舍的人自然是追不上了。
眼看著沖過這段平坦大路就安全了,此時黎乘淵忽然一拽夏星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