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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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私宴,一切從簡,杜渝在自己案前盤膝坐定,似笑非笑道:「我一粗人,自小不愛舞弄琴棋書畫,今日若聽不出或聽岔了曲意,還請殿下同七哥恕罪。」

景秀扌莫著自己小腹,道:「斷眉我是帶來了,但人還餓著呢。」

李依拾起竹箸,道:「兩位,請。」她夾起一塊櫻桃酥肉送入口中,以主家身份開了宴。

杜渝自午後出宮便未曾進食,當真是飢腸轆轆,便毫不顧忌地狼吞虎咽起來。

洛川長公主府上廚房大廚,皆出身尚膳監,端的個個好手藝,在此客居半載,杜渝早有見識。今次私宴四熱兩冷,更取時令鮮果製成冰酪,其融匯南北以小窺大,一頓飯便令人飽嘗天下。

杜渝食案上用了一半,李依那裡才淺嘗輒止。景秀吃相文雅,但也不慢。李依捧著冰酪,指了指自己的幾樣菜餚,道:「阿鄭,快給杜姑娘端去,真怕她吃不飽。」

若在宮中,此舉乃莫大榮寵。隻可惜自李依攝政以來,賜菜一事,還未有過。鄭函留心自家主子神態,見並無半分異常,她手下麻利,很快挪了三盤,道:「杜姑娘,可還要加餐?」

杜渝半口塞滿,隻搖了搖頭,取過清水喝了半杯,含糊不清道:「足夠了。」

一頓飯便過去小半時辰,鄭函崔桃親手為三人撤下餐具,換上幾樣點心水果。夜色半起,崔桃取過火燭,二人點燈放妥,輕步退出。階下並無侍衛,二女在坡半侍立,也防著有旁人偷聽。

景秀取過斷眉,擱在膝上,撥弄著琴弦試音。

心知杜渝懵懂,李依道:「昭宗與沐王總角之交,沐王英年而逝,身為知己好友的昭宗,每每思及,難免悲慟感懷。其後林氏乃音律大師,為昭宗譜出《念明》曲。昭宗令人製此琴,因沐王征西為流矢傷麵,左眉橫斷,賜名斷眉。至誠十年,昭宗親往沐王墓,以此曲祭拜,時人聞之,無不涕淚縱橫。」

杜渝坐直了身子,道:「可這曲子,我從未耳聞。」

李依道:「斷眉是先帝時賜給本宮的,至於《念明》,此曲隻在宮中奏過數次,仁宗後便湮在故紙堆中,也是本宮無意尋得。」她頓了頓,眼神在琴弦上掃過,道:「本宮疏於琴藝,景將軍癡於此道,又是武將。寶劍贈英雄,良琴,自該予琴癡。」

「承蒙殿下抬愛,」景秀垂眸低語:「自得《念明》曲,也練了許久,今日獻醜了。」說罷,他屏息擰身,指間停在琴弦上。

杜渝淩然,及至第一聲弦動,她連呼吸都用盡全力,去放緩放鬆,唯恐擾了音色。

本以為既是悼亡友,合該悲愴難言。可隨著琴聲撥動,杜渝隻覺得一股少年俠氣,雄姿英發。是健馬奔走不知疲倦,是雄鷹展翅一飛沖天,其氣震懾山河,其勢不可阻擋——是譜寫沐王一生兩次征戰,為大唐匡扶河山。

景秀半合烏眸,骨節分明的十指,按弦再轉,一派舒緩晴明。他呼吸平穩,麵目和善,琴曲如琴者,亦是坦盪和煦。

景秀按弦,曲音頓止。杜渝本以為至此終了之際,斷眉再響。

音如大明宮響徹的鍾聲,音如校場擂動的戰鼓,音如奔過長安坊市的達達馬蹄,音如棲鳳池隨風而動的波濤。

正是引人入勝期盼萬千——

就此,戛然。

杜渝淚染半眶,鼻尖微紅,想說些什麼,又不知曉如何開口。隨即兩行清淚劃過臉頰,竟是抑製不住。

亭外崔桃鄭函兀自唏噓,亭內景秀眸色深深,隻鬆開按弦的手,喟嘆道:「昭宗林後如此念懷,沐王泉下有知,人生得此知己,亦無憾矣。」

杜渝喃喃:「《念明》……如此君臣,實乃千秋楷模。」

李依素知景秀琴藝了得,但能奏出曲中深意,也出乎她所料。曲末便是年少時,沐王為其侍讀,二人打馬長安街頭,在東宮進學的所見所聞。其中溫情思念,昭宗赤子之心昭然。然自此之後,大唐再無類此君臣矣。

六合亭內默了半晌,李依才開口道:「景將軍,若得昭宗親聞,定不怪本宮擅自做主,賜琴於你。」

景秀未曾推辭,隻好生收好斷眉,道:「昭宗林後真情所在,秀不過奏出一二,實是羞愧。」此話非他謙虛,情之一道,非其人不得領會。他所感所悟,與譜曲之人,自難一致。

三人悶坐了半晌,杜渝才道:「七哥,十三娘要出京一事,可與你說起?」

景秀一愣,轉眼見李依暗底的忐忑,笑道:「是要去別院?這與我說不說,又有什麼乾係?」

李依無奈,自己招了,道:「本宮打算,秘密出京,去亞力舍汗國走一遭。」

果然,景秀斷然否道:「不可,殿下千金之軀,不能涉險。何況亞力舍汗國內鬥已顯,此行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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