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灌湯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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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瀝瀝的雨聲中,謝青章睜開雙眼,沒有落點的目光定了定。轉眼間,他已經完全清醒,沒有貪眠,直接起身。

謝青章褪去身上寢衣,有條不紊地換上昨日已經備下的常服,一舉一動很是熟練。

屋外,杜昉聽見裡頭動靜,立馬輕輕喚道:「阿郎可是起了?」

謝青章應了一聲,帶上襆頭。

聽見聲,杜昉又問:「外頭下著雨呢,阿郎今日仍是要去國子監食堂用朝食?」

此時,門從裡頭拉開,穿戴整齊的謝青章緩步走出:「嗯,今日不便騎馬,改乘馬車。」

杜昉應了一聲,示意仆役們去備好馬車,並打開手中油紙傘。

近日也不知是怎麼了,他家阿郎陡然變了個性子,日日都要去國子監食堂裡用朝食。即便刮風下雨,去食堂一事也是雷打不動,甚至出府的時辰還越發往前挪。

莫非是現如今由孟廚娘掌勺,國子監食堂的吃食變得極為好吃的緣故?

可往常也不見阿郎這般貪戀口腹之欲啊……

杜昉百思不得其解,撐著傘,伴著謝青章往院外走。

此時報曉鼓聲剛落,謝青章所乘的馬車出來之時,坊門剛剛打開。

馬車出了坊門,一路往南而去,不多時就到了國子監大門外。

杜昉給謝青章遞了一把結實的油紙傘,目送自家阿郎入了國子監,方才滿臉苦兮兮地抓著韁繩,琢磨起自個兒今日要吃些什麼。

嗐!他可沒有阿郎的口福,吃不到孟廚娘做的可口朝食,隻能隨意應付一番五髒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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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謝青章撐傘往食堂而去。不多時,就到了食堂附近,聽見了裡頭熱鬧動靜。

今日是八月三十,自明日起,會放足足十五的授衣假。按照常理,眼下監生們應當是極為興奮,甚至有些坐不住的,可食堂裡的這些監生,卻有些萎靡不振。

「唉……一想到接下來得有十五日都吃不到食堂的吃食,我這心裡頭就難受得緊啊!」

「誰說不是呢?食堂最近不是定下了朝食、暮食樣式,每十日一輪換,這眼看著明日就到讓我欲罷不能的辣子雞了,偏生活活錯過!」

有人不服:「你心疼辣子雞,我還惋惜糖醋排骨呢!」

「哎呀,我隻關心一樁事。孟師傅,食堂今日可會如中秋一般,給監生們發重陽糕?無論是蓬餅、菊花糕、麻葛糕還是米錦糕,我都不挑的。」

緊接著,孟廚娘清脆的嗓音傳出,聽著很是理直氣壯:「自然沒有!重陽與中秋又不一樣,離著至少還有九日呢,提前做好糕點發給你們,放到那日就不好吃了。」

「倘若我當真這般做了,不就是砸了食堂招牌?不可,不可!」

謝青章跨過院門,更能聽清裡頭監生們正在耍各種花招,央著孟桑做一些重陽糕。

「孟師傅憐惜我們一下吧,先前不曉得食堂的吃食變得可口,活生生錯過了中秋的月餅。如今想起來,還覺得心疼難耐呢……」這是國子學、太學的監生。

「哎呀,孟師傅你盡管做嘛,大不了到了重陽節前一日,我們再回國子監一趟。你放心,我們不嫌麻煩的……」這是四門學、律學等四門的監生,因著時常來食堂,口口勿也很是親近。

即便如此,孟廚娘還是十分堅決,閉口不談,硬生生扯到今日朝食上:「今日朝食的這道小籠包,最講究一個熱乎勁兒,你們若是不趕緊吃,可就浪費了!」

此言一出,眾人便知其心意已決,紛紛長籲短嘆著散開,專心用起朝食。

謝青章唇邊彎起一抹笑。

短短數日,孟廚娘在食堂裡可真是說一不二了,很是威風啊!

食堂內,孟桑正在灶台旁的高腳桌案前,領著文廚子做灌湯包。

隻見她手中攤著一張擀好的包子皮,往上頭添了內餡,之後雙手並用,不多時就包好了一隻有著二十多道褶子的灌湯包。

食堂用的蒸籠大些,每個裡麵能裝十二隻灌湯包。方才孟桑與監生說話時,手頭上的動作並未停下,等將手上這隻包好的灌湯包放入一旁蒸籠裡時,恰好攢滿了六層蒸籠。

孟桑穩穩當當地端起摞起的蒸籠,送到灶上,交給阿蘭去蒸製,一轉身,就瞧見謝青章撐傘從雨中而來。

「見過謝司業,」孟桑不慌不忙地叉手行禮,笑著指了指一旁冒著熱氣的蒸籠,「今日朝食是灌湯包,一人六隻,另配清粥。」

「謝司業來得巧,適才排隊的監生領完後,還餘下一屜新蒸好的,不若來一份?」

謝青章頷首:「勞煩女郎。」

孟桑做灌湯包時,仗著技藝出眾,沒有在中間留魚嘴形狀的口子,而是直接將之捏實。在掀開蒸籠的一剎那,原本有些鼓起的灌湯包,瞬間泄了氣,迅速塌了回去。

灌湯包被夾起時,因著裡頭的湯汁和內餡,而不得不往下墜,挪動時,隱隱可見到裡頭湯汁在晃動。

將木托盤遞給謝青章時,孟桑很是自然地提點:「這灌湯包是剛蒸出來的,裡頭湯汁燙口。吃時蘸酢,嗜辣的還能往盤子裡添些辣油,都很可口。」

謝青章唇角微勾:「好。」

他端著木托盤,環顧四周,很是自然地往葉柏那處去,在其對麵施施然坐下。

葉柏早早用完了朝食,正在溫書,瞧見謝青章過來,立馬坐正了,一副奮發向上乖學生的模樣。

最近,謝司業每日都來食堂用朝食,每回還坐在他對麵。雖然說,能日日多見謝司業幾麵,他心裡是歡喜的,但就是苦了周遭其他監生。

瞧瞧,這些同窗吸灌湯包裡湯汁的動作,都文雅了幾分。他們一個個乖巧地放棄了吸吮的吃法,在外皮戳個洞,再用筷子將之一分為二,再沒有將湯汁灑出來。

葉柏覷了一眼謝青章的神色,心中徑直下了定論。

以謝司業的脾性,定然做不出這當眾吮吸湯汁的動作來。

下一瞬,葉柏圓溜溜的眼睛睜大了,其中滿是震驚。

隻見謝青章從盤子裡夾起一隻皮薄透亮的灌湯包,另一手端起盛有酢的碗。隨後他低頭在邊上咬出一道小口,一邊往裡頭吹氣,一邊小口小口吸著湯汁,惹出細微的吸吮聲。

待到裡麵湯汁被吸去大半,謝青章輕輕呼氣,隨後將灌湯包往碗中一按,坦然自若地一口吞下,合上嘴巴細細咀嚼。

包子皮既薄又軟,裡頭的內餡也不知如何做的,竟然吸去湯汁後,吃著仍有些爆汁。豚肉香味濃鬱,湯汁醇厚,配著酢的酸香,一點也不膩口。

隻這一口,心中就湧出濃濃滿足。

吃完一隻,謝青章抿了抿被燙到的嘴唇,毫不猶豫地去夾下一隻,還伸長手臂取來辣椒油,往自己碗裡添了一大勺,這才開吃。

坐在對麵的葉柏看傻了眼。

今日的謝司業好生奇怪!

非但沒有講究朝食清淡,就連用食儀態也不在意了……難不成是來食堂的路上淋了雨,燒昏了頭?

不過,謝司業這樣用朝食,看上去覺得吃著挺香哎!

謝青章吃完一隻蘸了辣椒油和酢的灌湯包,唇邊還留有一點紅油。他察覺到對麵投來的視線,抬眸溫聲問:「怎麼了?」

聞言,葉柏下意識反問:「謝司業,你是不是也覺著灌湯包好吃?」

謝青章眉眼柔和一些,點頭:「極為可口,孟廚娘的手藝很好。」

葉柏與有榮焉,忽然覺得謝司業身上沒了那似有若無的距離感,像是從遙不可及的同輩楷模變成親近的鄰家哥哥。

這種轉變,讓葉柏不由自主放鬆許多,不必時時緊繃著。

「不過我覺著,同樣是豚肉內餡,還是鮮肉小餛飩好吃些。」

謝青章回憶了一番鮮肉小餛飩的風味,沉吟片刻,篤定道:「私以為灌湯包更勝一籌。」

葉柏頓時不樂意了,不知為何膽子也大了許多,勢要維護鮮肉小餛飩的地位。

「不!小餛飩皮薄如紙、湯底鮮美,當為魁首!」

謝青章微微挑眉,語氣堅定:「灌湯包皮薄汁多、湯底醇厚而不膩,配上蘸碟後,不遑多讓。」

一大一小,維持著麵上的君子風度,你一句我一句,爭辯不休。此局,以葉柏要去上早課而暫且休戰。

孟桑忙碌之時,時不時會留意這一隅,自然看見了這一幕。

原本她隻覺得啞然,這兩種吃食的共通之處隻是外皮裡頭包豚肉,八竿子打不著,有什麼好爭的!

她都愛吃!

結果葉柏鬱悶離開桌案後,她眼尖地瞅見謝青章眼中一閃而過的促狹笑意,還有他那舒展開來的眉眼。

孟桑哽住:「……」

謝司業,真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謝司業!

逗小孩有趣嗎?

孟桑想了想每次擼完葉柏頭頂,或者故意說些好吃的,看對方露出無可奈何的鬱悶神色……

哦,確實還真的挺有意思的。

孟桑沒心沒肺地「嘿嘿」笑了兩聲,沒來得及挪走的視線恰好與謝青章對上。

她大大方方露出一個笑容,頷首致意,隨後繼續低頭乾活。

食堂外,天還陰著,細雨微風。而女郎那一瞬的笑顏,恍若最明亮的日光,暖意動人。

不遠處,謝青章怔了怔,無聲地勾起唇角,低下頭,繼續與灌湯包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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