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030(二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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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秋獵,聽聞容渟重傷。

一眾宮妃看著皇後焦灼落淚,表麵各個心急如焚,背地裡,卻是各有各的快意舒暢。

卻不知,因為養子受傷而流淚到摧心摧肝模樣的皇後,背地裡,卻如她們一樣。

一樣快意舒暢。

無人真心在意那個落馬受傷的小少年腿上的傷,到底怎麼回事。

……

壅清殿內,昭武帝批閱著奏折,到了申時,夜色已深。

隨在他身旁伺候的太監李仁上前,輕聲說道:「皇上,今個兒十五,您要宿在皇後那兒。」

昭武帝看著滿桌未改完的奏折,皺著眉頭,疲倦開口,「你去錦繡宮那兒說,朕政事繁忙,今晚直接宿在壅清殿,不去皇後那兒了。」

李仁應了是,半時辰後,帶著一食盒回來,「皇後娘娘給您煮了梨湯,一直等著皇上前去,聽皇上說不能來了,叫奴才把這帶過來。」

昭武帝說:「呈上來吧。」

他嘗了兩口,清甜生津,緊攏的眉頭舒展許多,倍感皇後貼心。

喝完梨湯,他問李仁,「朕派人出去接小九回來,為何至今,尚未聽到動靜?」

李仁答道:「若非快馬加鞭,從鄴城到金陵,少說得有十日,這一來一回,就有近一個月下去了,皇上耐心等等,九皇子很快便會回來了。」

昭武帝微微彎起一笑,「你可還曾記得朕的吩咐?」

「奴才記得。」李仁恭敬答道,「皇上說過,此事不能叫皇後娘娘知道了,奴才自是照著皇上您的吩咐辦事的。」

昭武帝滿意頷首,「待到小九回來後,先將他帶到朕這裡來,朕會親自帶著他,去見皇後。」

他看著那個空下去的盛梨湯的碗,「皇後執掌後宮不易,此事,興許能叫她開心一些。」

李仁應和,「皇上良苦用心,待九皇子回來,娘娘會更高興的。」

……

容渟的風寒,不出三日便好了徹底。

不僅風寒去了,腿上的傷勢顯而易見的,好了許多。

即使無人攙扶,無所依附,他獨自站起來,已經能支撐一小會兒。

容渟從輪椅上起身,長期沒走路的腿,支撐起身體來,步伐顫巍巍。

他一步步,腳步沉重緩慢,走到門邊,抬手推開了門。

對常人來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段距離。

對容渟來說,卻是時隔一年未曾再有過的體會。

他站在白日清淩淩的光裡,背影挺拔筆直,負在身後的兩手,卻在微微顫抖。

手指震顫著,就這麼無聲地站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他眼裡的驚濤駭浪終於停住。

回到屋裡後,卻重新坐回到輪椅裡。

坐回輪椅後,那兩條腿搭在踏板上,還像之前那樣孱弱無力,隻是它的主人眼中的神采已經變了。

如同牢籠裡的困獸終於脫困,那些被壓抑久了的報復欲與嗜血的殺心,在他的瞳仁裡積聚沉澱,漸漸成了普通人難以理解的晦暗濃沉。

……

容渟去醫館,找到了老大夫。

老大夫替他把完脈,整個人相當驚詫,「你這也好得太快了。」

容渟頷首。

老大夫看他情緒平平,隻覺得少年年紀小小的,卻老成滄桑的和個活了幾十年的老人一樣。

兩腿廢了一樣在輪椅上坐了一整年,突然好了,換誰不是狂喜?

他倒是與眾不同。

容渟懷裡揣著一封信。

用的,仍舊是壓著死士血手印的信紙。

他知曉,皇宮內,尤其是錦繡宮內,如今正是熱鬧。

皇後疑心極重,開始懷疑一個人,從此便不能再信任。

即使季嬤嬤是她從未出閣時就帶在身邊的老嬤嬤,隻要她起了疑心,她就再也不會相信。

皇後後來傳來的信裡,都在催她的「死士」,讓「死士」找出和季嬤嬤有所勾結的人。

她不知道真正看到了信的人是他。

要是皇後哪日知道了是他,不知會露出何種神情。

少年眼底晦暗,卻將城府都藏在了沉默當中。

貓逗耗子,在耗子死之前,總得多玩一會兒。

待老大夫替他診完,他便想離開。

老大夫看他還坐著輪椅,喊住了容渟,「你如今,四處走走,已經無妨,不必非在輪椅上坐著了。」

容渟輕搖了搖頭,「怕疼。」

雖是謊言,麵不改色。

「你不怕吃那些藥受的疼,還怕走起來疼嗎?」

重病難醫,任神醫給的藥,是藥也是毒,據說服用後晚上是螞蟻鑽骨頭縫的疼,持續起來,綿綿密密疼上好久,甚至每次發作時間都不一樣,讓人根本猜不到,這苦痛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老大夫失笑,「罷了罷了,這會兒讓你走路,你興許不能習慣,既然這樣,就再在輪椅上坐一些日子。小少爺,恭喜您吶,你這腿傷能治好,當真不易。」

容渟表情稍有些冷。

他不知道此刻要說些什麼。

在幾乎所有人麵前,他都沒有強烈的、要和人說話交流的欲望。

老大夫同他說話,他雖然聽著,心裡波瀾未動。

就像是上次被薑謹行吵鬧著要糖一樣,不知道該做什麼,該露出什麼表情。

老大夫話稍微多些,對容渟說:「你這腿傷好了,得好好謝謝薑姑娘吧。多虧她給你找藥,我也該謝謝她,任神醫這方子,啟發了我許多。」

破冰一樣,容渟冰冷的臉色中,浮現了一絲暖意。

陰冷的目光,在心裡想起小姑娘嬌小人影時,便變得鮮活許多。

他垂眸,「全是她的功勞。」

又想著薑嬈平日裡待人的樣子,對老大夫說:「多謝老先生。」

老大夫興致勃勃,「那你腿傷好了,可一定要去好好謝謝她。」

「不過隻說聲謝,是討不到姑娘芳心的。」

「我同你講,女孩子家,都是喜歡首飾的。你好好想想,她是喜歡那種金光閃閃的,還是喜歡有漂亮寶石的那種,首飾若是能送出去,八成她就是接受你的心意了。」

容渟偏了偏頭,想起薑嬈平日裡戴著的首飾,目光不自覺變得柔軟。

老大夫也不管他有沒有聽進去,笑眯眯的,像是回憶起什麼,眼角周圍,因笑而起的皺紋弧度變深了許多,悠悠說道:「當初,老朽的夫人便是因為一根白玉簪子,點頭答應嫁我。此後,我年年都買簪子送她,今年該買什麼樣的,還得好好想一想啊。」

……

容渟寄走了信。

回去,在經過一家首飾店時,駐足停住。

店老板看容渟穿得普普通通,可氣質裡難掩貴氣,不自覺的就招待得殷切了點兒,「小少爺來看點什麼?」

「看首飾。」容渟說。

「是送人,還是……」

「送人。」

「不知是送給您的長輩、家人,還是送給心怡的小姑娘?」

「心儀的……小姑娘。」容渟稍稍別開眼。

店主了然了,挑了個簪子,「您瞧這個白玉倒水蓮的簪子,小姑娘戴上,可襯眉眼,漂亮極了。」

容渟看著,皺了皺眉,視線偏偏從其他的簪子上麵掃過去,說:「戴其他的,也好看的。」

店主笑了,「自然自然,小少爺已是天人之姿,想來喜歡的姑娘也得是傾國傾城的樣貌。」

店主這話,多是拉攏生意練就的客套。誰知就在他說完「傾國傾城」四個字之後,聽到他這位小客人淡聲「嗯」了一聲。

聲音雖淡,但看神情,非常贊同。

店主笑了,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得是多喜歡那小姑娘。

他繼續拉攏生意,「隻是我手裡這個,用的玉料最好,姑娘們都很喜歡,最能彰顯您的心意。」

容渟卻有些不滿意,「這簪子,賣的很好?」

「當然很好,這是小店賣的最好的簪子。」

「我不要這個。」

「我要玉料。」他說。

……

容渟忙活了一整晚,第二日,桌案上,那塊買來的粗糙玉料,變成了漂亮的白羽簪子。

他要給她的,隻能是世間獨有一份,唯有她有的。

剩下的玉料,被他磨成了一小塊兒玉玦。

之前總是為自己修補板凳桌子,他還是第一次做首飾。

他把握了一整晚的小尖刀子放下,眼底布滿血絲,眨眨眼,眼皮乾澀,手心握著那個簪子,有些緊張。

視線在那簪子上,掃了一眼又一眼。

稍有些遲疑猶豫。

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簪子還未送出手,玉玦便被他穿著紅線,佩戴在了月要際,和那個舊舊的荷包緊挨在一起。

……

雲貴妃的信是跟著她送給她寶貝外甥女的禮物——十盒香料一起來的。

雲貴妃一向愛美,對胭脂粉料鑽研深厚。

薑嬈如今年紀小,不大會用到這些東西。

著那十盒據說是從西域送來的珍貴香料,去找她爹娘。

薑四爺與薑秦氏一坐一立,正在書桌前。

「爹,娘。」

聽到薑嬈的聲音,兩人從書信中抬眼。

俱是不太好看的臉色。

薑四爺站在薑秦氏身後,眉頭緊鎖,神情凝重,「年年,過來。」

「爹爹有事,要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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