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野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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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發生在人行道上的、堂而皇之的殺戮,至於應該將其定義為「謀殺」還是「意外」,有待商榷。

如果是人殺死了人,那麼,這一定會是可怕的一幕;而此刻是獸捕殺了獸,野性與殺戮敞亮地展露在每一雙明澈的眼眸前,像是將某種直白的情緒鮮血淋漓地揭露了出來,與悄無聲息地流進地磚縫隙間的鴕鳥的血如出一轍。

綺羅啞口無言,幾乎被這發生在城市中的殺人事件震驚到渾身僵硬,但她還是邁開了步伐,搖搖晃晃地、完全如同下意識般的向獅子走去。混亂的思緒已經來不及思考了,她不敢直白地去揣測獅子的心思,也不願去看鴕鳥被硬生生折斷的脖頸,哪怕隻是思索半秒鍾,她覺得自己會瘋掉。

她隻是想起了哥哥的話,他告訴自己,他們曾說實現願望就要付出代價。

努力是代價,天時地利人和也是代價。

而那個將橫濱城鬧得天翻地覆的願望,究竟是拿走了怎般代價才得以實現的?一定不會是什麼輕鬆的、合理的代價吧。

畢竟,隻要寫下願望就可以順利實現的筆記本,這種東西的存在本來就很不合理了。

一步一步,她朝獅子走去。獅子的口中叼著鴕鳥,金色的眼睛緊緊瞪著綺羅,口中發出咆哮,凶惡的神情讓布滿短毛的臉更顯得溝壑不平。

從它的眼中,綺羅看到的是獵食者的凶光,可它卻穿著妥帖的西裝。領帶與外套的空隙之間夾著草葉,天知道他在灌木叢中悄然等待了多久。

綺羅當然不會否認自己的恐懼,但也實在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怕到連腿都在發抖。她試圖把這隻獅子看做是小可,這麼想多少能讓她放鬆一些,可這樣的想法根本不能成立,就算眼前的獅子體型比可魯貝洛斯小上了整整一圈,它也是徹頭徹尾的猛獸。

距離逐漸縮短,咆哮聲更甚。獅子俯低了身子,鬃毛藏在鴕鳥的黑羽後後方,難以窺見它的任何動作。

但很突然的,它鬆開了嘴,鴕鳥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它抬起頭,看著綺羅,瞳孔瞬間變得渾圓。也許是錯覺,或者是她想多了,她似乎覺得,她在獅子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絲理性,而非是徹頭徹尾的嗜血的狂亂。

它開始後退,低垂著的頭不停地左右晃動,依舊是在咆哮著,但此刻發出的聲響,與剛才威嚇的吼聲截然不同,斷斷續續的,並不是人話。綺羅難以形容,這不知它的咆哮意味著什麼——她始終不是聽得懂動物說話的杜立德。

它跑開了。綠燈轉紅,卻沒有哪輛車開過這個路口,逃走的人們——或者說是動物們——也沒有再回來了,小心翼翼地不知躲在了什麼地方。

以眼下的路況來說,就算是停留在馬路的中央,綺羅大概也還是很安全,但難免讓人心慌。她快步跑過斑馬線。獅子已經消失無蹤,不知道鑽到了什麼地方去。鴕鳥小小的腦袋耷拉在路的邊緣,舌頭從鳥喙的縫隙間掉出,尚未變成難看的紫紅色。

綺羅捂住它脖頸上的破洞,那是被獅子的尖牙戳穿的傷口,仍有鮮血流出,溫熱黏膩的質感從指尖淌過,她不願去看,隻是輕輕托起它的頭,卻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掉出的舌頭貼著她的掌心,依然變得冰冷。

它死了。

在獅子闔上嘴時,它就已經斷了氣息,自始至終它都沒有掙紮一下。綺羅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要來到它的身旁,甚至直到此刻她心中的「或許還可以搶救一下」的天真念頭都還沒有熄滅。

她扯了扯嘴角,既不像是在笑,也不太像是什麼自嘲的小動作,心情仿佛一落千丈直沉穀底。

沉默著用手帕包住鴕鳥的傷口,被猛獸驚跑的小動物們零零散散地回來了,但是誰也沒有停住腳步,卻心照不宣地繞開了綺羅與鴕鳥龐大的屍體。電線杆上停著禿鷲,突出的眼球緊緊地盯住綺羅。一時之間,綺羅竟不知道它們究竟是真正的動物,還是變成了動物的人類。

昨天這兩者之間的界限還是很分明的,盡管並不是分明得一眼就能夠知曉一切,但至少綺羅能夠感覺到它們身上很違和的、很人類的一麵。

比如像是遛狗的大象會用前腳掌套住狗繩,戴著黃色漁夫帽的兔子們拉著彼此的手在綠燈時穿過馬路。

而今日,這些很人類的特性,悄然間一點一點消失。

沒錯,人類的確是「動物」,但並非「野獸」。無論是理性還是感性,無論是智慧還是偶爾的愚鈍,哪怕是善意與惡,這些全部都是凝聚在人類身軀之中的,獨一無二的寶物,或許也難以並入其他的軀殼之中。

倘若繼續以這樣的姿態生活下去,他們身而為人的理性與思維也會漸漸褪去吧。最終成為徹頭徹尾的野獸,在鋼筋水泥的森林之中重現叢林法則,將弱肉強食貫徹到底。

不行。這樣不行。

綺羅打了個寒顫。隻想到這裡就足夠讓她膽寒。她索性不再多想,兀自中斷了想象。

還是應該快點找到金色烏鴉。

她這麼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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