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送完編導老師以後,許落嘉一個人空盪盪地坐在房子裡,習慣性地想起傅司年,旋即死死地咬牙,指甲蓋深深地陷進掌心當中。
表情像是遭受了極大的苦楚和隱忍,才把那種如翻天蹈海的思念和悲痛咽下去。
指尖仍然在微微顫抖著,喉嚨上偶爾的刺痛和癢意在提醒著他,許落嘉,既然決定放下,就不可以再反悔。
沒有什麼不可忘卻,沒有什麼無法停止。
許落嘉強迫自己,拿起桌子上的歌曲樣板,死死地捏住紙頁邊緣,使自己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工作上。
然而集中精力總是很耗費心神的,許落嘉不知不覺地,垂下手,腦袋一歪,倚在沙發上,慢慢地睡著了。
曲譜的紙張輕薄,散落開,紛揚著落到地毯上,亂糟糟的,也沒人收拾,像許落嘉與傅司年荒唐混亂的那幾年,不堪看,不堪想,不堪拾。
夢不隨心,盡管不願意去回顧那十年究竟是怎樣的混亂慌張,怯懦卑微,許落嘉在這一夜,還是夢到了這十年。
十年前他們都是十七歲。
許落嘉從小到大都是守規矩的人。
嚴格到近乎苛刻的家教,讓他習慣了校服的西裝外套永遠規規矩矩地扣好排扣,走路必須要先邁左腳,早上見到爸爸媽媽的第一句話必須是說早上好,寫許落嘉三個字必須是嚴格按照筆畫,口字的筆畫是豎,橫折,橫,而不能是畫一個圈圈了事。
他在這樣嚴厲古板的環境中長大,表麵上性格安靜溫順,肚子裡卻是個認死理的孩子,固執死腦筋,認定了一件事情,別說見了不見棺材不落淚,就算是棺材擺在眼前了,也隻會睜大眼睛說看不見看不見。
許落嘉安靜,規矩,靦腆,他的世界是靜止沉默的,從來沒見過獲得肆意張揚的人是過著怎麼樣的日子,也難怪一看見那樣的傅司年,便一頭紮進去,死腦筋地掙紮了數十年也不肯放過自己。
那天正是老師布置小組作業的周末。
優等生許落嘉作為組長,約了他們小組的五個人在商場的書店見麵,大家都很守時,晚上七點鍾全部站齊在書店門口。
他們學校是私立學校,裡麵的小孩子都不是簡單家庭,又是高中生了,打扮得很得體,或潮流或貴氣,又隱隱含著幾分不可言說的意圖,站在書店門口很顯眼。
許落嘉點人數,點來點去還是缺了一個人,是誰——後進生叛逆分子傅司年。
幾個女孩子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泄氣,扌莫扌莫耳墜,擺擺褲子上的鏈子,都顯得沒精打采的。也是,向來叛逆的傅司年怎麼會好好聽人說話,更不可能會為了什麼學習小組,乖乖地在美好的周末出門。
許落嘉溫和地說:「這樣,要不你們先去,我去找傅司年。」
「算了吧,落嘉,傅司年找不到的。」旁邊一個男孩子說。
許落嘉什麼人,說一不二,老師布置的作業就要認認真真地完成,一個都不能少!如果在戰爭年代,他絕對是讓所有百姓都撤離以後,再殿後的英勇大無畏將軍。
他抱歉地打了幾個電話以後,才大概知道了傅司年現在在哪裡。
十七歲那年覺得很感激電話裡的同學和朋友,然而午夜夢回,心急如焚的時候,竟然又隱隱地對這些人起了怨念。如果當時不知道傅司年在哪裡就好了。這樣他們兩個就可以永遠像兩根平行線,各自往前走。
是,他後悔認識了傅司年。
老天爺喜歡看戲,當時看起來是恩賜,因為傅司年在的酒吧離商場不遠,許落嘉輕而易舉就可以趕過去,做戲也沒有這麼巧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