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7 第九十九碗湯 彼岸(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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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真的不能再在相府呆幾天麼?」

「不能。」祈縛明拒絕的乾脆利落。

那好吧。

既然不能留下來,那她總可以去看看青奴跟姨娘吧?

清歡回王府沒兩天,就備好了謝禮,親自去往相府,答謝這幾日相爺的關照。

姨娘的病情每況愈下,她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到了這把歲數,她逐漸地忘記了許多,有時候就連照顧她這麼多年的青奴都不認得了,更別提是自己曾經有個女兒的事情。

能夠忘記可真是太好了,再也不會懷念,也不會難過。最怕的就是忘不掉,鈍刀子在心頭肉上割,就這樣還嫌不夠。

對於清歡的再次到來,荊相的反應十分冷澹,簡直像是不認識她一樣,清歡看完姨娘就跟在他身後,「相爺還是不肯告訴我,到底跟聶靖做了什麼交易麼?」

「與你無關。」

「誰說與我無關,你可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他的確還不知道。

他與青王夫妻互相信任,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之間交惡的關係,這麼多年來青王夫妻過得多麼幸福美滿,他孤家寡人就有多麼淒涼。小郡主出生他也隻是聽說,而後得知太上皇賜了長安二字給小郡主做封號,其後便再也沒有關注過。任憑她叫什麼,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小郡主多年來不曾到燕涼,熟悉她的人在荊相麵前都親昵地叫寶兒,是以他並不知她的大名。

先前幾日,他也是叫她做郡主,連她名字都不曾問過。

清歡看著他快步往前走,大聲道:「我叫清歡!」

荊相的腳步停了,他慢慢地轉過身,像是沒聽清,又問她:「你說你叫什麼?」

「清歡。」

她又重復了一遍,「人間有味是清歡的清歡。」

荊相總是枯寂如死水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些許波動,他許多年不曾再聽過這個名字,眼前這個鮮活的姑娘站在他麵前,叫他整個人都變得顫抖起來。

「相爺到底想做什麼?」清歡上前一步。「也許她並不想看見您這樣做,何苦來哉?」

可是荊相的失控也不過是眨眼之間,他很快就又恢復了平日的模樣,轉身離去了。

清歡這一次沒有再追上去,而是嘆了口氣。早知道的,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打動,因為這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實,她身在其中,也無法改變。

她和生前的她不一樣了,徹徹底底的,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荊相回去後,一個人在房中坐了許久許久,他第一次沒有把時間用在讀書上,他手上拿著毛筆,筆尖蘸上的墨水滴在上好的宣紙上,留下一個一個泥濘的墨點子。已經多久了呢?

他活了多久了?

她走了多久了?

這些年來,他試過很多法子,可是既無法喚回她的魂魄,亦無法叫她入夢。可他又不想這樣死去,死的晚了,怕是在地府都追趕不上,若是渾渾噩噩將生前事忘了,他也不願,所以他想到一個荒謬的、異想天開的方法。

既然不能死,那就不要死好了。

世人求長生,是為富貴榮華,帝王求長生,是為千秋萬代,他卻隻是想要再見她一麵,不能相認也沒有關係,他要做她足下的泥,耳畔的風,眼前的樹,那樣就夠了。

再續前緣,這樣的想法,他是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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