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2)
夜裡坊間人潮湧動,遠比白日的時候更加熱鬧。白悅悅踮起腳尖左右張望,看到幾個金發碧眼的胡人牽著幾個同樣金發碧眼的胡女在對人群說些什麼。
周圍一圈人圍攏在
白悅悅見狀心喜,趁著他瞬間的恍惚,就掙開了他的手腕。鑽到了人流裡。
元茂隻覺得手掌裡徒然一空,隻是片刻間的疏忽,她整個人就都已經在人潮中。
瞬間元茂感覺心被一隻手緊緊的攥住,那種得而復失的恐懼隨之籠罩在他的頭上。渾身上下的血在此刻幾乎全都涼透了。
「回來!」他大聲叱喝。
但是跑走的人卻根本沒有搭理他,又或許是因為周身嘈雜,她沒有聽到。他見到她很快的就不見了。
「回來,你給我回來!」元茂大喝著,伸手把擋在麵前的那些人給扒拉開。
他天生的武力高強,十三四歲便能徒手提著兩個石獅子一躍跳過牆頭。徒手彈碎牲畜的肩胛骨。
縱使多年他不怎麼用這些與生俱來的武力,但一旦他用了,少有人能真的擋得住他。
不一會兒他生生的在擁擠的人潮裡給開辟出一條道路。
白悅悅正有些好奇的看著胡人操著一口口音古怪的漢話,冷不防手腕上被人一拉。那力道不小,她猝不及防間被拉的腳下趔趄,一頭就撞在了來人的懷裡。
「你方才做什麼!」元茂繃緊的臉上卻都是壓抑的怒氣。
「我看看這個。」白悅悅被他的怒氣激得忍不住往後一縮,但他的手已經把她的後路給封死了。
她發現無路可退之後,反而膽氣越發大了。她仰起頭,指了指胡商那邊,「我方才見到這兒有好多好看的女人,所以我就跑過來。」
白悅悅察覺到他的怒氣,被他抓住的手左右搖晃了兩下。
「我不是存心丟下你的。」
她眼底裡都是歉意,「別生氣。」
元茂的嘴唇抿得很緊,幾乎成了一條線。饒是她如此表態,他也沒有半點放開點力道的意思,「我沒生氣。」
白悅悅嘶了一聲,嘴裡喊著手要斷了,「好疼好疼,輕點輕點呀。」
她滿是無力,眼裡含著淚光暼他。那含淚帶怯的目光讓他心底一軟,手上的力道也鬆了下來。
白悅悅上刻還是要哭不哭,感覺到他怒氣有所減緩,馬上又抖擻起來。
「你看你看。」她指著那些胡女對他道。
元茂暼了一眼,「隻是在販賣胡女,這你也要去看?」
白悅悅啊了一聲,她目瞪口呆,又扭頭去看那胡商,果然見到胡商把那些胡女給拉過來,像是介紹貨物一樣說著年歲之類。
「我、這……」白悅悅有些語無倫次,「這也能啊?律法裡不是說,販賣人口是要被治罪,知情不報也要一塊受罰麼?」
「胡人生來卑賤,律法針對的是良家子。胡人不在其中。」
那邊已經要剝人衣服給人看貨了,元茂神色略有些古怪,「阿悅喜歡看這個?」
白悅悅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她拉住元茂就往外跑。
她吸了一口氣,「要是知道是這個,我就不看了。」說罷,她去看元茂,「這個真的沒人管啊?」
「要不然你以為酒肆,以及洛陽高門大戶豢養的那些胡姬是怎麼來的?」
「律法不許拐賣良家子,若有此舉,嚴懲不貸。但是胡人原本和賤籍也沒有太多的區別。官府也不會管。」
元茂說罷,「阿悅動了惻隱之心?」
她多情又無情,可是說她徹底的無情,但她對旁人又十分的富有同情。哪怕是才見到不久的胡女,她都想著能不能幫一把。
似乎所有的無情無義,卻都是對著他來的。
「人各有命,官府也管不了。」元茂思及此,言語都透著一股秋風落葉的蕭瑟和無情。
白悅悅抬頭,「你又生氣了。」
元茂沒料到她竟然說這話,兩輩子加在一塊,敢在他麵前這麼說話隻有她一個。
「你怎麼又生氣了呀,方才是的,現在也是。」
「和個河豚似的,有事沒事就氣鼓鼓的。」
她的話隨著夜風吹到他的耳朵裡,元茂一股腦的全都否認,「我沒有。」
白悅悅在前頭回頭,「就有!」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這雙眼睛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想要騙我可不能夠。」
白悅悅說著,腳下又慢了些,和開始那樣慢慢走在他的身邊,滿臉不解,「你在氣什麼呀,一次兩次都這樣。年輕人呀還是要心平氣和,生氣生多了,那可不好的。」
「你若是不亂跑的話,我便能省心不少了。」
元茂拉著她的手腕,她乖順的仍由他拉著。沒有半分掙脫的意思,但她如此,他卻沒有半點放鬆的意思。
「陛下別怕我跑了呀。」她似乎察覺到什麼,走到他身邊,「我就是見著旁邊的東西有意思看看,不會真的跑了。再說了,我就算跑又能跑到哪裡去。」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能跑哪裡去。」
元茂看了她一眼,「沒有朕的準許,你不許離開朕眼前。」
她若是真的當著他的麵不見,又或者和前生一樣,他恐怕是真的會殺人。連他自己也難以約束自己。
白悅悅沖他做了鬼臉。
「朕從無虛言。」元茂看她。
他話語裡有股無形的力量壓在人的身上。
白悅悅就要把他的手給甩開,但他製住了她的力道,哪怕用了再大的力氣也甩不開。她試了兩下,發現真的甩不開,也不和自己過不去了。仍由他拉著。
「那你生什麼氣。」她問。
「既然我跑不掉,那急什麼。」
元茂眉頭微蹙,白悅悅看他,「陛下也太霸道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換上了笑容,元茂見狀,「你笑什麼?」
白悅悅看他,眉梢眼角裡卻是狡黠,「陛下怕我跑掉?」
「要是陛下真的不怕,才不會和我說那些話呢。」
她抬起手,纖細的手指輕輕的點在她自己的心口上,「也不會過來追我了。」
前生她就不客氣,此生她更加不客氣了。他的表象偽裝被她一把就扯了下來,元茂撇開頭,看向前方。
揣測他用意的人很多,這裡頭心機在她之上的數不勝數,但沒有一個能和她這樣,叫他竟然有些坐立難安。
白悅悅跟在他身旁走了好會,也不見他說話。
「我說的對不對?」
元茂這才回頭看她,「不對。」
他屈起指節,在她的額頭輕輕的敲了下。
白悅悅捂住額頭上被他敲過的地方,笑的齜牙咧嘴的,「看來我說對了。」
他像是特意要證明什麼,放開她的手腕。白悅悅快走幾步,一把挽住他的胳膊。
「真的是,怕我走遠就直說,乾嘛這麼拐彎抹角的。」
白悅悅嘟囔,「說那麼多話,還來壓我。」
她有些氣悶,「這真得虧你是陛下,要不然小娘子都被你這做派給嚇跑了。」
元茂一時氣哽,半晌都沒想到如何回她的話。
這次白悅悅沒有和剛才那樣,自己跑去各個地方逛了。不管去哪兒都拉著元茂一塊去。過來許久才回府中。
現如今宮門已經關了,隻能等明日宮門開啟。幸好明日也沒有朝會,要不然臣工們卯時就要在宮裡集合,結果到了太和殿,天子的人都還沒見著。那就不是小事了。
元茂第二日宮門剛開回宮,他臨走的時候,叮囑白遜好好照顧皇後。
白遜自然全都答應了,還拿出了父女之情。
元茂想起前塵往事,若不是白遜這個父親,白悅悅未必如今一身的毛病等著療養。
白遜此人市儈冷血,但有他叮囑,料白遜也不敢有任何的慢待。何況再過幾日,皇後就要前往行宮。不會再在白家住著了。
回宮之後,元茂令人去解了長樂王的禁足。並且讓他入宮。
元茂換衣梳頭出來,黃門就稟告,說長樂王已經在殿內候著了。
長樂王在府內被關了好些日子,但看著這些時日的禁足,並沒有讓長樂王有些許的頹喪。甚至看起來精神尚可。
「臣拜見陛下。」
長樂王見到元茂過來,俯身叩首。
元茂手放在袖中一抬對長樂王還禮,令人賜座。
「我讓你前來,是為了一樁事。」
元茂話語間,完全是君上對臣下,沒有往日裡那些叔侄間的客套和親近了。
「大婚那日,朕打算讓你為正使,前往行宮授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