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叔侄十年未見,不予言表,謝烆幾欲落淚:「皇叔為我大昭江山指麾萬裡,十年辛勞,此後北疆再無邊患,實乃社稷之福,朕替天下百姓謝過皇叔!」
「保境息民為臣之本分,不敢居功。」
謝危樓麵色肅正,並無居功甚偉的誌滿意得,也無自居皇叔的驕恣傲慢,為人臣者的恭謹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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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斐與沈嫣用完早膳便在王府正堂候著了。
沈嫣就看見謝斐手邊的茶添了又添,他心緒還是激動的,但下顎又繃得很緊,目光緊緊盯著廳堂外,仿佛能將那漢白玉鑲邊的蛟龍影壁看出個窟窿來。
沈嫣坐在他身邊安安靜靜地等待著,其實內心早起了波瀾,但緊張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的用處,她隻需要等見到公爹,了解到他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考慮如何進行下一步。
巳時,府門外突然有了響動,整齊劃一、鏗鏘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開,細聽來,連那盔甲摩擦的聲音都出奇的一致。
「一定是父王回來了!」
謝斐霍然起身,大步迎到府門前,卻未看到謝危樓的身影,原來是父王手下披甲執刀的精兵正在列隊,不多時便已在整個王府外有序排開。
謝斐看到那迎麵而來的領頭將軍,腦海中飛速地思索了一會,不由得驚喜出聲:「你是荀叔叔?」
荀川看到謝斐時,眼前更是一亮,自上而下將他打量一遍:「世子爺?十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
荀川少年時就跟在鎮北王身邊南征北戰,年紀不大,資歷卻老,幾乎是看著謝斐長大的,沒想到,離京前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竟長成了如此軒軒韶舉、玉樹臨風的模樣!
說罷抱拳就要給謝斐行禮,謝斐趕忙扶他起身,迫不及待地問:「荀叔叔,我父王可回來了?」
荀川笑道:「王爺在乾清宮與陛下和眾大臣議事,晚些時辰才能回府。」
說罷領手下眾人見過謝斐,又親自帶另一隊衛軍直入離北堂,片刻之間,整座王府皆被烏壓壓的黑甲精兵重重把守,軍隊裡出來的衛兵紀律嚴明,駐防惕厲,戒備森嚴,鷹視狼顧般銳利的目光牢牢鎖定王府的每一處角落,給這寒冷深冬繼添幾分肅殺之氣。
以往府上並無重兵把守,如今鎮北王府真正的主人回來,終究是不一樣了。
府內下人在這種凜肅沉悶的氛圍之下,幾乎有種威壓當頭的窒息感,人人斂笑噤聲,年紀小些的丫鬟小廝更加膽怯,偶爾一個不經意的抬眸,對上那群麵容冷酷的黑甲軍,無不嚇得後背發涼、寒毛直豎。
又這般過去一個多時辰,外麵有披甲的衛兵疾步進門,向謝斐一拜:「稟世子爺,屬下才得的消息,王爺已經出宮,此刻正在回府的路上。」
謝斐拳頭攥緊,當即起身,命府上眾人到廳堂外等候,沈嫣也與他同出廳堂,到府門前並肩而立。
未時三刻,巷口終於有了動靜,馬蹄聲伴隨著整齊有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平靜了一整日的沈嫣卻在此時驀然心頭大遽。
撲通,撲通。
心跳被那急促的馬蹄聲攪得不得安寧,莫名而來的眩暈感讓她險些站立不穩。
沈嫣蹙著眉頭,輕輕按著心口。
自己這是怎麼了?
府門外,謝危樓在石獅前翻身下馬,抬眼望著闊別十年的自家府門,朱漆大門上縱九橫七的浮漚釘,其上紫檀木匾額上「鎮北王府」四個金漆大字還是他父皇晚年親筆書就,昔年記憶也隨之慢慢湧上心頭。
管家郭嘯看到十年未見的王爺,強自壓下心頭狂喜,恭敬地俯身行禮。
「王爺,快些進去吧!世子爺和夫人已經在庭內候著了!」
謝危樓淡淡唔了聲,周身氣勢比之十年前更加沉穩威赫,連郭嘯都不敢仔細打量。
廳堂外,沈嫣的心窒之感在那雙黑緞金線繡麒麟紋的皂靴步入視線時幾乎達到頂峰,隻覺得每一寸呼吸都沉沉地發痛,腦海中渾渾噩噩,手腳僵硬冰涼,不知如何安放,隻知道跟著身邊的男人一同跪拜下去。
滿院的叩拜之聲在耳畔響起,謝危樓淡淡掃過跪在最前麵十年未見的兒子,還有那素未謀麵的兒媳。
忠定公獨女,氣質倒有幾分恬靜溫婉,與她父親大不相同。
一句「平身」還未落下,目光在無意間觸及他那兒媳發髻間一隻並不算醒目的金蟬發簪時,微不可察地一震。
隨即,心口一點點地收緊,眸光已經全然暗了下來。
夢中那些……至少不該在此時想起的畫麵一幀幀地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