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當時年紀小,回首已惘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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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招考名額而已,不成的話,還有高考啊。

打成這樣多少帶點私怨了。

女生說完,便見對麵那牽狗男孩麵色一變,握狗繩的手顫抖似的微微一鬆。

「嘖,年紀輕輕的就得了帕金森麼,連個繩都牽不住?」一句譏諷聲響起。

同時,一隻五指修長的手忽然從後麵探來,迅速又精準地接住了狗繩。

那狼狗凶猛,見狗繩落入陌生人手中,張嘴便要咬。

然而新來的男生似乎訓狗很有一套。

繩子先是鬆垮,待狗張嘴要咬到人時,忽然猛地一緊,一提。

狼狗脖子便被套死,發出慘呼。

反復幾次。

這欺軟怕硬的畜生便學乖了,再不敢造次。

「哪兒來的——」見一個兩個莫名其妙跑出來多管閒事,黃為怒起,正要罵人。

卻見一道光照在那訓狗的男生身上。

原來,是那倆七中學生第一時間打開了手機手電筒。

「怎麼?」微光中,男生垂眸看向黃為,劍眉微揚,麵上含著懶散的笑意,「你要指教指教我?」

看清他的臉,黃為猛地一僵,將脫口的話頓時哽在喉中。

瞧神色,他似乎認得這人。

男生瞧他這一副突然啞火的慫樣,輕嘖一聲,目含譏諷地上下打量他一眼:「認識我?」

黃為袖子下的拳頭微微一緊。

這人不一定認識他,但他確實認得對方。

畢竟他爸從小就教過他,哪些人不要輕易招惹。

在他僵滯的時間內。

對麵男生掃過暗巷中垂頭靠牆的少年,忽然,眸光微閃。

他竟也似手抖般一鬆手,繩子脫了。

這男生往前提步時,又好像一不小心,踢到了那狗。

狗被他這一不小心,踹到那低垂著腦袋一動不動的少年身邊。

隻是一剎。

眾人都沒反應過來,那少年已經用剛才不知從誰身上重新扌莫回來的刀,一把狠狠插進了狗脖子。

鮮血如注。

再次飆了他一頭一臉。

將一瘦弱少年,在這陰暗陋巷,襯得如森羅惡鬼一般。

近在咫尺的女生看著這一幕,簡直驚呆了。

她愣愣回頭。

黃為已經尖叫一聲,氣得撲了過來。

另外兩個七中學生似是嚇到了,一時僵在原地。

在場眾人,隻有一個男人,還能發出果然如此的低笑,頗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味道,聽起來像是看了一出好看的戲,玩兒了個好玩的遊戲,僅此而已。盡管這一地血色和大家打架鬥毆的滿身傷口極為怖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好笑。

笑聲中。

外麵,警車鳴笛聲到了。

女生一把製止住撲過來的黃為。

她生怕對麵那情緒激動的少年暴起,像殺狗一樣殺人。

因為看起來情況嚴重,警察將所有人都暫時帶走了。

做完筆錄。

女生和男生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離開前,看見那遍體鱗傷的少年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椅子上。

本來他該被送醫院的,但這人不知為何,死倔,就是不去,還急著要回家。

女生有些不忍。

扌莫了扌莫口袋,扌莫到一顆巧克力,走過去,遞給他。

少年抬頭,愕然看了她一眼。

這女人怕是有點大病。

哪個腦子正常的人會在那種時候,闖進來救人?

他覺得可笑,他想笑。

半天沒伸出手去接。

女生皺了皺眉,這臉被血糊住了,莫非腦子也被血糊住了?

算了,瞧那殺狗的德性,也不是需要人同情的家夥。

她「啪」一聲將巧克力拍到少年手中,淡淡道:「江大而已,丟就丟了。怎麼?是我們東大站得不夠高嗎?」

說完,乾脆利落地轉身離去。

謝不眠怔怔看著那奇怪女人的背影。

隻聽那女生旁邊的男生似乎在笑她:「莫曉,看來你又做了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人家可半點沒領你的情。」

「差不多得了,」女生似乎有點生氣,「要不是你,人家能殺狗?」

「被你看出來了?」被拆穿故意所為,男生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人家小學弟還很年輕,未來還很長,前途光明著呢。」女生悠悠嘆道,「你以為誰都跟你這陰暗爬行的缺德家夥一樣?」

兩人似乎很熟悉,互懟習慣了,男生也不在意,隻譏諷道:「人還沒考進東大呢,就小學弟了?」

說完提速,自來熟地從旁邊抽了一把傘,扔下幾張紅鈔,撐開,頂著風雪走了出去。

「薑晞你等等我!」女生急了,匆匆追上去,「你把傘給我放下!有點公德心OK?」

冬日,大雪夜。

鵝毛如雨,離得很遠了,還依稀能從風聲中聽見兩人吵吵鬧鬧的聲音。

……

警廳內,椅子上。

少年怔怔看著手中巧克力。

剝開。

含入口中。

心裡想著剛才那人的話,東大?本市的東湖大學?

「好甜。」他不喜吃甜食,蹙了下眉,半晌,還是咽了下去。

好甜,他實在不喜歡吃甜食。

不過,東大,可以一試。

但是現在,他得快點,趕緊走了。

少年看了眼天色和鍾表,太晚了。

必須趕緊回家。

這麼大的雪,爺爺一定會出來接他的,沒接到,就會到處找他,爺爺又沒手機。

少年偷偷溜了出去。

不顧疼痛,一路狂奔。

風在耳畔呼嘯而過,他呼出的熱氣與雪花交融在一起,氣流帶著共同起舞,像暗夜中躍動的精靈。

那正義感泛濫的女人雖然蠢,但有一句話說得沒錯。

他還年輕,未來一片光明!

少年越跑越快,像是要飛起來一樣。

十字路口,街上行人已經稀少。

忽然,他猛地頓住。

隻見前方,一輛貨車冒著風雪在拐彎。

一名正在焦急過馬路的老人卻並未注意到。

世界好似停滯了一秒。

少年分不清這是世界停滯的一秒,還是他大腦停滯的一秒。

隻知道這一秒前後,天翻地覆。

他失去了這世上唯一得到過的愛。

……

這是一個各種小團體、小勢力混亂駁雜的聚居區。

這個聚居區沒有圍牆,沒有管理。

來往出入的,都是一些流氓團體,和遊民。

他們交易,互相捕獵,或報團取暖,在這個殘酷的末世裡,像陰溝裡的老鼠一般,苟延殘喘,苟且偷生。

一間被清理過的民房。

這是二樓,門窗緊閉,連縫隙都用膠帶鎖死。

因為蚊蟲成為了病毒的攜帶者。

這種謹慎的處理方式在末世後已司空見慣了。

此刻,窄小的單人床上,一個男人忽然從睡夢中驚醒。

又夢到以前了。

他坐在床沿,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色怔愣半晌。

是高中時候的事,明明還不到十年,卻久遠得像上輩子一樣。

後來,他果真考入了東大。

校園裡偶遇那人,或者說,那倆人,他們早已不記得他了。

他早已習慣了。

從出生起好像就是這樣,他在所有人的人生中都是過客。

誰曾想,造化弄人。

世界末日來了。

陰差陽錯,竟成了一個團隊。

他記得鮮血的味道,每次那種嗜血沖動在體內湧動的時候,便會想起那夜。

明明是至冷的冬夜。

拿起屠刀,熱血濺在臉上,他仿佛靈魂都顫栗起來。

沒錯,顫栗,就是半感染者嗜血渴望的代名詞。

所以第一次,他很從心,並未克製。

有一便有二,便有三,便有四,便有無數次。

一路同行,他一直遊走在眾人邊界之外,他知道自己是不同的,終是過客。

然而顯然,莫曉那個蠢女人不這樣想。

她竟試圖勸說他克製。

克製,像那夜一樣麼?

謝不眠覺得可笑,他想笑。

但也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可笑心理,有段時間,他竟真的在嘗試克製。

雖然很艱難。

就像那夜草原邊際,一群野狼,薑晞竟讓他下車去與狼群對峙。

他當時怎麼說的來著,他說不行,自己怕狗。

是啊,他怕,他怕自己克製不住,克製不住殺狗剝皮撕肉的欲望,就像克製不住嗜血的欲望一樣。

怕狗?他怎麼會怕狗呢?真是個笑話。

最笑話的事還在後麵,他竟真學那個女人克製了一路,萬分艱難。

唉,蠢果然是會傳染的。

隻是命運就是喜歡這樣一次又一次捉弄人。

進牛頭嶺之前,那人說拿他當朋友,他還想著今後有機會,或許真能——

好吧,是他想多了。

他醒來時,已經到了牢裡,被當成怪物一樣,成為了實驗體。

好在,他似乎又是幸運的。

沒待多久便獲救了。

謝不眠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在被一股力量推著走,他記不清自己又殺了多少人,但他認得清那些人看他的惡心嫌棄憎惡害怕仇視的眼神。

這一次,終究是分道揚鑣了。

他沒有選擇同行。

也許,以前是他錯了,有些奢望,本不該存在於他這種人身上。

是時候選一條新的路了。

可笑,這條新路並未平順多久,而且,這也並非他一個人的路。

路上遇到一夥軍隊和他們護送的難民,許是一路顛沛流離,令劉泉泉那家夥起了歸順的心思。

謝不眠心底冷笑。

看著吧,怎麼可能呢?

同為人類都能互相折磨傾軋。

人與他們這些嗜血的怪物,又怎麼可能和睦相處呢?

果然不出他所料。

那一夜,本打算作壁上觀的謝不眠,中途卻突然轉變主意,殺了一個人。

一個難民。

他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遇到了,以為他早該死在那場災難中了。

沒想到,竟被軍隊救了,就在那夥人中。

黃為!

他又殺人了,眾目睽睽之下,以狩獵的方式,以極其殘忍的方式!

這下好了。

熱血噴湧的那一刻,他腦中竟霎時蹦出一個念頭:永遠回不了頭了。

他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為了活著,為了生存。

日日與血為伴,身體內的躁動愈發明顯和頻繁。

謝不眠有時候都分不清,滯留天眼附近不走,他真是為了活著?為了生存?

還是為了親眼看一看,那群明明是半感染者的人。

那另一條道上的人,能否最終走向光明。

可那個女人,好像生下來就是奔著光明而去的。

謝不眠又覺得自己可笑了。

最後一戰是他輸了,總該結束了吧,就在這裡結束吧。

他想。

然而,薑晞竟放了他一條生路。

他了解那人的秉性,從高三那年的冬夜就了解。

薑晞心底,有一隻惡魔。

他故意放跑了自己,為什麼?

謝不眠瞬間意識到,他是不是也把自己心底的惡魔放出來了?

逃亡路上,一直陰鬱的少年首次露出暢快的笑意。

他真的很想看看,裡麵那群人的表情,尤其是,那個女人的表情。

笑意未及眼底,又忽而暗淡。

隻可惜,再也看不見了吧。

那些房車暖黃壁燈下擠在一起的晚餐讓人皺眉,那些車內嘈雜之人的歡聲笑語惹人心煩,那些麻煩的團隊協作並肩作戰聽著惡心……

再也看不見了吧。

他的人生,本不該有這些。

————————————————

「這就是天眼基地啊!」

向風向雨兩兄妹剛進來時,差點沒手舞足蹈。

嘶!帥氣優質的小哥哥還活下來不少嘛!嗯!人類的未來果然一片光明!

向雨樂嗬嗬想道。

唉,跟漂亮小姐姐們分開了,好惆悵啊。不過沒關係,馬上就能再見的!

向風美滋滋想道。

憑自己一手出神入化的射箭技術,還怕進不了野草營?

兩人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齜著個大牙看了一路笑了一路。

可很快,他們笑不出來了。

郭叔不準他們當兵,把他倆趕回學校了。

說什麼他倆還隻是孩子,應該先回學校接受教育。

可惡!為什麼都世界末日了還要學習!

學了幾天就學不下去了。

可惡!學什麼習!中學生就該掀桌拯救世界!

向風背著向雨悄悄參了軍,向雨背著向風偷偷報了名。

倆兄妹在天眼邊防軍的新兵營裡相見時,傻了眼。

在新兵營裡的日子,他們聽了許多關於大人的故事。

最多的,除了那神奇的隻招收半感染者的野草營,還有血獵團,以及——

那顆冉冉升起的新星,薑晞。

耶!那不是晞哥嗎?他們認識誒認識誒!

隻是,這名字在各種故事中,逐漸被賦予了一層神話的色彩。

以前熟悉的人,好像逐漸變得陌生。

漸漸遠離。

遠得明明同在一個基地,卻像是相隔天涯。

就連郭叔也是。

倆兄妹跟他賭氣,一直沒把自己參軍的事情告訴他,憋著口氣要給他驚喜呢。

哈哈!也許是驚嚇!不管怎麼說,到時候郭叔那張臉上的神色一定十分精彩。

兩兄妹想到這裡,就樂不可支。

隻可惜,他們還沒等到那時候,卻等到了郭叔的死訊。

他、死了?

那個末日下,一直像父親像兄長一樣照顧他們的郭叔,死了?

怎麼會呢?不是到天眼基地了嗎?不是避難所嗎?不是安全了嗎?

怎麼會呢?

兩人茫然立在永進碑下,似乎這會兒才發現,這裡好多好多名字啊。

他們一眼看見了那個最新的。

郭衛民。

死亡是冰冷的,沒有實感的。

他們沒有見到屍體,一直都不肯相信,郭叔已經死了。

直到……

時間。

長長久久的不見,時間總會告訴這群該長大的孩子,有人已經永遠離開了。

後來年復一年,那碑上的名單每年都會增加。

兄妹倆常常去那兒駐足觀看。

看得最多的,還是郭衛民這個名字。

直到某一天,他們發現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

好久不見了呀。

他們認出她來。

也許她早已不記得他倆。

但她的名字,每時每刻都能通過各種故事傳到他們耳中。

他們在送兵隊伍裡看過她出征前的意氣風發,在沿街百姓的人流中看過她歸來時的衣袂帶風。

一身野草營的製服,時刻筆挺的身軀讓她像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

可是這一刻,這柄劍似在悲鳴。

他們從未見過她那樣茫然、彷徨、無助的時刻。

原來,堅強如山嶽的人,也會有瀕臨崩塌的時候。

向風向雨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種心情回到宿舍的。

也許他們隻是普通的小兵,與那些頂在最前方神一樣的大人物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也許剛開始的參軍隻是嬉鬧,隻是覺得好玩。

但這一日過後,他們忽然感受到了自己肩上沉甸甸的擔子。

大家都是人,都是在這個末世苦苦掙紮求生的人。

這個世上,沒有誰生而為神。

能讓人成為神的,是那些平凡而偉大的信仰、執著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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