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觀自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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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7月25日,農歷丁酉年丁未月戊戌日

若是用民間的老黃歷去查詢,這一日忌祭祀、忌齋醮、忌開光,可謂是諸事不宜。但對佛信徒而言,今日的姑蘇城百無禁忌。

一大早五點多,山門未開。在雲岩寺的僧人們尚在做早課時,已有成群的僧眾聚於虎丘山下,為首的是西園戒幢律寺的明開法師。

明開法師法號真源,自幼孤苦,17歲那一年恰逢南昌起義爆發,他為超度父母而出家受戒,此後幾年,先後在常州、寧波、杭州等寺廟修行。後考入閩南佛學院係統學習佛法,去年駐錫蘇州西園的戒幢律寺。

新中國成立不久,雖然沒有破除佛寺,但也進行了改革,寺廟取消了「方丈」的職位,所以明開法師此時的職務是『寺務委員會主任委員』。

但在佛寺裡喊『主任』、『委員』也不恰當,所以眾人平日裡還是以『方丈』相稱。

此時的他尚且才四十多歲,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但他並不如尋常大和尚那樣膘肥體健,人有些瘦小。

或許難以想象,正是這樣瘦弱的一個和尚,會在十多年後那個特殊的時代裡拖著殘軀寧願雙耳被毆失聰,也不放棄奮力保下了西園寺的經典和佛寶。為姑蘇城完整保存下了這座佛教聖地,也保留了許許多多國寶級的文物古跡。

平日裡佛寺五點早課,六點早膳,七點以後才會開山門。

但今日不同以往,早課後山門早早打開,雲岩寺的監寺親自來接了恭迎佛寶的僧眾隊伍,將其迎入寺中。

「方丈還請帶眾弟子隨我一同用過早膳。」監寺對明開方丈道,將眾人帶入了齋堂。

雲岩禪寺的和尚不多,但曾經也是將整個虎丘山囊括入內的大寺。禪寺始建於東晉,歷史上多次被毀,最後一次重建是民國七年。齋堂也是當時重修,足以容納僧眾。

對和尚來說,四點晨起、五點早課、六點早膳,一行一動包括用膳都是修行。

不過今日的這早膳有些奇特,濃香的菜粥、青翠欲滴的果蔬,剛上桌就讓人食指大動。

「這就是今日請的那位施主的手藝?」明開法師奇道。

雲岩寺為了這次瞻禮法會請了位素齋的大師,這事明開法師事先是知道的,畢竟法會本就在西園舉行。隻是對於這件事原本他也沒有太過於放在心上。

並非對供奉如來和水陸眾生的齋醮不重視,而是經過百年戰亂,真正的佛齋確實沒了傳承。對於這位所謂的『素齋大師』,他也不敢報太大希望。

現如今的佛寺地位尷尬,國家一方麵反對封建迷信,堅決打擊『牛鬼蛇神』。另一方麵雖然對正規的寺廟信仰沒有一竿子打死,卻也出台了很多限製,誰也不知下一步會是如何。

所以即使一些典籍中還保存了正規佛齋的記錄,卻也沒人有心思去細細研究。吃飯都吃不飽的年代是談不上飲食文化的。

佛齋真正復蘇和流行,甚至讓無信仰的普羅大眾有事沒事去品一品、體驗一下素齋文化的,還得要九十年代以後。

此時隻要會做素齋的,大約都能稱之為『大師』。

但這一次,明開法師意識到自己錯了。

這大師,真的就是字麵意義的大師。或許還不止如此。

早膳並不復雜,也不是孫若涵之前為工人們做的那樣『素菜葷做』——那並不是真正的素齋。

若真想吃肉,還俗了就是。吃素菜還想著肉味是六根未淨。托素做出肉味,那是給後世所謂『素食愛好者』打造的,而不是寺廟的齋菜。

事實上寺廟定義的葷和素與普通人的標準也並不相同,和尚忌食的『葷』遠不止是肉,還有大蒜、大蔥、韭菜、蒜薹等。隻要口味重,或者有刺激性氣味的都是葷。

禁止食用葷菜一方麵是忌殺生,另外也是對『重味菜』的忌口,注重清淨的修行。

這倒是和發源地的印度不太相似,更像是流入中土後,受道教「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的影響所誕生的教義。

而此時孫若涵做的,無論是菜粥還是果蔬都很『淨』。

一個『淨』字或許難以理解。

明開方丈閉目許久,這個『淨』不僅是乾淨,而是一種透徹清淨的味道。

隻是平平無奇的菜粥和簡單處理的果蔬,用過多的詞匯去形容口感或許有些誇張。但那確實並不普通。

清冽的感覺由口入心,沒有過多的添飾,都是果蔬本身的清甜。單純,卻又因單純卻生出了異樣的感動,隻讓人覺得疲憊盡去。

這或許不是佛法,卻同樣是修行。

不,這就是佛法。

雲岩寺的監寺大師放下了筷子,一碗菜粥已經喝完,他又用了點清水。

所謂「一餐一飲皆是修行」——對於這句話,他原以為意思是哪怕用膳也不能放下佛法的儀式,或持念感悟天生萬物的慈悲。此時卻有了更深的體悟。

在臨濟宗虎丘派僧人的傳承中,佛經有雲: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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