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隱約的聯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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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大荒上的春狩開始了。

「春狩」就是春日的第一次狩獵。對大多數部族而言,好容易捱過了苦寒的隆冬,庫存的食物也已經所剩無幾,這時候,從冬眠中蘇醒而外出覓食的動物就是最新鮮、最誘人的食物。

而在許多強大的妖獸眼中,人類也同樣是一種食物。

每一年,從春狩開始,萬物在大荒上的生存之戰便正式開啟。

裴沐過去在子燕部時,是由她和媯蟬主要負責組織春狩。她們會探測好鹿群、羊群等容易捕獵的動物的出沒地,有時也會去捕獵野豬,還有其他弱小一些的妖獸。

現在到了扶桑部,溫飽早已不是問題,春狩便更多成為一種提升部族士氣、為接下來的戰爭而預備的演習。提前好幾天,各處就熱鬧起來,小孩子們也不會被要求乾活兒了,而是快樂地跑來跑去,連部族中的諸多奴隸也能鬆快許多。

由於氣氛如此歡快,故而在扶桑,人們都稱春狩的七天為「春狩節」。

媯蟬尚且需要籌劃春狩,因為將軍之間會相互攀比春狩的成績。至於裴沐,她根本不被考慮為春狩的成員之一。

畢竟,作為副祭司,她最大的作用就是跟著大祭司轉來轉去、給神木澆水,再裝模作樣地望著星空掐算半天,這就足夠忙碌、足夠使其他族人感到敬畏了。

她自己當然是坐不住的。

當一個人總是吃不飽飯,哪怕餓不死,她也坐不住。

春狩前夜,裴沐就溜下山,跑回子燕氏的居住地玩耍。她挨個和族人們嬉鬧,確認他們在扶桑都過得安好,這才心滿意足地撲進了媯蟬所在的屋子。

「阿蟬,我一定要獵一整頭野豬……不,獵十頭野豬回來!」她信誓旦旦地說,「全部做成肉乾,然後掛在神木的枝乾,我什麼時候想吃了,就咬一口!」

媯蟬坐在一旁,慢悠悠地擦拭她的鐵槍,心不在焉地回答:「十頭野豬?你怎麼拿回來?就算真拿回來了,大祭司也必定不許你掛在神木上。」

「……你管他做什麼。」裴沐哼哼一聲,分明有些心虛,卻還是昂首說漂亮話,「是他要我做副祭司,如果他不準,我就不乾了!」

媯蟬噗嗤一笑,放下手裡被擦拭得閃閃發亮的新武器。她扭過頭來,深棕色的、小花豹一樣活潑的眼睛也同樣閃閃發亮。

「阿沐,你似乎十分喜愛大祭司。」她說。

裴沐嚇了一跳。她本來坐在媯蟬的床上,現下一個後仰,差點跌進厚實暖和的獸皮被褥中。

「怎麼可能……」

她自己都覺得聲音虛弱,便閉了嘴。

副祭司大人坐在床上,有些生氣地瞪著好友。這是個小孩子鬧脾氣似的生氣,毫無殺傷力,反而由於她淩亂的卷曲長發、睜圓的清澈的雙眼,而令她更多了一分天真與可愛。

「阿沐……你呀,有時候還是很像女子的。」媯蟬更是笑起來。但很快,她臉上的笑意就如傍晚的陽光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點感傷而無奈。

室內火光跳躍,照亮片刻沉默。兩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分明是同樣的纖細,卻也同樣的挺直。

「阿沐,對不起。」過了一會兒,媯蟬低聲說,「我過去本想著,等找到了新祭司,一定想法子讓阿沐撤下偽裝。誰知道,現在卻是,卻是騎虎難下……」

裴沐奇道:「騎虎難下?好有意思的詞兒,是誰教你的麼?」

「阿沐,別打岔。」媯蟬捶了一下地麵,頗有首領氣勢。她一臉嚴肅:「這問題我想了許久。現下大祭司尚未發現……是我們運氣好。你的外表是巫術做過偽裝的,僥幸瞞過大祭司,又能瞞過多久?他的力量,實在……」

她麵上出現了一種敬畏之情。

媯蟬身在烈山下,與扶桑部其他人一同生活,能夠更深刻地體會到人們對大祭司的敬畏。

裴沐想說什麼,卻又垂下目光,抿起了嘴唇。她想,大祭司還不一定能活幾年呢,與其擔心她自己身份暴露,還不如擔心大祭司明年這時候還在不在。

可這話說不得,她隻有沉默。

「我有辦法,你別擔心。」裴沐含糊過去。害怕媯蟬繼續詢問,她趕快又找個新鮮話來說:「光說我,那你呢?阿蟬,你同扶桑首領還是走得很近,你是不是……」

誰知道,媯蟬很大方地點頭,毫不猶豫地說:「不錯,我心悅姚森。他對我也很好。跟他在一起,無論做什麼,我都很開心。」

裴沐驚訝地抬起頭。她盯著好友,發覺當她說起姚森的時候,整個人都像在發光。

「你竟承認了……」她既驚訝,又感到不樂意,「可我聽說,姚森的女奴都給他生了好幾個孩子,你喜歡他做什麼?」

大荒的部族之間多有交戰,戰敗方要麼被殺死,要麼成為勝利者的奴隸。男人乾活,女人則大多被當作發泄的工具。

裴沐討厭這種事。她所在的子燕部雖然也有奴隸,但從先首領開始,就禁止男人們欺負女奴,所以部族總體相處融洽,頗有人情味。

但在大多數地方,奴隸不過是個玩意兒。而扶桑部這種強盛部族,又天然需要大量奴隸耕田除草、繁衍後代。像姚森這般高位之人,身邊女奴服侍,再有五六個女奴生下的孩子,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如大祭司那樣,生活清苦苛刻,天天形單影隻,這才是稀罕事。

裴沐一說到這事,媯蟬的目光便黯淡下來。但這反而令她的表情顯得倔強又驕傲。

她說:「我知道,可那又如何?我又不要嫁給姚森,做他的妻子,更不想和他生兒育女。我是子燕的媯蟬,和這姚姓扶桑部一樣,我們的血脈也源自軒轅人皇,哪裡比他們低賤,憑什麼是我當妻子,不是他當我妻子?所以,我同他在一起開心,這樣便好,其餘他休想再要求更多!」

裴沐聽住了。

「在一起開心就好麼……」

她出神了片刻。等她回神,麵前已經是媯蟬笑嘻嘻一張臉。

「阿沐,怎樣,你果然是喜歡大祭司吧?」媯蟬自信地說,「那別有顧慮,盡管去喜歡好了!你們都這樣好看,又成天相處,對著個喜歡的人總歸更開心許多。」

媯蟬總是這樣直爽又無所顧慮,裴沐最喜歡她這點。

她想了想,也想開了,笑道:「好!」

媯蟬頓時樂了:「所以你還是承認啦?」

「……一點點。」裴沐嘴硬地比劃了一下,「隻喜歡他這麼一點點。」

媯蟬哈哈大笑,又伸手來擁抱裴沐。兩人打鬧成一團,最後達成一致:她們的喜歡是自己的事,和男人沒半點關係。

裴沐笑了一陣,卻又想起,姚森不光是扶桑首領,更有內鬼嫌疑……她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說;「不過阿蟬,姚森這人不大可信,你還是多留心些,別太著急和他走太近。」

媯蟬看她兩眼,忽然問:「他有什麼問題?」

兩人自幼相伴,彼此一個眼神就能猜到一二。裴沐的異樣,自然瞞不過媯蟬。

「他……」

——咚咚。

有人敲門。

兩人立即默契地中止了話題。

媯蟬走去開門:「這麼晚了,誰?」

「——是花!」

門一開,就有孩子的笑聲伴隨清爽的夜色而來。

隻見幾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站在門口,滿懷都是花花草草編的手環。其中為首的是個女孩子;她清秀可愛、衣著華貴,笑容乖巧燦爛。

「明日開始春狩,我們來給各位將軍送上祝福的花環。」女孩子舉起一隻五彩繽紛的花環,「這個給媯蟬將軍。還有……」

她小心地往屋裡看了一眼,眼睛閃亮:「我們聽說,副祭司大人來啦!」

媯蟬高高興興接了花環,她很喜歡小孩子。現在看孩子們都一臉期待,她不禁笑出來,逗他們說;「原來不是看我,是來看副祭司大人的?」

孩子們便鬧哄起來,你推推我、我拉拉你,都不好意思一陣,可還是期待地望著她。

有小一些的孩子天真地說:「副祭司大人很好看呀,和大祭司大人一樣好看。」

這時候,突然裴沐從媯蟬身後蹦出來,做著鬼臉大大「哇」了一聲!

「……嗚哇!!」

孩子們嚇得後退好幾步,個個驚魂未定,花了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他們瞪大眼,這才瞧清門口那得意大笑的漂亮哥哥,正是他們心心念念的副祭司。

「……副祭司大人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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