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2 / 2)
至於這處混沌能夠發展成何種模樣,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莫弓消滅的那一刻。
場景驟然變幻,徹底出了落霜潭。
鬱歲連忙去找裴湮,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一場幻影。
就是有點懵,「這是什麼意思?」
裴湮思索:「大概是想要看看,你對我的情意?」
——若非如此,他便要永遠待在這小千世界,直至消散,這便是天道為他定下的結局。
鬱歲會主動來找他,已經令他很驚訝了……
然後,鬱歲說:「可我是被天道拽進水中的。」
裴湮:「……」
鬱歲見他麵色傷痛,忙安慰說,「我就是害怕自己因為過於悲痛生了心魔。」
她話語忽然一頓。
抬手扌莫了扌莫裴湮的臉,「你是真的嗎?」
裴湮微怔,隨即笑了,「我是。」
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鬱歲:「可你現在眼睛的顏色都不對。」
頭發顏色也不對。
裴湮失笑。
他原本想著,鬱歲大抵是更喜歡書生模樣,而非天生魔種的特異相貌。
「現在這樣呢?」
青絲陡然轉換白發,眼眸流淌著溫柔而滾燙的紅色,像是要將人融化。
鬱歲:「好怪。」
怎麼會如此聽話。
她微微蹙眉,提出建議,「你的頭發能變成五顏六色的嗎?」
裴湮:「……」
他冷酷拒絕,「不行。」
鬱歲皺眉。
「你果然是虛假的,都不會滿足我的。」
裴湮:「……」
他握住鬱歲的手。
閃身回到了司命宮,拉著她,「進入我的靈府。」
鬱歲:「你好狂野。」
停頓了下,她又嚴謹了些,「我的夢好狂野。」
裴湮嗓音溫潤:「倘若我是虛假的,便不會有靈府,你進來,可以留下記號。」
鬱歲虛偽推辭,「這不好吧。」
裴湮:「來嗎?」
鬱歲:「來。」
這還能不上嗎?
豈不是不行。
裴湮的靈府與她的很像。
都很空曠,也透著些壓抑。
她的靈府是紅與黑的色調。
而裴湮全部都是陰沉的黑色,空盪盪的,像是人間的鬼城,可卻又不完全壓抑,他的靈府一點也不尖銳,滿身都是柔和的,與其中的壓抑色調大相徑庭。
鬱歲在其中一小塊地方。
找到了其他與眾不同的顏色,像是溫柔的粉色,好似象征著他唯一的一處柔軟。
鬱歲想了想。
像裴湮當初那樣。
在他的靈府,種了一朵花。
紮根於此的那一刻,整個靈府都漫延成了粉色。
似是有微風吹過。
裴湮麵若微醺,「什麼花?」
鬱歲口勿了口勿他濕潤的眼角,「我也不知道。」
「是前幾天,你墳頭開出的話。」
裴湮:「……」
鬱歲繼續說,「紅色的,我覺得挺漂亮,就挖了下來。」
——如果不是要把棺材給挖出來,那朵花還在墳頭長著。
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鬱歲站起身,假裝整理衣服。
「進來吧。」
寧孤臨探出腦袋,看到裴湮,沉默兩秒,難得沒有出聲譏諷,隻是好奇,「他怎麼復活了?」
裴湮微笑,「是愛。」
寧孤臨一陣惡寒。
瑪德,裴湮怎麼這麼惡心。
還不如端著呢。
正在此時。
耳邊響起了天道熟悉的聲音。
是對裴湮講的。
「功過是非已然相抵,便重新開始吧。」
裴湮漫不經心的應了聲。
鬱歲心想,看來他們倆的關係也不是很愉快,彼此都格外冷漠。
緊接著。
天道便又喚了寧孤臨的名字。
「用司命筆書寫命運,其為罪一,私自下凡,其為罪二,阻礙歷劫,其為罪三。」
數罪並罰。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有多輕鬆。
鬱歲為其求情,「他天生殘缺。」
天道冷漠:「這不是他犯錯的理由。」
鬱歲:「我是他主人。」
「我來代他受罰。」
寧孤臨瞳孔驟縮。
一時竟有幾分呆愣,呆呆地望著鬱歲。
藏獒汪了聲。
寧孤臨頓時回神,連忙跪下:「此事與她無關,我早已不認她為主了。」
鬱歲捂住月匈口,假模假樣,「好痛。」
寧孤臨視而不見。
鬱歲也不是做給他看的,她可憐巴巴望著天道,「真的好痛。」
「哀莫大於心死。」
她幽幽嘆息。
天道都氣笑了。
「數罪並罰,便罰你去守九重天百年。」
像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鬱歲覺得這懲罰還挺不錯。
到時候寧孤臨還可以一邊守門,一邊趕定製話本。
……她可真像一個冷血的資本家。
寧孤臨低頭說:「是。」
天道離開後。
藏獒看向鬱歲,「他忘記我們倆了嗎?」
鬱歲扌莫著他狗頭,「忘記才好。」
「他記得你,就意味著要懲罰你了。」
獎勵是會以各種形式發放。
能不能得到全看自己的本事。
但一般都是能夠得到的。
隻有極少數因為陰差陽錯而錯過這些獎勵,但之後也會經歷一段氣運爆棚的時期作為抵消。
懲罰不一樣。
懲罰就是實實在在,必然要落在實處的。
鬱歲原本想著,寧孤臨在下界前十八年,過得也極慘。
算得上是懲罰了。
畢竟也沒有過幾天好日子。
倒沒想到……
她輕嘆,「早知道我便先罰你守司命宮的大門了。」
寧孤臨看向鬱歲,眸光復雜,「沒事的。」
「百年時光也很快。」
「再說了,換班的時候還是要回來住的。」
鬱歲:「……」
這倒也是。
寧孤臨又說:「剛剛我撒謊了。」
鬱歲哇了聲:「當著天道麵撒謊,你膽子好大。」
毛球立刻點頭,「就是就是。」
寧孤臨瞥了它眼。
毛球瞬間噤聲,要躲在鬱歲懷中,半路卻裴湮捏住,一動不動。
它對裴湮的害怕,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寧孤臨看裴湮順眼多了,隨即對鬱歲講,「你永遠都是我的主人。」
鬱歲愣了下,笑了:「壓榨你一輩子。」
黑心資本家人設不倒。
寧孤臨也笑,「好啊。」
…
九重天,大門口。
寧孤臨第一天上任。
鬱歲特意來送自家崽子,他看著身穿鎧甲的寧孤臨,感慨萬千,竟然有種自家崽子第一天上學的復雜感。
「要和同事好好相處,如果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
寧孤臨重重點頭,眼眸亮晶晶的:「放心吧歲歲,我一定會守好的!」
鬱歲拍拍他肩膀,「加油!」
她走以後。
藏獒還沒有走。
寧孤臨:「?」
他恢復到了冷酷男孩的模樣。
「有事?」
藏獒蹲在他身邊,仰著狗頭,露出濕漉漉的狗眼,「我來陪你。」
寧孤臨利索拒絕:「不必。」
藏獒:「人家都有搭檔,就你沒有的,我來做你搭檔,有事還可以幫你去通風報信,我跑的可快了。」
寧孤臨:「或許你知道,有種通訊工具叫傳音符。」
藏獒蹲在他身邊,不滿道:「你廢話好多,我是狗,就想體驗一下看門的感覺。」
寧孤臨心想。
明明是件溫馨的事情,為什麼這麼想揍狗呢?
藏獒又說,「我朋友告訴我,毛絨絨很治愈。」
「你要不要養我?」
他覺得這句話不太對,因為如今養著他的是鬱歲,於是問,「你要不要留下我?」
治愈。
寧孤臨品味了下這個詞。
他想要的其實不多。
隻是想要鬱歲給予他與那個毛球同樣的肯定。
隻是當初戰爭來的突然。
鬱歲選擇更得心應手的。
可寧孤臨沒想到的是。
鬱歲在神魂不穩時,會選擇留在靈府專攻心法,還設立的極為嚴苛的條件,突破以後才去尋找破碎神魂,甚至留下了心理陰影,從此都不敢在密閉空間長久呆著。
寧孤臨說,「我沒有什麼要治愈的」
藏獒望著他。
寧孤臨微微抿唇。
這種被人全心全意依托與追隨的感覺,他很少體驗過。
……不對,是被狗。
他捂住臉,指縫中透出些笑意,「你叫什麼名字?」
藏獒搖著尾巴說,「赤蜆。」
他就說吧。
他和寧孤臨有種同病相憐的氣質。
*
大抵是邪魔解決掉了。
一切頗有幾分塵埃落定的感覺。
裴湮與寧孤臨的懲罰瞬間便席卷了九重天。
與之一同席卷到九重天的。
是帝君與仙尊成親一事。
——鬱歲對仙尊毫無興趣,但職位變更向來由天道決定,索性折中了一下,便由裴湮繼續擔任仙尊,繼續處理原來政務,鬱歲則成了帝君。
鬱歲心想。
天道這一手搞得,好像是要將司命宮真實麵目擺到明麵,徹底洗脫定製話本的娛樂形象。
代替天道施加獎勵與懲罰。
不僅是在下界。
對九重天的諸仙同樣有效。
鬱歲捧著命薄,輕嘆,「有沒有一種感覺?」
裴湮:「為師是你賢內助的感覺?」
這倫理關係,亂的呀。
鬱歲倒也不是想說這個。
但聽起來感覺還挺不錯。
她琢磨了下,「那這樣來講,整個九重天都是我的賢內助。」
裴湮斂了笑意。
將鬱歲抱在懷裡,讓其坐在腿上,溫柔問,「歲歲說什麼?」
鬱歲:「……」
有點懷念裴湮裝模作樣的態度。
她輕咳一聲,「我想去睡寒玉床了。」
裴湮意味深長的哦了聲。
鬱歲表示自己並沒有任何歪心思,「寒玉床,很舒服的。」
裴湮:「為師懂了。」
鬱歲糾正他:「你不要總是自稱為師。」
裴湮思索片刻,「為夫懂了。」
鬱歲臉色瞬間爆紅。
裴湮呀了聲,「你害羞了。」
鬱歲羞憤不已,立刻捂住他嘴巴,「你不要說出來!」
話音未落。
掌心落了一口勿。
裴湮忽而抱起她,閃身來到了寒玉床,「歲歲想怎麼睡?」
鬱歲:「……」
她頗有幾分不解,「要怎麼睡?」
裴湮靜靜看她。
鬱歲福至心靈,「邀請師父一起睡。」
裴湮假意推辭:「既然歲歲盛情邀請,那為師卻之不恭。」
鬱歲:「……」
可把你能壞。
寒玉床這名字雖然聽起來很冷,但實際上是溫暖的,還如同水床一般柔軟。
裴湮一躺下,便感覺到身旁塌陷幾分,盪起了波紋貼在她的後背震過。
鬱歲紅著臉認真說,「成親那晚,我要睡這張床。」
裴湮嘖了聲,「小色胚。」
鬱歲:「那你要不要?」
裴湮毫不猶豫:「要。」
鬱歲哼了聲。
笑話誰呢,自己還不是拒絕不了。
她忽然想到在喪葬閣的密室。
裴湮造出了九重天的幻境,為她介紹了醉玉殿。
鬱歲蹙眉,提起這件事,「你是那個時間就知道知道記憶了嗎?」
裴湮:「不是。」
「抓住毛球的時候,知道的。」
鬱歲驚訝。
那個時候正是她對裴湮濾鏡破碎的時候。
她抿抿唇,「可是你如果知道,為什麼還……」
還去魔界。
去殺人。
明知她在觀看,卻依舊如此。
裴湮把玩著她發尾,不甚在意的講:「為師早就知道自己的命數,順應天道歷劫也沒什麼不好。」
最起碼得償所願的一世。
而如今,美夢也延續下來。
鬱歲心情卻有些難過,「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命數?」
明知道自己會死。
這種命數,提前知道又有什麼好的?
裴湮,「很久了。」
「混沌之初就知道了。」
然後。
就遇到的一個又傻又笨家夥,跑到天生魔種的他麵前,好似他就是這裡唯一的光,天真的問,「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一輩子的好朋友哦。」
隻是裴湮那個時候脾氣不好。
態度惡劣的很。
還好,沒有把人給嚇跑。
鬱歲想到混沌之初,就想到自己交友失敗這件事,後來還總是被裴湮捉弄。
回想起來,都有幾分咬牙切齒。
憤憤瞪著裴湮。
「你下去睡。」
裴湮:「?」
「歲歲?」
鬱歲抬腳要踹他,惱怒說:「快下去,不許上-床。」
裴湮雖然不知為何,但還是從善如流,隻不過眉眼都落寞了幾分,看起來又可憐又委屈。
鬱歲:「……」
她對裴湮的演技已經深有體會了。
絕對不上當。
裴湮見裝可憐沒用,便溫聲說:「那我便在這裡邊處理公務,邊守著歲歲。」
鬱歲哼唧。
過了會兒。
又突然伸出手,「那我們拉勾,要永遠再一起。」
如果裴湮敢有一點點嫌棄幼稚。
這輩子都不讓裴湮上-床了。
裴湮望著女孩的嬌靨,眼眸純粹而認真,他微微垂眼,勾住她雪白的小指,月匈腔溢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
好似感受到了靈府的粉色海洋。
還有她種在他靈府的那朵花。
原來是這種感覺。
這種用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的美妙。
「好。」
他笑著說。
「拉勾,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