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2 / 2)
已經歸隊。
假裝正常的鶴尋雲聞言一怔。
身體瞬間繃緊。
拳頭握緊,手背崩起了青筋。
——裴湮這話,太過意有所指了。
師父是知道什麼了嗎?
忽然又聽。
「今日除了邪魔,明日又是劍尊大婚,真是喜事連連啊!」
裴湮微微頷首,「明日請諸位喝喜酒。」
眾人連忙笑著賀喜。
裴湮愈發覺得無趣。
聽了幾句賀喜的話語,客套一番,便帶著鬱歲回了喪葬閣。
了之正在挑衣服。
滿身金燦燦的佛光,都快要亮瞎鬱歲的眼睛。
鬱歲情不自禁感嘆,「大師,你好亮!」
了之:「貧僧明日收斂些。」
「一定不會搶了閣主的風頭。」
鬱歲道了謝,「我們要排練一遍流程嗎?」
了之驚訝:「還可以排練嗎?」
婚禮這種事,還可以排練嗎?
鬱歲茫然,「不可以嗎?」
裴湮溫聲安撫:「歲歲別緊張。」
「明日不會出差錯的。」
鬱歲:「……」
其實並沒有緊張。
了之收起袈裟:「魔域的邪魔很厲害嗎?和囚山秘境的邪魔一樣厲害嗎?」
鬱歲想了想,「比秘境裡的要弱一點。」
了之微微嘆息,「阿彌陀佛。」
「又是多事之秋。」
鬱歲:「大師何出此言?」
了之:「應景而出。」
「……」
鬱歲不喜歡猜啞迷。
選擇回房再試一試嫁衣,看看有沒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上樓的那一刻。
驟然感受到了一陣拉扯力道。
仿佛將身體裡的什麼東西拉扯走了,鬱歲停下腳步,回頭望裴湮。
裴湮斂了幾分笑意,見她回頭,又重新掛上了笑意,像掛著一張溫柔先生麵具,「怎麼了?歲歲?」
鬱歲:「沒事。」
她呼喚係統,但卻無人回應。
可裴湮剛剛的神色,也不像是抓走係統的模樣啊。
……就算他抓到了,需要隱瞞嗎?
*
了之好奇:「裴劍尊剛剛逮住了什麼東西?」
裴湮慢悠悠的說:「許是天道走狗吧。」
了之更加好奇。
「貧僧也想見見。」
裴湮沒有拒絕:「改日。」
正要離開的時候。
了之幽幽開口:「裴劍尊便真的準備隱瞞一輩子嗎?」
裴湮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之。
「是有點麻煩呢。」
了之:「假的永遠都是假的。」
裴湮笑:「那在下應該如何坦誠?」
了之認真講:「讓閣主知道真實的你?」
裴湮嗬了聲,離開了
真實?
何為真實?
鬱歲對他,又是真實的嗎?
…
夜風習習,涼意連連。
係統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被困在了一個看不見的籠子當中,睜開眼便是裴湮正在對月獨酌。
仙姿玉貌,優雅而驕矜。
屬實養眼。
……如果它沒被關起來,它一定很樂意欣賞。
係統瑟瑟發抖:「你要做什麼?」
過了幾秒。
裴湮像是在反應過來,微微側頭,「醒了呀。」
係統:「……」
你不要這樣說話,我害怕。
裴湮指尖點了點透明的罩子,眼中浮現出幾分笑意,「天道寵兒。」
係統的真身是個光球。
此時被嚇得忽明忽暗,「嗚嗚嗚,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天的事真不是我做的……」
裴湮指尖輕點。
噠噠噠。
輕輕的聲音,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了它的命脈,嚇得它吱哇亂叫。
裴湮冷下臉:「叫什麼?」
係統瞬間噤聲。
「您抓我,想要做什麼?」
裴湮指尖冒出幽幽光芒,慢慢滲透進透明罩子裡。
係統又開始吱哇亂叫。
它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能有如此痛苦的一天,好像它被賦予了「需要呼吸」這一生存條件,此時又被殘忍剝奪。
它望著裴湮漠然的眉眼。
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代價?
裴湮的眉眼愈發冷漠。
天道這一步棋,下的真爛。
夜空中,烏雲散去。
月光如霜,灑在了裴湮身上,宛如月下仙人。
正在此時。
流光乍然而出。
牢籠裡,係統已然不見。
裴湮淡然收手。
就知道天道會救它。
不過此時除了係統,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決。
眨眼之間。
裴湮來到了魔界。
萬年前參與了蠶食神魂一事的魔修,如今隻剩下十來個。
有一個算一個。
都在等死。
他們早就喪失了活著的**,每天祈求的更不是要多活一天,而是當死亡來臨時,他們能夠死的痛快一點。
如今見裴湮出現在他們麵前,反而生出一股塵埃落定的感覺。
終於到他們了。
終於該他們死掉了。
可臨近這一天,他們才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解脫,反而湧出無盡的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
對死亡到來前,痛苦的恐懼。
裴湮每次見到這些魔修心情都很不好。
他記不清楚為什麼要殺他們。
總歸不會是多麼愉快的事。
這種忘記仇恨,卻記得報仇的本能,裴湮並不厭惡。
可他明天大婚。
婚後自然是不能半夜來殺魔修。
一切仇恨都止步在婚前。
裴湮慢悠悠的講,「本尊心善,已經為你們尋了一處好墓地。」
等待被殺死的魔修們麵容麻木。
麻木之下,是深深的恐懼。
裴湮輕輕撫了下衣袖,揉捏著腕間的鈴鐺,叮鈴鈴作響,仿佛催命符一般,「琉璃塔是你們的歸宿。」
這個答案。
他們意外。
最慘不過是人皮燈籠而已,還能有多慘?
不過是一點點皮肉之苦。
裴湮像是猜出他們在想什麼,笑容惡劣,「用神魂製成的長明燈,格外的亮呢。」
魔修們臉上的麻木不再。
露出深深的恐懼,還有壓抑的憤恨。
「為什麼?!」
「你已經折磨了我們萬年!難道我們死了都不能放過我們嗎!?」
他歇斯底裡的吼著。
沖上來x試圖與裴湮拚命,可還沒有靠近到裴湮身邊,便被抽出了神魂。
當著剩餘的魔修製成了蠟燭。
燃燒著,確實格外的亮。
可靈魂發出慘叫的聲音也太可怕。
太令魔恐懼。
他們可以死。
但不能死掉以後還飽受折磨。
有魔修在求裴湮。
求他給他個痛快。
活著都已經如此痛苦了,為什麼死了還不能解脫。
…
黑雲翻滾的天空。
鬱歲被雲霧裹挾著浮在空中。
望著下方的畫麵。
係統在天道的幫助下死裡逃生。
如今又在天道的幫助下,帶著鬱歲來看裴湮的真麵目。
【係統不知為何,格外委屈:他把我抓走了!你看看!我現在身上的傷都沒有好!】
鬱歲喃喃:「這是他嗎?」
和她平常認識的裴湮,完全不像。
【係統沒理會鬱歲的詢問,訴苦說:你有沒有看到我讓你看的畫麵,就是他虐待我的畫麵,嗚嗚嗚嗚,人家都不亮了,主人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鬱歲輕輕蹙眉。
其實,不管是魔,又或者是魔尊。
裴湮是什麼都沒關係。
但他不能如此殘暴。
——這些魔修做錯了,已經折磨了萬年,為什麼不能給他們個痛快。
鬱歲看向裴湮。
他眉眼生的極為貴氣,抽魔神魂這般喪心病狂的殘忍之事,也變得賞心悅目起來。
手指翻飛,很快便編造出燈籠。
將神魂製成的長明燈放在蠟燭之中。
琉璃塔。
那裡麵的一盞一盞燈籠仿若萬家燈火,溫馨而漂亮,可確實用如此殘忍的方法製成的。
鬱歲一想到自己曾經在哀嚎的神魂之中許願,便一陣惡寒。
裴湮將這裡的魔修製成燈籠以後,還在繼續編織燈籠。
隨即,從儲物袋裡又抽出了幾縷神魂。
【係統尖叫:這是今天在魔域的魔修!】
【係統:裴湮就在我們眼皮底下把那群魔修的神魂抽走了,這場戲就是他自導自演的。】
【係統:他在我們眼皮底下殺了這群魔修!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群魔修的話都是真的,他們甚至還知道更多的事,裴湮,是殺人滅口!】
【係統聲嘶力竭:這也是,他汙蔑我的證據!】
【係統激的嗆了聲:還記得我們說過的劇情嗎?厭世瘋批!裴湮就是會拉著一十三洲共沉淪!】
鬱歲:「……」
「你今晚,格外吵鬧。」
係統又惱怒又委屈。
火氣直沖天靈蓋。
她為什麼不能給它一點點的安慰?
它就像個被寵壞的孩子,受不了一丁點的委屈,必須得親親抱抱舉高高。
可惜它現在得不到安慰。
【係統賭氣:我不理你了!】
鬱歲耳邊清淨了。
裴湮從她下方路過,燈籠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旁,最終掛在了琉璃塔。
風吹過。
卷著琉璃塔神魂的痛苦哀嚎傳了過來,淒厲而尖銳。
鬱歲眼中最後一絲亮光熄滅。
看裴湮,就像是在看可怕的怪物。
她心想。
怪不得別人聽到裴湮談師徒戀無法接受呢。
她也沒辦法接受這樣的裴湮。
她要的裴湮。
是最最完美的存在。
不僅僅是臉,還有性格,還有人品,還有那些細枝末節的
種種的一切組成了謫仙般的劍尊。
鬱歲失魂落魄的回到喪葬閣。
滿心都是失望。
這不是收藏品裂開一個縫隙還可以彌補。
這是收藏品外層的華美包裝完全掉落,露出內裡醜陋的樣子。
路過庭園的時候,被了之叫住。
他正在欣賞袈裟。
「貧僧明天準備穿這一件。」
「不會喧賓奪主,也不會無人問津。」
鬱歲靜靜望著了之。
「很好看。」
皎潔而清冷的月光似是蘊藏幾分溫柔。
了之停止了自我欣賞,輕輕問:「貧僧明天還能做儐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