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2 / 2)
神明棄之而去,此後便是無盡的戰爭與哀慟,無人可以逃離。
他們無時無刻不懇求天下太平,懇求諸縈重新回到凡間,帶來真正的天下太平。
諸縈看著底下虔誠叩拜的人,原先的迷茫之心,悉數消失。
她不僅僅是諸縈,更是神女,盡管一開始是為了能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好好活下去,但後來,她有了遊戲背包,能力漸漸強盛,真正擁有了神女該有的能力。
而她,也享受著天下萬民的供奉,她的廟宇遍布諸侯國,並不僅僅是在衛國。
枉費她曾經還有著不插手天下興亡,隻帶來這個時代所沒有的技術,來默默造福庶民們的念頭。
若想要真正的造福天下,便隻能從諸侯國的興亡插手。否則,不論諸縈帶來了什麼,哪怕是產量再高的糧食,再超越時代的技術,也沒有分毫作用。
她不準備再沉溺在所謂的孤獨迷茫之中,而是盡心竭力,真正的讓天下黔首安居樂業,此後永享太平,海晏河清。
諸縈既然做出了決定,自然也不會再逃避。
隻見諸縈高懸於半空之上,取出遊戲背包的小紙人,信手一撒,小紙人們朝著各個方向飛去,又或是被諸縈瞬移到僅存的幾個諸侯國的都城王宮之內。
有的出現在朝堂之上,有的出現在喧鬧的街市之中,因為小紙人的身體極小,它們出現在各個角落,眾人皆看不見它們,卻能清清楚楚的聽見諸縈透過小紙人傳來的聲音。
聲音仿若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未必有多大聲,卻能清清楚楚的傳入每一人的耳中,不論是正在嬉戲玩樂的貴族,還是辛苦勞作的農人,他們都能清楚的聽見諸縈說了什麼。
「吾乃諸縈,受天帝之命,降臨人間,欲造福萬民。
後受人皇感召,授吾農種,此後天下再無餓殍。
吾今歸來,承天地之意,使天下一統。」
她的聲音回響在天地之間,久久留有餘韻,令人的腦海中升不起別的念頭。
而在諸縈說完後,她的身影亦被放大,呈現在天邊,所有人似乎都能望見諸縈高貴凜然的法相。
但他們有不敢望著太久,因為雙目會有灼痛感,眾人隻當是不得褻瀆神明,又敬畏的低下頭來。
於是,天下間的各處,無數的庶民,盡皆虔誠跪下,他們不斷的對諸縈跪拜叩首,凡是庶民,無不歡欣雀躍,對諸縈的重新歸來而感到慶幸,以及發自內心的敬畏。
因為諸縈神女並未拋棄他們,她不但沒有拋棄他們,甚至帶回了能使天下人溫飽的糧種,而諸縈更是許諾會插手天下的興亡,令天下太平。
這是何等的好事啊!
一時間,無數處的跪拜聲重合,天南地北都充斥著因諸縈而響起的啜泣聲。
而諸縈在說這話的時候,桓珩原本正聽臣子們的上奏。
當桓珩聽見熟悉的聲音時,明明已年過而立,心性極為深重,但還是忍不住發愣,就如同被人定住了一般。
他甚至不知該做什麼反應,對於桓珩而言,他等了諸縈已經整整十年。
他不怕等,他就怕當諸縈有朝一日想要再來凡間時,他已經化作塵土,再也見不到她。
這麼多年了,桓珩終於再一次聽見了諸縈的聲音,她終究是歸來了,重新歸來凡塵。
也許諸縈的確是承天地之命,教化天下黔黎,而他的性命雖會隨著時光而流逝,但天下間的更迭卻不會,永遠都有新的君王。
他死了,也會有季珩、王珩,數之不盡的人,心甘情願的為諸縈行事,教化天下。
所以桓珩才會如此殫精竭慮,幾乎耗費全部心神,想要在有生之年使天下盡歸衛土。來日諸縈重新至凡間時,或許能因此而感嘆一句,桓珩二字也能短暫的停留在諸縈的思緒中。
對於桓珩而言,如此便足矣了。
但令桓珩心喜的是,諸縈並未過上數百年才重新降臨人世,他終究還是等到了諸縈。
而諸縈亦是因為受人皇感召,回天上取農種了。
也是,天上一日,凡間一年,或許她覺得困頓了,不小心睡了一覺,待醒來之時,凡間已過去了十年。
但不管怎麼樣都好,隻要諸縈回來了就好。
桓珩不懼怕生死,但他怕自己再也見不到諸縈。
聽聞諸縈的消息,一貫心有城府的桓珩,甚至不曾思考諸縈話中提及的天下一統,諸縈雖是如此說的,她曾經也的確待在衛國,但在鬼神眼中,諸侯國之間又有何分別。
故而,所謂助一諸侯國一統天下,但這一諸侯國未必會是衛國。
不論對任何一個諸侯國而言,若是有神女相助,哪怕原本是弱勢,在諸縈的協助之下,恐怕也可以變做最為強盛的大國,莫說一統天下,便是將領土遍及海外又有何不可。
但平素一貫通透的桓珩絲毫沒有思考到這一切,他整個人都無法動彈,隻是沉浸在諸縈終於重回凡間一事,無法自拔。
哪怕諸縈的聲音消失了,他也做不到如之前一般,冷靜的權衡利弊,召集臣下商議該如何是好。
而底下因為聽到諸縈的聲音,一開始略顯驚慌,而後就敬畏的朝門外跪拜的臣子們,他們在諸縈的身影消失後,也未能立刻起身。
但在許久之後,底下的幾人難免目光交匯,餘光落在了桓珩的身上。
可見桓珩這般情形,無人敢多言一句,隻能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
畢竟他們誰也未曾見到桓珩如此失態,如今的桓珩已不是過去無所依靠的可憐公子,他手握衛國的大權,蠶食了諸侯國將近五分之三的土地,在桓珩有生之年,統一天下,其實未必是難事。
若是諸縈不出現的話,也許再過十餘年,桓珩就能做到。
而後,他將開創一個亙古未有的偉大朝代。
即便是宋國也比擬不上的朝代。
因為桓珩這些年不但在吞並周遭的諸侯國,他甚至與那些蠻夷作戰,掃清所有覬覦衛國領土的部族與國家。
在宋文王時就已經存在,並且從無間斷騷擾宋國的蠻夷,大多被桓珩吞並。
原本桓珩隻是為了掃清衛國他日攻伐天下的障礙,所以將臨近衛國的蠻夷悉數清掃乾淨。
但後來,桓珩吞並其他諸侯國之後,若是那些諸侯國靠近其他蠻夷的領土,桓珩勢必也是要將其一起收入版圖之中,若是不成,便誅滅。
或許這就是君王的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也是獨屬於霸主才有的,對麾下領土的獨占之心。
而明明是對領土錙銖必較的人,甚至容不得他人侵擾邊境,哪怕是新攻占得到的領土,也決不許任何人染指的君主脾性,但在麵對諸縈神女或許會扶持其他諸侯國,一統天下時,竟不見桓珩因此著急,命他們商議出個對策結果。
不僅如此,桓珩甚至獨自一人坐在那,心神不屬,很明顯,桓珩壓根就沒有在思考此事,他僅僅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甚至於,有些心思敏銳的臣子,還能察覺出桓珩在出神之際,心情隱約是喜悅的。
但也的確如此,桓珩知道諸縈回到凡間後,先是不敢置信,而後便生出無邊歡喜。這份歡喜慶幸,遠遠超過了對統一天下的渴望。
作為一個君主,桓珩自然擁有統一天下的願景。
天下這麼多諸侯,即便是一個領土再狹小的諸侯,在麵對有朝一日能一統天下這件事時,也定然是按捺不住的渴望與興奮。
讓轄下的領土更多,使祖宗宗廟能永受祭祀,這幾乎使這個時代中任何一人都刻在骨子裡的渴望。
但這份渴望,對於桓珩而言遠不及對諸縈的愛慕。
他原先就隻是鎮守在邊關的落魄將軍,不過是徒有公子的身份罷了,他原先上頭還有身為嫡長公子的兄長,不論是王位還是好的封邑,都輪不上桓珩。
桓珩對權利也沒有那麼重的欲望,他甚至更為享受在沙場浴血奮戰,保家衛國的感覺。
縱使邊關黃沙起,也好過王宮內的爾虞我詐。
但這一切,從諸縈在桓珩險些戰死沙場之際,救下他開始就變得不同了。
桓珩當初,其實不能說是險些戰死沙場,他原本是死了的,他的心口被長|槍貫穿,身上是無數的箭,他的呼吸甚至都已經停止了。
桓珩甚至能記得當初那種感覺,意識混沌,他幾乎已經是死去,隻遺留了最後一點意識。
但或許將死之人的五感都會變得分外靈敏,所以桓珩能清晰的感受到諸縈的到來,還有諸縈施法救人時,粉白花瓣散發的香氣,它仿佛能治愈人心,融入骨髓。
桓珩當時就在想,自己是否已經死了,但並沒有,他未能去往傳說中收納魂魄的地方,也沒有見過衛國巫樂中傳頌的割取凡人魂魄的少司命。
但他的的確確是見到了神女,那便是諸縈。
諸縈施的法很快就治愈了桓珩,對於諸縈而言,或許不過是些許時辰,但對於桓珩而言,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體的每一點變化,他原本破損的心髒被復原,身上斷掉的經脈還有傷口,都在一點點愈合。
桓珩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這個過程,對於桓珩而言,他當初的確是死了,之後的生命,其實不過是重生。
但桓珩未曾對任何人吐露。
而在桓珩重新活過來的第一瞬,他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就是諸縈,一個身著絢麗衣裳,目光中含有對這個天下都十分好奇的貌美女子。
她仿佛沒有見過這一切,眼中最開始是驚奇,後來就歸於平靜。
對於桓珩從前坎坷而不堪的一生中,諸縈是那個屍橫遍野的戰場上,見到的唯一不同的人。
她身上有與眾不同的光亮。
就仿佛世間皆是灰暗,唯獨諸縈不論是一顰一笑,一動一靜,都是靈動,兼具顏色的。
桓珩在見到諸縈的第一眼便知道,自己接下來的生命是為了她而活著。
後來,桓珩費勁一切心神,隻為了能靠近諸縈。
其實桓珩不是不懂得如和討好衛王,如何通往權利的巔峰,他更多的是不願意如此,他隻想離開王宮,那個充滿爾虞我詐,無法容得下半點情誼的地方。
他寧可待在荒涼的邊關,這裡的一切,更能令桓珩感到快樂。
但後來,桓珩心甘情願的回到了王宮。
在王宮之中,桓珩變得同從前不同,仿佛所有人期待的模樣,謙卑自持,穩重可信。
或許是因緣際會,他的嫡長兄長死了,於是桓珩擁有了向上一步的機會。
後來,他也學著禮賢下士,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登,終於成功的奪得了衛王的青睞,臣子們的信賴。
對於桓珩而言,這一切其實不算特別的難。
即便放棄王位與唾手可得的天下又能如何,對桓珩而言,這一切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諸縈。
作者有話說:
錯別字有點多,明天再改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