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多情自古傷離別4(1 / 2)
景帝下達了最後通牒,汪邈也不敢拿剿匪的事情勞煩燕晟,話裡話外地勸燕晟回京。
可燕晟是一條道走到底的人,讓他半途而廢,比登天還難。
他下定決心要管招安的事情,可景帝又催得緊,無奈之下,燕晟隻好快刀斬亂麻——直接去霸王山。
燕晟對著掛在氈板上的輿圖琢磨許久,將匪人霸占的幾座山頭由紅旗標出。霸王山所在與其他山頭明顯呈拱合之勢,可見霸王山上的匪的確能耐不小,是當下招安的關鍵。
當然,燕晟不是孤身一人闖龍潭虎穴,鄭卓帶著幾十個西廠番子在明麵上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後,至於暗地裡的錦衣衛更不知道有多少。
臨近山腳下,燕晟發現農戶竟然有增無減,似乎並沒有因為臨近土匪窩點而避讓,反而因遠離官府管製而安心,這讓燕晟對這位扛過許國圍剿、又東山再起的土匪頭目有了敬意。
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匪懂得護民養望,不是尋常粗人。
燕晟一行人喬裝打扮成商戶進入霸王山地界,悠悠然地踏入霸王山腳下的村落,趁著日暮時分尋個酒家入住。
酒家大堂吵吵鬧鬧的,從那些壯漢酗酒之凶態,便可看出這些作樂之人不是良民。
燕晟的到來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他們一邊如常地飲酒作樂,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燕晟及其隨從。
高手過招,單憑眼力便能判定武力高低,察覺到對方實力不俗,這些壯漢的眼睛垂了下去。
燕晟也在打量著這群壯漢,雖然他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但都圍在最裡側的那人周圍,呈現半包圍的保護姿態,而且那人獨自飲酒,一飲一啄之間都流露出一股說一不二的狠厲和霸氣。
若燕晟所猜不錯,這人便是這夥匪的頭目。
燕晟坦然地走向角落,這種明目張膽的冒犯讓壯漢們停止飲酒,甚至有幾人站起來擋在燕晟麵前。
鄭卓手握刀柄,也擋在燕晟麵前,兩邊劍拔弩張,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來。
僵持半晌,坐在裡側獨自飲酒那人開口道:「一個書生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讓開罷。」
有頭目發話,幾個壯漢不情不願地讓開一條縫,隻讓燕晟過來。
鄭卓不放,可燕晟卻執意孤身涉險,讓鄭卓等人都在包圍圈外守著。
燕晟自顧自地落座,毫不見外地從對方酒壇中倒了半碗酒,一飲而盡。
農家土製的高粱酒沒有香醇而綿長的口感,粗製的酒液鮮紅似血,散發出刺鼻的酒氣,入口的辛辣沖得人眼淚和鼻涕蠢蠢欲動,可燕晟卻毫不嫌棄,道:「辣得痛快。」
那人的表情微微起伏,本來要凝成一個嘲諷的笑容,但燕晟並未露出不勝酒力的姿態,他不得不正視道:「你酒量不錯。」
燕晟不與粗人繞彎,開門見山道:「我要見宋敖。」
宋敖便是霸王山的第一把手。
這幾日燕晟將霸王山上上下下的情報扌莫得一清二楚。
這宋敖不是一般人物。當年他在流民叛軍之中不過一個小頭目,卻能保住自己的實力退入霸王山,而後幾經被地方官派兵圍剿都未成功,反而被宋敖打退,幾次勝利更加壯大他的聲勢,讓他在土匪之中隱隱成為旗幟與象征。
本來燕晟隻是來霸王山下碰碰運氣,可沒想到麵前的人便是宋敖。
宋敖對燕晟愈發好奇起來,但他也不暴露身份,故作姿態地問道:「你要見他作甚?」
燕晟回道:「我要到程毅兄墳前祭拜,煩請大當家引路。」
程毅的名字說出口,周圍的空氣多了幾分起伏。
程毅當年以帶病之身,作為教書先生被陛下派入流民叛軍之中。程毅一方麵散盡家財盡職盡責地幫扶流民,一方麵挖出河南布政使貪占賑災款的證據,更為保護流民而死於非命,南陽地區多有人祭奠他,而宋敖便是其中一個。
這是投誠的土匪告訴燕晟的。
燕晟靈機一動,便從程毅入手,先敲開宋敖的門。
提到程毅,宋敖眼中露出凶光,質問道:「你是他什麼人?」
燕晟嘆道:「我是他的刎頸之交。」
宋敖反問道:「什麼膠?」
燕晟無奈地一笑,舉起酒杯又飲了一口粗釀的高粱酒道:「按你們的話來講,我是程兄拜把子的兄弟。」
宋敖被冒犯的拍桌子道:「我們拜把子的兄弟那講究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程毅都死了十來年了,你還活得好好的,你算哪門子兄弟?」
有老大的話,其他壯漢也紛紛起哄。
燕晟絲毫不受影響,隻是等著這群烏合之眾起哄完。
當年從祁王口中得知程毅的死訊,他幫著程兄的遺孀去吏部討撫恤,吏部推脫沒有證據證明程毅是因公殉職,拒不批準。無奈之下,他一直用自己的俸祿養著程毅嬌妻幼子,直到一年前景帝登基,恢復程毅的名譽,給其長子蔭庇一個禮部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