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1 / 2)
既然不走,就要坐下來。
昭王獨自坐在北麵,背對著另一個亭子,兩個護衛門神一般站在其身後。
安順郡王、睿王世孫坐東側,鄭三和鄭四在西麵。
秦禛獨自在南麵,頗有些涇渭分明的意思。
昭王不說話,翹著二郎腿,側身望著假山上成片的石榴花。
美少年的側臉完美無瑕,和剪影特別匹配。
鄭家姐妹有些癡了,呆呆地望著,儼然忘記了來此的目的。
安順郡王和睿王世孫對視一眼,前者突兀地咳嗽了一聲。
昭王回過頭,與鄭三、鄭四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鄭三陡然驚醒,不免驚慌失措,立刻說道:「秦二姑娘會彈琴吧,彈奏一曲如何?」
秦禛麵帶笑意,視線在昭王臉上輕輕一掃,欣然起身,「好啊,秦二獻醜了。」
琉璃拉拉她的衣角,使了個眼色——姑娘不是說好了不擅長嗎?
秦禛沒理會她,在琴凳上落座,纖纖素手一抬一落,七弦瑤琴發出幾個悠然的琴音。
音準絕佳,無需再調。
她對著昭王說道:「秦二不擅琴音,還請諸位海涵。一曲陽春白雪送給諸位。」
昭王左眉一挑,乾脆地別過臉,不再看她。
秦禛毫不在意,輕撚慢挑撥動琴弦,「錚錚」的樂聲流水一般地傾瀉出來……
曲調清新,節奏歡快,指法嫻熟,把冬去春來、萬物復蘇的情感表達得淋漓盡致。
一曲終了。
鄭三蹙著眉頭說道:「秦二姑娘實在是謙虛了呀。」
鄭四也道:「秦二姑娘的琴技若是不好,那我隻能自認不會彈琴了。」
睿王世孫揶揄道:「不擅長自然是假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才是真的。」
「正是正是。」安順郡王點點頭,「據我所知,能把陽春白雪奏到這個水準的,隻有宮中樂師了。」
「樂師啊,哈哈。」昭王短促地笑了兩聲。
秦禛不以為意,「那諸位就把秦二當樂師好了,還想聽什麼曲子?」
她依舊看著昭王的方向,但目光卻透過他的側臉,落到了對麵亭子上。
大概是她的瑤琴彈得真的不錯,對麵亭子裡的人出來大半,中間有一男一女趴在欄杆上,遙望著這邊,男子穿一席竹青色道袍,女子是嬌嫩的杏色褙子,一個偉岸,一個嬌俏,格外養眼。
睿王世孫注意到她的視線,也看了過去,「喲,武安侯世子也來了。」
「嗬~」鄭三冷笑一聲,對鄭四小聲說了一句,「她怎麼也來了?」
鄭四道:「誰知道呢。」
秦禛不知道這個「她」是誰,但知道鄭三鄭四不喜歡那位姑娘,便不免多看了幾眼。
昭王冷冷地看過來,那目光如有實質,就像他手裡的小刀一般銳利。
秦禛訕訕地起了身,退後兩步,問守在旁邊的婢女,「請問,哪裡可以更衣?」
婢女與鄭三遞了個眼色,見後者點了頭,方道:「秦二姑娘請隨婢子來。」
一主二仆消失在九曲橋下。
鄭三先吩咐下人斟了茶,又道:「貌不驚人,琴技了得,倒是低估她了。」
睿王世孫搖搖頭,「傳言不可信,這秦二細看長得不錯,就是個頭高了點兒,衣著也不適合她。」
昭王換了個姿勢,像是有話要說。
安順郡王便道:「十三哥怎麼看?」
昭王道:「技巧有餘,情感不足,也就那樣。」
鄭四鬆一口氣,「昭王明鑒。」
昭王轉了一下手中的小刀,「你也彈奏一曲,如何?」
「這……」鄭四紅了臉,「我不如秦二姑娘,就不獻醜了。」
昭王道:「人貴自知,不錯。還是彈一首吧,本王聽個樂子。」
……
南邊沒有茅房,秦禛沿原路返回,在西南角釋放了並不豐盈的內存。
琉璃替她整理好衣裳,說道:「昭王明顯沒把姑娘放在眼裡,姑娘又何必出風頭呢?」
秦禛道:「多做一點兒,讓他徹底厭惡了才好。」
如此更保險一些。
琉璃點點頭,「那也對。」
琉璃也去了趟茅房,出來後,主仆二人繼續向北,鑽進西北角的一個小亭子。這裡極安靜,不但能聽到甬道上人來人往的腳步聲,還可以聽到某處自鳴鍾整點報時的聲音。
秦禛喜歡這樣的環境,放空思緒,她可以坐很久。
琉璃十四歲,還是孩子心性,不到盞茶的功夫就按捺不住了。
但她膽子不大,不敢出去獨自玩耍,就在亭子內外來回溜達,一會兒看看螞蟻,一會兒看看樹上垂下來的蟲子,玩得不亦樂乎。
不知過了多久,自鳴鍾響了一聲。
琉璃道:「九點半了吧。」
秦禛抻了個攔月要,晃了晃脖子,「我們走吧。」
女官說過,這個點兒是大長公主在花廳宴客的時間,該回去了。
主仆二人回到花廳時,長輩們已經落座了,少年男女們正在按照女官的安排依次落座。
秦禛等在後麵,仗著身高優勢往前麵看了一眼,兩個妹妹都在。
這樣就好,萬一出什麼岔子,老夫人又要指責她。
很快,三姐妹在花廳門口的一張矮幾後麵匯合了。
大家盤膝坐好。
秦雲問道:「二姐,你看見二哥了嗎?」
秦禛道:「你們沒在一起?」
秦雲搖搖頭,「從這裡出去後我們就分開了,我們和四哥一起。」
秦禛蹙了蹙眉頭,但也沒說什麼。
秦禕經常在外麵混,有些人脈,大抵和那些人玩在一處吧。
就在這時,秦禛聽見門外的一個婢女說道:「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表姑娘,要不要稟報一聲?」
她心裡咯噔一下,趕緊用手臂撐起上半身,朝東邊看了過去:秦霈身邊空著一個位置,秦禕確實不在。
就在她要收回視線,思索應對之策時,昭王抬起了眼皮,二人的視線隔空撞個正著。
秦禛定了定,見對方的唇角抽筋似的勾了一下,鼻頭的翕動亦轉瞬即逝。
她係統學習過微表情——景緗之在含蓄地向她表達輕蔑之情。
秦禛忍住還之以顏色的沖動,把關注的重點放在一乾人年輕人臉上……從內到外,無論男女。
婢女們將各色小食送上來了,茶水、點心、瓜果,還有肉脯和果脯等。
秦雲捏起一枚肉脯,「不知道二哥去哪兒了,再不來隻怕就失禮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