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心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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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我心瞎

薑姒的客房就在老太太斜對麵的角落上,她回來的時候又去那邊見老太太。

趙嬤嬤就在裡麵伺候著,安慰著唉聲嘆氣的自家主子,道:「您也寬寬心,荀大爺與姑娘親近,指不定四姑娘說說話,荀大爺就回去了呢?」

眼看著抵近年關了,老爺子也快回來,若是荀大爺還在淨雪庵過著,誰知道老爺子回來是個什麼光景?

薑姒進來,正好聽見這一句,卻垂了頭不說話。

老太太張嘴原是想問的,可看見薑姒這樣,就無端地閉上了嘴。

看姒丫頭這樣,薑荀約莫是鐵了心了。

其實薑姒壓根兒就沒勸過薑荀,薑荀又不是什麼事都不懂的人,如今出了這樣的事,還真別指望他回去。

更何況,薑荀又不僅僅是個文弱書生,這一位堂兄本事也大,誰知道背後有沒有個什麼?

有些玄虛,薑姒不好刺探,但是也能猜得一二。

她也不跟老太太說這些,隻是默認了自己沒能勸回薑荀的事,便起身回自己屋裡了。

八珍與靈芝已經鋪好了床,見薑姒回來,忙道:「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外麵雪也開始大,老太太說還要在這裡住兩天,奴婢先去為您打盆熱水來吸收淨麵吧?」

薑姒坐在簡單的木桌旁,客房很簡陋,薑姒以前也住過,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在這種大雪連綿的日子裡,聽著外麵雪花飄落的聲音,密密匝匝,一茬接著一茬,竟然也生出幾許世外寧靜之感。

若不是薑荀還在病中,薑姒或恐真以為自己已到了桃源境裡。

她隻道:「略布置一下也就是了,我看荀堂兄那邊隻有翠痕一個,紅玉你一向行事沉穩……」

說到這裡,她忽然停了。

紅玉奇怪,看她臉色,問道:「姑娘的意思,是叫奴婢去照顧荀大爺嗎?」

「不……不必了,你去為我打水吧。」

薑姒搖了搖頭,忽然發現自己是多此一舉。

薑荀未必希望有什麼人去他那邊,這裡麵的玄機,她還是少參與的比較好。

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薑姒按捺住自己想要出去賞雪看梅的心思,在洗漱之後便躺在了床上,聽著外麵雪落的聲音入睡了。

這一夜的雪,下得很大。

早晨起來,推開窗戶,便感覺冷氣撲麵而來,外頭雪白的一片,比之昨日更多了幾分琉璃世界的清透。

穿著灰藍色僧衣的小尼們起來做早課,遠遠從雪地上經過,兩旁還有掃雪的女尼,看上去隻有幾個小點。

薑姒已梳妝好,先去老太太處問過安,又一起去看了薑荀,這才出來伺候用飯。

老太太順道來淨雪庵求個簽,便去前麵小佛堂,薑姒陪著去,踩著腳底下已經打掃過的青石板地麵,周遭隻有女尼們在佛龕前做功課念經的聲音。

章太妃也在佛堂之中打坐,薑姒看見了,不過不曾上去打招呼。

老太太要跟淨雪庵的師太們說話,說的都是薑荀的事,還要算什麼命格,薑姒不大耐煩聽,旁邊自有女尼道:「園後有梅林,此刻梅花盛開,施主可移步一觀。」

這正好,薑姒順著話便戴著丫鬟們出來了。

方從道上轉到後山,便瞧見半山月要的廊樓前後梅花盛開,紅的白的堆了一片。

她看見假山,一下想起了小半年前在這裡碰見傅臣的情形,後來還有蕭縱那一句「擋箭牌」。

不知不覺地,薑姒便朝著廊樓走去,看見廊樓後麵竹林裡也堆著雪,也上了樓。

隻是沒想到,一會兒後麵就來了個人,紅玉拉了拉薑姒的衣袖,薑姒由是回頭看去。

魏王蕭縱站在廊樓下,抬首看著廊樓上的她,一身的厚重氣,似乎沒想到薑姒會在這裡。

不過薑姒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看蕭縱竟然上了樓。

「見過魏王殿下,給魏王殿下請安。」

薑姒這才醒悟過來,連忙給行了個禮。

魏王隨手一擺,站在薑姒此刻站著的窗口上,看了看前麵,卻道:「你倒是會選好地方,此處賞竹雪,甚美。」

薑姒不答話,她有些忐忑。

蕭縱卻看了一眼紅玉,示意了薑姒一下,薑姒不願讓紅玉離開,可如今蕭縱又這樣的表示,她也不好沒個反應,終究還是都:「紅玉下去吧。」

紅玉不是不懂,可到底有些擔心,瞧了薑姒一眼,還是不安地退了開。

這下,廊樓上隻剩下蕭縱與薑姒了。

薑姒著實捉扌莫不透魏王是個什麼心思,她想起四箭射聯之事還膽戰心驚,不知不覺便退開了一步,裙擺微微動了動。

而蕭縱的目光,便瞬間落在了她的身上,一點也不避諱。

將這身量還沒完全長開的姑娘從頭看到了尾,末了卻道:「本王有那樣叫你害怕嗎?」

「不敢。」

薑姒避開了直接回答問題。

「不敢,那便是依舊害怕了。」

蕭縱覺得有意思,他想起前一陣京中的傳言,便道,「小瑤池會那一聯,果然是你寫的?」

「不是。」

薑姒否認得很快,也絕不會承認。

眼前魏王著實叫人害怕,她老覺得當初傅臣拿自己當擋箭牌,就是因為與魏王有隙,魏王不大待見傅臣,傅臣也忌憚著魏王。

周旋於這兩人之間,斷斷沒有什麼好下場。

她玩不轉這些,也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本事,所以不去參與。

她這樣認得清自己,這樣的小心謹慎,甚至謹小慎微,卻讓魏王高看了她一眼:「原以為你不過是傅臣一枚棋子,雖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可也沒覺得你有多聰明。

先頭還覺得你是個傻的,不曾想心思還通透。」

平白無故的,跟自己說這些乾什麼?

薑姒巴不得他趕緊走,手心裡都要冒冷汗了。

她不答話,任由對方說什麼,她也跟個悶葫蘆一樣。

蕭縱眼底明暗不定的閃爍過什麼,瞧她垂著頭,瓷白肌膚比外頭的雪色更叫人歡喜,不由生出些綺念來,竟一抬手,撫上她麵頰,指腹摩挲。

「到底是個長得漂亮的小姑娘……」

他呢喃了一句。

薑姒隻感覺那指腹冰冷,像是條蛇,讓她不寒而栗。

那一瞬,她立刻退了開,一雙眸子裡透著冷意:「魏王殿下這是何意?」

她不說還好,一說,蕭縱便笑了,他隻眯眼看著她:「比較好奇傅臣看上的姑娘是個什麼滋味……」

這話說得,平白叫人惡心。

薑姒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真有一種甩他一巴掌轉身便走的沖動,事實上她也這樣做了。

根本不需要多說話,多待上一刻都覺得惡心。

可蕭縱還是攔住了她,隻短短的一句話:「你堂兄什麼也不曾告訴你嗎?」

腳步一瞬間就頓住了。

薑姒覺得寒氣往自己腳底下冒。

她僵硬著身子,背對著蕭縱,走還是不走?

薑荀的事情,她的確不清楚,可薑荀與章太妃,甚至現在薑荀在這裡,蕭縱也在這裡……

但是前陣明明瞧見薑荀與墨竹詩社之人交好,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知道自己停下來一定就是中計了,而蕭縱到底是要算計她什麼,或者是純粹閒著沒事兒了撩撥撩撥?

無論哪一種,都讓人不喜歡。

蕭縱一直等著薑姒轉身,在他看來,少有人能夠抵抗住自己的好奇心。

薑姒這人很奇怪,明明對聯是她寫的,可她任由自己的三姐盜走了這風頭,其後也證明了她決定的正確,因為薑嫵成了替死鬼。

而以蕭縱對薑荀的了解,這人似乎不大看重什麼親情,偏偏調查之後,說薑姒乃是薑荀的救命恩人,現在堂兄妹比親兄妹還親。

生於皇家,蕭縱就不曾想過還有什麼兄弟手足之情,一來對薑姒與薑荀之間的感情不了解,二來……

蕭縱憑借直覺,認為薑姒是個瞧見旁人落下水,也不會伸手去拉的那種冷心冷情之人。

說她救了薑荀,未免有些叫人生疑……

然而這一刻的薑姒,的的確確讓蕭縱有些刮目相看了。

因為,薑姒隻頓住了一會兒,便重新移步離去,很快下了樓,便與廊樓下候著的紅玉一道離開。

雪地裡一片雪青色的影子很快地過去,小小的一點。

蕭縱看人沒了,那眉頭才鎖了起來:「能忍,該是個有出息的……」

說完,他又在外麵站了一會兒,才走進了一旁的廊樓之中,繞過外麵的屏風,便看見了坐在桌邊刻著一方印的謝方知。

謝方知的刻刀和薄,將玉屑輕輕地撥開,似乎不曾注意到外麵的情況,眼角餘光瞥見人進來了,才一頓手上動作,道:「不藥如何了?」

蕭縱坐下來,道:「今早薑家那老太太在看,一時不得去見,翠痕說還好,應當沒有大礙。」

「明年春闈會試,怕是不行了,耽擱太久……這薑家,真是一團糟。」

謝方知說話時候語氣之尖刻,乃是尋常所未見。

他手指很靈巧,轉著刻刀,卻暫時沒了心思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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