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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歡怔怔的看著他。

好凶啊。

從來都沒有見他這麼凶過,像瘋了一般,恨不得把她拆骨,絞爛,再一點點嚼碎吞入腹中。

緊接著,是啪嗒,啪嗒的聲音。

一連串豆大的眼淚掉下來,打在了沈常西青筋凸起的手背。

豫歡的眼淚像沖開了閥門的洪水,鋪天蓋地而來,凶猛的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感受到手背被溫熱的水珠洇濕,沈常西一頓,連滿身的戾氣都強行暫停了幾秒。

她哭、哭了?

這就哭了?

沈常西鬆開桎梏,拳頭握緊又鬆開,幾分心虛。

他根本沒想過把她弄哭。

「我」

「你威脅我!」豫歡抬手抹掉眼淚,戰戰兢兢的後退幾步。

沈常西別開眼:「你想多了。」

說完,他虛虛握拳,抵住唇邊,咳了兩聲。

「你有!」

「」

「你還吼我,你小聲點說,我是聽不到嗎?」豫歡捏著拳頭,狠狠瞪著他,就像一隻憤怒的貓咪在低吼。

「我不是聾子!」

「」

沈常西皺起眉,忽然察覺到一個嚴重的事實--

他倆似乎不在一個頻道。

從一開始,就沒在一個頻道過。

豫歡的大腦被眼淚洗刷的乾乾淨淨,下頜和手腕傳來一陣又一陣疼意。他攥得太大力了,幾乎快把她連皮帶骨捏碎,這疼讓她委屈到了極點。

「我爸媽都沒這麼凶過我,你個前男友憑什麼吼我!」

震天動地的前男友三個字,驚破耳膜。

甚至穿透了勞斯萊斯,讓車內悠閒喝水的司機,噗一下噴了出來。

沈常西滿眼震驚,心髒被紮得生疼。

他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說的話竟然都有些語無倫次:「前、前男友?我?」

「你不是前男友嗎?」豫歡抽噎了兩下。

沈常西:「??」

她沒管他錯愕的表情,自顧自地:「反正我家裡破產了,你也威脅不到我啊。頂多讓蛋糕店把我開除,再不濟把我趕出上京好了,我也不想一個人留在這。」

雖然她這話說的實屬強撐,有那麼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但她真的好想爸爸媽媽。她一個人留在這,真的很難過。

自從家裡破產後,父母就去陵城投奔大伯了,當時的她太小,大學沒有畢業,隻能先留在上京。

現在這座城市於她而言,已經變了,留在這隻是一場慢性的疼痛。她是多餘的那一個。沒有人希望她繼續留在這礙眼,她也不想再讓人笑話。

雖然,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傷心。

若是她都選擇離開了,那爸爸想回到上京的願望,是不是就徹底失去了支撐?

沈常西被她一番話弄的啞口無言,聽見她說那句不想留在這時,心中無端抽緊。

不想留在這?那她打算去哪?去陵城和她父母擠出租屋嗎?

豫歡的眼睛已經腫成了小金魚,妝也花得不像樣,黑色粉色混著閃粉,糊了滿臉,那小鼻子還抽抽搭搭的。

看著她狼藉的小臉,沈常西在心裡嘆了口氣。

算了,先緩幾天再欺負她好了,不能把人一下逼狠了,別到時候還得去陵城抓人。

麻煩。

接過司機遞來的濕紙巾,他不疾不徐的走過去,語氣放輕緩:「擦臉。」

豫歡跟拍蒼蠅一樣拍掉他的手,她哼唧:「不擦。我要回去了。」

沈常西被軟乎乎的小手打了一巴掌,心裡有種奇異的感覺,他差一點就抬起另一隻手,去碰碰那快被她打過的皮膚。

豫歡不知他突然失神什麼,白了一眼,狠狠把男人甩在腦後,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

她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襪子,她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

沈常西不知道她停下做什麼,以為她是有話沒說完,在醞釀。

他太了解她了。每次她哭過後腦子就跟漿糊沒區別,要想半天才能想到自己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前方幾步遠,豫歡像掉線的機器人,垂頭,不知道看些什麼。

下一秒,她彎下月要,把鞋脫掉,然後把襪子拽下來,光著小腳噠噠走到沈常西麵前。

「襪子還給你!」

她抽抽搭搭,把揉成白麵團似的襪子塞到他西裝口袋裡。頂著被淚水洗過的小臉,轉背跑進了單元樓。

涼風忽而又吹過一陣,沈常西定在原地,不可思議地從六位數的西裝口袋裡掏出兩隻襪子。

沉默了。

近日,豫歡過的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著了,晚上總會做一些奇怪的噩夢。

夢境裡是一座巨大的庭院,四周種滿了蘭花,白色最多,紫色和粉色夾雜在裡麵,像點綴在奶油蛋糕上的櫻桃和藍莓。

風一吹過,到處都是翩翩飛舞的蝴蝶。

在夢裡的世界,她穿著奇奇怪怪的女仆裝,嘴角翹著,高興地在花園中央畫畫,她要把這滿園的蘭花都留在她的筆下!

就在她畫了一半的時候,一個中年女人沖了過來,氣勢洶洶地搶走她的畫筆,隨意摔在地上。

凶巴巴的語氣:「畫什麼畫!少爺馬上要回來了!還不快去生火做飯!」

畫架坍塌,調色盤的顏料潑在了畫布上。她望著被毀掉的畫,眼中逐漸漫出淚花。

中年女人見她還在裝可憐,試圖磨蹭,伸手揪了把她的耳朵,「還哭!不去做飯是想餓著少爺嗎?」

豫歡被揪得哇哇大哭,捂著耳朵朝一棟華麗的別墅裡跑去,要趕著給少爺做飯嗚嗚嗚嗚。

別墅裡點著華麗的水晶燈,傭人們緊張忙碌地工作著。

一切都有條不紊,直到豫歡出現--

「豫歡,你跑哪去了?客廳的地都沒擦呢!」

豫歡呆呆的,懷裡多了一個吸水拖把。

「豫歡!!少爺房間的蘭花都快死了,你到底有沒有好好伺候啊!」

隨後,手上多了一個施肥的小鏟子。

「豫歡!!!少爺明天穿的衣服你怎麼也沒熨!淨想著偷懶!」

很快,她小小的腦袋上頂著巨大又發燙的熨鬥,頭皮都快被噗嗤噗嗤的水蒸氣燙紅了。

豫歡一邊哭的稀裡嘩啦,一邊跌跌撞撞的朝前走,身上的東西已經多到不能承受了,她腦子嗡嗡嗡,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到底是先做飯還是先擦地還是先澆花還是先熨衣服啊???

上樓梯的時候,她邁著笨重的步伐,即將到二樓的時候,卻怎麼也上不去。一直在同一個階梯打轉。

猛地抬頭,隻見那頎長高大的男人,像一堵銅牆鐵壁,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高傲地揚著下巴,眉眼中帶著不屑和輕蔑。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像高貴的神明,他冷淡開口:「知道錯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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