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開洋扁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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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年間,明朝初立

姑蘇城,閶門

自京杭大運河開通以後,閶門外的碼頭成了河運樞紐之地,每日吞吐集散貨物不計其數。此時碼頭的河道中,一艘艘運載的官船接踵而鄰。

黑壓壓的人群,衣衫襤褸。不乏耄耋老人和幼童,擁擠地堆積在閶門前,隻待上船被運走。有人帶了些許微薄的行李,更多人空著雙手,攜家帶口的,如同逃荒一般。

曾經的他們都是城裡的鄉紳,無論貧富,家中多少有一口田能糊口。自從朱皇帝打下了江山,因恨姑蘇百姓支持張士誠,網羅罪名,將百姓的田地盡皆收入皇家,凡有田地的地主鄉紳,近乎都查抄充公、流放外地。

這一年,並沒有一支筆記下了蘇城人被查抄了多少土地。但在宣德五年,蘇州知府況鍾的《請減秋糧奏》中忠實的記下了這一串數據:「查得本府七縣(包括現劃給上海的崇明縣、嘉定縣——筆者注)該糧二百七十七萬九千一百九石零,內官田糧二百六十二萬五千九百十五石零,每田一畝課米不等,由一鬥二升至三石止;民糧一十五萬三千一百九十四石零,每田一畝課米五升至二鬥六升止。」

內官田糧262萬,民田僅15萬,多麼懸殊的數字。偌大一個蘇州城,百姓手裡的土地隻有5%,九成五成了朱家的官田。

那麼人呢?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呢?

巍峨的古閶門,無言看著那一群群被迫趕上船的人。哭喊聲、悲鳴聲,更多的是無聲的絕望,和被奪走所有家產後遷往未知土地的迷茫。

整整四十萬人,對於那時的蘇州城來說,已是十室九空。

明朝的蘇州狀元吳寬如此道:「遭時多故,鄰之死徙者殆盡,荒落不可居。」這個高中狀元,深受皇恩的人,在麵對自己故鄉的現狀時,也無能再為朱家美言。「人間天堂」享譽千年的古城,在此刻已成鬼城。

載著四十萬人,深深吃水的那一艘艘船,它們沿著古老的護城河,一頭紮進了京杭大運河,向著北方而去。將姑蘇水鄉的血脈,帶去了揚州、江都、興化、高郵、寶應、東台、建湖、大豐、泰州、淮安、泗陽、鹽城、阜寧、東海、響水、射陽、lyg。

這一走,就是六百多年。

韃子進關,奪走了朱家的江山。洋槍洋炮,侵入了華夏國門。百年屈辱後,一個嶄新的中國站了起來。六百多年的時光,滄海桑田。那些像蒲公英隨風播撒的四十萬姑蘇人,早已在新的土地上生根。開荒煮鹽、傳播教育,這些遠走他鄉的遊子們,依然樂觀、堅強的活著。

唯有在夜深人靜,在夢中回憶一下故鄉。將睡覺稱作「到蘇州」,這一句「到蘇州」,道盡了無數的無奈。

看著老人,孫若涵默默拿走了西餐的菜譜,在老人不解的眼神中,重新遞上一本。

「這個菜譜您看一下,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這原本是屬於碧君的菜譜,隻為她一人準備。但是今天孫若涵第一次拿給了別人,因為他想為老人做一做這家鄉菜。

菜譜翻開,一頁頁,老人不住點頭。

醬油河蝦、河蚌燒肉、水晶魚片、鬆鼠桂魚、馬蹄燒瑤節、西芹燴蹄筋、白玉酥排、百花雞腎、紅燒魚肚、響油鱔糊、碧綠丸子湯、頂燙杭百葉……

數以百計的菜餚,老人每一頁都認真地看過,直至翻到最後。

「好,真好啊,這些菜,真想一個個都嘗過。可惜老咯,這牙也吃不動了。」

這個從沒有來過的「故鄉」,卻果然和自己心中想念的一般無二。

這片土地上,先祖曾在此耕耘勞作、繁衍生息,他們生在這裡,死在這裡。

在那皇命大於天的年代,一紙詔書讓這些苦難者離開了生養自己的土地,但是溶於血脈中的記憶,哪怕相隔了數百年,依然會化作思念呼喚遊子回家。

老人望著窗外,霓虹燈下的金雞湖,荒田正在開墾,遠處的高樓正一棟棟拔地而起。洪武趕散、太平天國、日軍侵華,這座受盡磨難、一身斑駁的古城,在創傷中沉寂了太長的歲月,如今正散發著勃勃生機。洗淨鉛華,重新找回屬於自己的「人間天堂」。

老人的胃口並不好,隻點了兩份素菜:姑蘇小炒皇、開洋扁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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