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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夫來向容渟稟報, 馬車要即將要經過鹿岩鎮的城門。

出了這道城門,就算徹底離開了金陵。

薑嬈悄悄支著耳朵聽著外麵的說話聲,臉依舊紅著。

她慣會在自己糾結的時候咬一下嘴唇, 這會兒卻隻是眉頭擰著, 碰到不敢碰。

不碰她都知道,有些腫了。

不知道方才的動靜有沒有叫外麵的人聽了去。

若真叫別人聽到了……那她真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了。

埋自己之前還要拉上容渟給她當墊背的!誰叫他害她成了這樣。

直等到聽著外麵馬車夫同容渟說得都是正經事,她的呼吸才一下一下穩了起來, 馬車簾又被人掀開,容渟進來時, 看到了她, 忍不住勾起唇。

小姑娘蜷在那裡,像躲回了窩的兔子, 眼神警惕地看著他。

「方才已經過了鹿岩鎮,到京城二十裡外了。」

他道,「即使快馬加鞭, 晝夜不分地趕路, 此行也要最少十日, 才能到淮州。楚州早些, 也要九日。」

他一副談公事的表情, 薑嬈的思路差點被他引開, 可看著他潤濕的唇色,她轉瞬又想起了剛才的場景,一張小臉燒得通紅, 狀告道:「你……你不顧禮數。」

「我們還未成婚,怎麼能……」

她的臉皮在這會兒就那麼丁點兒薄,紅暈始終沒消下去。

容渟半屈膝在她麵前蹲下,視線停在她腫起來的唇上, 暗暗變得幽深。

看得薑嬈心裡本能警鈴大作,立馬沉下下巴,將半張臉沉入了氅衣的衣領,隻露著兩隻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

他看到她在躲,又往前湊了湊,仰著臉看著她,柔順又乖巧,一臉無辜地說道:「是你先在我馬車裡藏著的。」

薑嬈頭一回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起來。

這是怪她自己送上門來了不成?

她羞惱地看了他一眼,繼續用氅衣將自己裹得緊緊。

他低斂著眉頭,看上去比她還要更加的委屈,「若真按著禮數,你便不該來這。」

大有「是你先招惹了我」的意思。

薑嬈噎了一下。

她垂眸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一看到他這張臉就容易心軟,他明明站起來比她高上許多,可總喜歡屈著膝趴在她膝蓋邊上看著他,祖父院裡養的小白狗都不及他純真稚氣惹人憐。

真真是個禍害。

她張了張口想替自己辯解,可最終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語塞地垂下了腦袋。

確實是她先不尊禮數。

本還想問他是不是真的記得那兩次醉酒後的事,想了想,最終還是沒給自己自掘墳墓。

要是問了,雖然能算一算他輕薄她的賬,可她輕薄他那回,說不過去,反倒會使她不尊禮數的形象入木三分。

薑嬈繼續躲在氅衣裡不願抬眼,聲音悶在裡麵,聽上去小了許多,「你為何會親我?」

容渟眼色變暗了。

他看著她的表情,聲線緩緩地、試探似的說道:「日後你會是我的妻。」

他在試探她的底線。

試探她能對他容忍到何種程度。

薑嬈品了品他這話,雖說他長相漂亮成這樣,語氣也文縐縐,可她一旦和他方才的舉動聯係在一起,總覺得有一股不講理的流氓勁兒藏在裡頭。

她以後會是他的妻子。

可婚約……她一直把婚約當成了名義上的事。

她還想等到皇後倒台再沒人威脅到他,她便事了拂衣去,繼續四處雲遊。

她是漂泊著長大的,她貪戀那種走過一個一個地方的新鮮感,貪戀大昭的山川與景色,別人離開家鄉興許還會惶恐,可她隻覺得新鮮。

定親之前她曾經問過他,能不能先給她個和離書,若是他給,她才敢毫無顧慮地把自己的婚事拿出來當對付皇後的籌碼。

那時候他明明爽快地應了,和離書甚至比賜婚先一步到了她這兒,她便以為,他是懂她的心思的。

可聽他這會兒的話……

他是不懂?還是覺得隻要成了親,他們便是真正的夫妻?

薑嬈想問問清楚,但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就這麼糊塗著,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想著方才他懷裡的溫度,明明帶著沁涼的藥味,可是,很踏實。

她的臉越來越紅,頭也往氅衣裡麵埋得越來越低,目光一軟化下去,就被連人帶氅衣帶入了一個懷抱,他隔著氅衣又親了她兩下,在她看向他時,還朝她眨了眨眼,動作很是放肆但眼神偏偏顯得很清澈純情。

薑嬈在心裡感嘆了一聲,要命。

讓她覺得好看的臉和可靠的靈魂他都占了。

糊塗就糊塗吧,她不想想太明白了,順著他算了。

正午太陽當頭,車隊在一個小鎮停駐。

懷青來敲了敲馬車門,「殿下,洛潭鎮到了。」

薑嬈掀開車簾走了出去,她氅衣的係扣係得緊緊的,半張臉還埋在氅衣裡,生怕被別人看出來她經歷了什麼樣的事。

懷青看見薑嬈,大白天見了鬼似的睜大了眼,像個木頭似的杵在了原地,「四、四姑娘?」

容渟掀開了馬車車簾,也在這時下了馬車,他淡聲道:「驚什麼?」

他下來後就抓著了薑嬈的衣袖,「她與我們同行,等到楚州,就會下來。」

楚州。懷青一想,這離著淮州,也差不了多少路了,能跟這麼遠,還真是不一般。

他再看著薑嬈,眼神不由得帶上了隱約的佩服,但他很快皺起眉頭,麵露難色,「本想著快些趕路,席地就著茶水吃些餅子就行。可姑娘錦衣玉食慣了,要不要帶姑娘到鎮上的館子裡,用些好的,那些炊餅涼水,恐怕姑娘吃不慣。」

「不要。」薑嬈連忙搖了搖頭,淮州那邊水深火熱,晚一天可能都會吃虧,「我不是來當累贅的。」

她個頭嬌小,臉龐又白又軟,乾乾淨淨,就算她衣著不及在金陵裡麵那麼精致,但是被後麵那些個皮膚黝黑、胡茬叢生的兵卒漢子一襯,一看就是朵沒吃過苦沒受過累的嬌花,使她的話顯得格外沒有說服力。

薑嬈見懷青有點擔憂模樣地看著她,連忙自證道:「我自己也帶了乾糧。」

她往後張望了一眼,視線落到了兩畝田的距離外,指了指停在那裡的一溜馬車,「那裡是我家的馬車還有丫鬟護衛,除了帶我用的東西,還帶著糧草與一些草藥,興許能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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