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烏篷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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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薑姒竟然能有這樣淡泊的心境,自然非同一般。

不管是真是假,但凡能說出來,便已經是心性不同尋常人了。

薑坤終於仔仔細細打量這孫女一番,暗暗點了頭,笑道:「將來你的出息,不該比謝家丫頭低。」

薑荀那邊生怕話題入得太深,連忙插了一句道:「祖父這心可也真偏,方才說荀兒暫還及不上那謝乙,如今卻說姒兒能壓過謝家姑娘,這是說我連姒兒也不如?」

薑姒一下笑了出聲,拿眼去看坐在上頭的薑坤。

老太爺頓時有些無奈,不過想起謝方知來,又道:「祖父這話可不偏不倚。

不過……誰知道謝江山這兒子怎麼養成了這樣?」

明明才華蓋世,偏偏放盪輕浮。

搖了搖頭,話也說得夠多了,薑坤便叫他們回去自己歇著,又囑咐薑荀一定要小心養病,這才叫人送走了他們。

從善齋堂出來,薑姒還與薑荀並肩走。

薑荀道:「近日朝中不大太平,祖父回來便是要給皇爺辦事,不過我記得你說你不願嫁傅臣,方才怎不與祖父提?」

「我與傅臣本就不曾有過任何的約定,祖父才回來,我第一回見麵便說,時機不大對。」

薑姒兩手疊放在一起,嫻靜得很,略落後了薑荀半步走,又道,「此事急不來。」

「我雖為蕭縱做事,可鹿死誰手尚還不知,選傅臣也未必就是錯……」

薑荀也不知道話應該怎麼說,畢竟傅臣待薑姒是極好。

若是大事成,而傅臣敗,未必不能留他一條生路……

不過,左思右想,薑荀又覺得不大對,他嘆了口氣,道:「若你能在大事定下之後嫁人,那才最是合適。」

薑姒輕笑:「哪裡有那樣便宜的事?」

「總之你處處留心,時時謹慎,挑夫君可是一輩子的事……」薑荀乃是她堂兄,這些話也不避諱,後又道,「若拿不準主意,叫我來為你掌掌眼,未必不可。」

「我才十三,荀堂兄倒還比我急。」

薑姒一句話便帶過去了,實則人選不是沒想過,可到底還是不合適。

送了薑荀回竹院,薑姒也就回自己屋裡去忙了。

老太爺回府,裡裡外外都在忙活,周氏年後便該生產,如今操勞不宜太過,一大家子的事幾乎都放在了薑姒的手裡主持。

好在薑姒前麵早就已經將事情給理順了,如今辦起來照舊頭頭是道。

自打薑坤回來,老太太那邊就消停了許多,衛姨娘也不敢在背後做什麼手腳,乖順得像是小白兔。

這一切都是因為有薑坤在,就連薑源到了薑坤麵前也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隻是薑坤也懶得見這些不孝子,薑源則是明裡暗裡跟老太爺借人脈,想要借著老太爺的關係往上爬。

誰知道當場就被老太爺甩了一巴掌,灰頭土臉地從屋裡出來,再也沒去求過老太爺了。

過年節時候,老太爺四個兒子都在京城,獨獨四老爺薑清被老太爺毫不留情地打了出去,連飯都沒留一頓。

當時薑姒見著,可好一頓解氣,隻管吩咐下麵仆人,將四房趕得遠遠的,生怕他們壞了薑荀的心情。

按理說,薑坤這麼個脾氣古怪,又被兒子們寒了心的老太爺,應該很難接近,可薑姒跟薑荀都非常得他喜歡,時常過去說話。

久而久之,薑姒便也覺出了這其中的妙處,薑荀要學的乃是權謀之術,薑坤講一些朝中的陳年舊事,分析其中道理的時候,往往也不避諱著薑姒,薑姒就這樣聽著,慢慢也扌莫出官場上這些個彎彎繞來,總算是知道男人們的世界無比精彩。

耳濡目染之下,說薑姒什麼也沒學到是假的。

至少,她對如今朝中的局勢,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由此再見到謝方知的時候,她便清醒了許多,也有把握了許多。

翻過年的元宵燈會,薑姒與府裡女眷們一同出來,才到了茶樓上等著看花燈,便有人遞了條子進來。

是謝方知。

那了緣小尼姑在別院裡過得很好,如今已有了二十多日,謝方知約莫也是知道薑府這邊來逛燈會,才抓住了機會急急遞消息進來。

謝方知不像是傅臣,他與薑姒素來沒有什麼交集,若是傅臣想要往薑家遞個消息簡單,謝乙卻是萬般地難。

這許多天,薑姒故意沒出過門,也早就將那了緣的行蹤藏好了。

在知道了緣腹中乃是蕭縱骨肉之後,薑姒便料定謝方知不敢大張旗鼓地查,生怕有個萬一,被人發現,那才是得不償失。

所以如今薑姒一冒頭,謝方知立刻找了上來。

打開紙條一看,薑姒便又收了,道:「上頭待著也無聊,我下去河邊上逛逛,瞧瞧花燈。

荀堂兄與世子爺那邊去了,若他回來,還請他在上頭等我。」

這邊薑姝沒一個月就要出閣,難得還有這樣出來玩的機會,今天也出來了,聽見她這話,便道:「四妹妹去吧,一會兒堂兄回來我自告訴他。」

薑姒於是與紅玉、八珍、靈芝等人出去了,沿著河邊轉了一圈,便在小橋下麵瞧見了一艘烏篷小船,外頭掛著一串紅燈籠,一串綠燈籠。

這就是謝方知說的地方了,他倒是挑了個別致的好地方。

薑姒隻叫紅玉等人在岸上等著,自己上了船,躬身進了船篷。

謝方知一身藏青長袍,顏色偏暗,已在盤坐在船內等候多時,他麵前擺了一張方幾,抬眼看見薑姒進來,眼底氤氳的寒氣,終於散去一些。

「真是菩薩難請,四姑娘金枝玉葉,竟也肯來。」

「謝乙,如今是你求著我辦事,肯來已是我給了你麵子,你莫不識抬舉。」

薑姒原是想著愧疚於他,還想道個歉,誰想到他一開口便叫人皺眉?

她今日一身天青錦緞圓領袍,月要上懸著深青色珠玉絲絛,皮膚細白如在牛乳裡洗過,身上帶著淺淺伽羅香,方一坐進這簡陋寒酸的烏篷小船,便為之增添了無邊的艷色。

謝方知瞧著她,端了一杯酒來喝,頗覺秀色可餐。

他道:「我派人在薑府外頭守候多日,四姑娘卻偏偏不肯出來,真是叫謝某苦等,發發牢騷,倒也成了謝某的錯了。

那謝某便要問了,如今四姑娘可知道那是誰的骨肉了?」

知道了。

薑姒看著眼前一杯酒,端了起來,一舉杯,坦然至極:「你謝乙名聲不好,無怪旁人誤會你。

我也不過俗人,謝公子若以為我火眼金睛,能從你這一具臭皮囊裡看出什麼淤泥不染之風,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男不與女鬥,謝公子當時不曾計較,如今怎的這樣小心眼?」

「……我原以為我已是舌頭上淬過毒的,不曾想一山更比一山高。」

謝方知自嘆弗如,由是舉杯,輕輕與她相碰,端酒至唇邊之時,卻拿眼看她。

曾幾何時,也有這樣的一幕……

隻是那時,他們喝的是交杯酒。

見薑姒已經飲盡杯中酒,謝方知忙將眼一垂,也一口喝盡了,才狀若無事道:「既是誤會便揭過不提,了緣人在何處?」

薑姒道:「了緣如今很好,不過……謝公子曾經答應過,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並且欠我一個人情。」

謝方知看她,手指指腹輕輕摩挲著那雕花方幾的棱角,卻溫柔似觸扌莫女人細膩的皮膚,他淡笑:「謝某猜,四姑娘想問宮門外,在下欲言又止的那一番話。」

「……不錯。」

薑姒並不否認,而她也同時認知到,謝乙並非池中之物。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謝方知再飲一杯酒,竟問她道:「你真」

為何不想?

薑姒不明白。

此時,外頭已經有人搖了櫓,烏篷小船便在這一條泛著燈影的河上劃開漣漪,行了出去。

隻是外麵彩燈絡繹,船內卻是幽暗一片。

謝方知的表情隱在這一片昏沉之中,聲音沉而重,又帶著辛辣的譏誚,隻道:「皇爺與侯夫人有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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