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漿油條(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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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一聲。

一根長長的麵劑子被放入油鍋中,立馬引出無數小氣泡,將麵劑子裹了個嚴嚴實實,你追我趕好不熱鬧。

那麵劑子先是從頭到尾浸泡在油裡,炸一會兒後浮了上來,氣泡卻不見少。此時麵劑子米白色的外皮變得微黃,在一雙木筷的波動下,於油鍋中均勻翻麵。

隨著麵劑子在炸製的過程中不斷蓬鬆變大,外皮顏色也跟著慢慢變深,漸漸由淡黃變成漂亮的金黃色。

「炸油條最要緊的就是給它不停翻身,讓每一麵都能均勻炸製……」孟桑緩聲向阿蘭解釋,又往鍋中放入一根瘦長麵劑子。

此時,油鍋中躺著五六根油條,由左至右,熟的程度不一。

孟桑極為耐心地依次為每一根翻麵,不停來回重復,絕不厚此薄彼。每當最右邊一根油條熟了,就會被立即撈出去控油,同時再扯著新的麵劑子放入鍋中,整套動作下來井然有序。

「除了翻麵,另一要點就是油溫,像現在這般是恰好的。灶火過旺,則油條容易炸老,油膩有餘,酥脆不足。」

「好了,你來試試,」孟桑將手中木筷遞與阿蘭,又低頭交代,「柱子,灶火記得控住。」

看火的柱子連忙應聲:「孟師傅放心,我曉得!」

站在一旁的阿蘭接過木筷,心中默背了一遍方才孟桑所言,十分拘謹地為鍋中油條翻麵。

「炸油條僅需仔細小心,沒什麼難的,放輕鬆些。」孟桑拍拍阿蘭肩膀。

正在說話時,有兩位監生走入食堂。

孟桑有些詫異,下意識瞄了一眼窗外。

現下還未到卯正,怎得就有監生來食堂了?未免也太早了些。

孟桑下意識看向來者,意外發現其中一位監生頗為眼熟,好像他昨日也是第一個來食堂的。

她笑著招呼:「今日朝食剛做好,兩位稍等,這就為你們盛來。」

來者正是許平和薛恆,前者神采奕奕,後者眼皮子還耷拉著,似還沒睡醒,困倦不堪。

許平目不轉睛地盯著阿蘭炸油條,順手去扯薛恆地袖子,很是興奮:「安遠兄,你快來瞧瞧這新吃食。剛放入鍋中不過瘦長一根,出鍋時竟能變得這般大,看著好生有趣。」

而薛恆敷衍地「嗯」了一聲,看都不看一眼,顯然對食堂的吃食興致缺缺。

昨日他受了田肅等人的激將法,下學後立即找人回去傳話,說無須家中日日再送吃食來,以後與許平共進退。

然而此番壯誌豪情,等嘗了一口食堂的暮食之後,頃刻間轉為後悔,恨不得將那傳話的人喊回來。

真的是太難吃了!

白飯煮得夾生,咽下去時如同砂礫刮過喉嚨;紅燒鯉魚,魚肉都燉老了,嘗著還有堪比黃連的苦味;就連最不容易出錯的清炒時蔬,都做得軟爛寡淡如嚼蠟……

一回想起來,薛恆硬生生壓下想吐的沖動,長長嘆了口氣。

據他所知,長安城裡的名廚,最頂尖的留在皇城,次一點的不是在各大酒樓,就是在高官貴胄府裡,再次一等的好歹能自己支個小攤、開個食肆賺銀錢,手藝最差的才會進各個府衙公廚食堂,每月混個養家錢而已。

眼前這位被許平等人誇上天的新廚娘,或許做出來的吃食稍微正常一些罷了,而許平他們又一直在食堂受苦,所以相較之下,才會覺得驚為天人,實則平平無奇。

正出神想著,身前突然傳來孟桑輕快的嗓音:「每人一碗豆漿、三根油條,請慢用。」

聽見了陌生的吃食名字,薛恆下意識瞄了一眼,看見盤中油條之後,眉頭微皺。

遍數各類麵食,他不喜撚頭。此物吃著口中全是油膩感,即便是用最爽口的茶湯漱口,仍覺得那難受勁兒揮之不去。

而這油條的做法,瞧著和撚頭很是相似,同樣是炸製而成的麵點,隻怕入口也是一般膩味。1

身旁是許平在急聲催促,薛恆隻好端起盛著朝食的碗盤,跟在好友身後尋了一處桌案。

坐下後,薛恆很是嫌棄地將裝著油條的盤子推到一邊,恨不得離它遠遠的,隨後漫不經心地端起豆漿。

豆漿剛從鍋中舀出,此時還冒著隱約熱氣,其漿液泛著淡淡的黃,色如暖玉,質地乾淨,倒是勾起薛恆一絲興趣。

以免燙唇,薛恆先是吹了吹碗邊,方才抿了一口。

漿液湧入口中的瞬間,醇厚的豆香席卷整個口鼻,細品還有一絲絲不可忽視的甘甜。

一口咽下,微燙的液體順著喉嚨滑入胃腹,暖意以月匈腔為起始,不多久就奔向四肢和五髒六腑,隻覺得異常舒坦。

這種飲子的濃醇絲滑完全超出薛恆預料,來不及細想就一口接一口地喝著,到後來甚至顧不得有些燙口。

一旁,許平卻是先夾起炸至金黃色的油條,毫不猶豫地咬下。

清脆的「哢嚓」一聲,酥脆外皮應聲而裂開,露出內裡的蓬鬆氣孔,與此同時,一股鎖在裡頭的熱氣跑出,帶著微微濕意。

外皮嘗來脆而不焦,微硬,但內裡卻十分柔軟,絲絲縷縷粘連在一處,在口中被津液沾濕後逐漸變得濕軟,自帶的小麥香氣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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