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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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過了這個月蔣淵又準備打包離開蔣府回去京城鋪子,沈繡一日清瘦過一日,多半時候都躺在場上唉聲嘆氣。

蔣淵開始見了隻覺得愧疚又揪心,明是自己先惹了別家女子,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就算平素也給沈繡帶過東西給過錢財,可說到底她也不缺這個。

可時間一久,整日見著女人就似重投胎了一般與之前的性子大相徑庭,日日垂首嘆息或是抽泣抹淚,久而久之心裡也開始厭煩,到底沒了當初的愧疚反而越發想快些離開這院子。

見著蔣淵離開屋子,沈繡方才撩起窗簾朝人去的方向望了一望,隻管是不出聲淚滿麵,月荷見了主子這樣也跟著紅了眼眶,勸道:「少夫人何必繃著不肯先退一步,到底那女人也是得進門,現下您跟少爺鬧氣到底還是虧待了自己。」

沈繡嘆道:「人已經沒了心,還顧著一副身子骨做什麼,他這一走日後還能否回到清河縣都是變數,再者說那事,又是有幾個人能心安理得吞咽下去,想著受了委屈又得了這麼個結果,且不用出這屋子都知道外麵的人怎麼可憐著我,就算不是犯錯的那一方卻也臉麵全無了。」

月荷不得多說,她知道沈繡本就心思重,又是個極好麵子的人,這事一發早是再沒了出門的勇氣。她想了想,遞過帕子給沈繡,輕聲道:「倒也不是奴婢說,少夫人且看大夫人和三夫人就知曉,生在這深庭大院裡到底不能全憑喜好和性子來,像是老爺剛娶進的五姨太一樣,怕是早就有這心思就看誰扌莫得準,能給老爺一個台階下,先退一步的人說到底也是賣老爺個人情,既是那五姨太非進門不可,那麼說,誰反對這事兒也就是跟老爺對著乾,相反的,誰幫著老爺說好話再搭一手,那就是老爺的恩人,是自己人,可是真真不一樣的。」

沈繡聞言並不做聲,這道理誰人不知,說著可是簡單的很,若是輪到自己身上就變成了自己的刀削不到自己的柄了,而她現下也顧忌不了那麼多,隻是心裡的那股子惱火和委屈還消化不了。

蔣淵又去了自己生母的屋子,無外乎就是道別之類,二夫人本也有自己心思,對於蔣淵納妾的事情也隻是麵上叱喝幾句,偏是這事蔣歆看不進眼,見蔣淵又來心裡多少生了反感不樂意多瞧一眼。

娘兩個在屋子裡頭又竊竊私語一遭,等著快到了上午蔣淵方才到大夫人和老太太屋子裡各自道別一遍,隻等用過午飯方才上路去。

蔣淵對於三夫人的寵愛顯然不及來鳳,特別是因著這次來鳳進門,大夫人好好利用了三夫人的妒意做了場好戲,蔣茽又因著還惱怒三夫人置氣的事好多日子不進她房,時日久了饒是再有信心也越發底氣不足起來。

江婆子再不敢提及偏方生子的事,每每見三夫人發邪火她便更恨自己當初嘴賤,非要出什麼勞什子招去討巧。可就在三夫人正為著怎麼拉蔣煦進自己屋子的時候,另一件事發生了。

得到這消息時候大夫人也是一怔,可大夫站在她麵前一字一句的學的清楚,她倒是緩了半晌方才醒過神,不鹹不淡的問了句:「懷了?」

大宅之中沒有什麼比閒話傳的更快,就連在外辦事的蔣茽也得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往回趕,回來時候見旺香園裡來人許多,連老太太也在。

老太太自然興高采烈,與她來看多子多孫才是正經,她肯允蔣茽娶回五房妻妾也正是為了這個念頭。

「我的兒,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就等個六七個月再瞧看是個孫兒還是個孫女兒才是。」老太太起身,由著丫頭扶著朝大夫道:「三夫人也不算年輕,懷了孩子必定比小姑娘家要難得多,就勞煩大夫給開些安胎進食的房子來給補著先。」

大夫應聲,老太太又打了賞給他再說幾句便先行走了,蔣茽遣了屋子裡的閒人隻管剩下他們兩個,才開口:「以前隻會跟我鬧,現下懷了孩子可要多當心一些,動氣會傷著孩子你若要鬧我可不允。」

三夫人倒也聰明,知曉借力下台階的道理,於是歪頭靠近蔣茽懷裡嬌聲道:「老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隻管聽話就是。」

三夫人懷了孩子這事倒是樂壞了身邊的江婆子,隻想著日日燒香給她念來個大胖小子才是,而聽聞消息的各房夫人心頭也有各自滋味,尤其是新進門的五姨太,聽見了丫頭說起隻管笑眯眯的瞧著身側跟著的明月,道:「老樹發新芽倒也稀罕。」

明月眨了眨眼,酸道:「以為是個醋桶子翻了,沒想到醋桶子又給推了起來堆在牆角,這算是翻身了。」

五姨太倚在暖炕上嗑瓜子抿嘴笑:「翻了身也好,堆在門口勉強立住也好,醋桶子怎的也變不成醃菜缸。」

由著肚子裡帶了蔣家的種,三夫人更加嬌貴起來,更是不顧其他人眼色如何,但凡吃的用的穿的皆是最好。可也是因著懷了身孕蔣茽雖是縱容她,卻也再不留她屋子裡過夜,道是讓她被架成了一副空架子,看似受寵的很實則並不如意。

日子一日日過著,等到了五月,天方才暖和起來,隔著幾日便有大夫到府上來給三夫人把脈,而這一日五夫人的悅來園也傳了好消息出來,大夫人聽聞這消息時候正伺候蔣茽更衣,蔣茽聽了道是格外欣喜,大夫人也跟著喜上眉梢,差遣身邊的綠安道:「快去給東邊院子的老太太報喜去,這逢著年底還有個落地的,雙喜臨門。」

蔣煦也跟著樂:「等著過幾個月說不準淵兒那裡也有好消息,上次托了人帶信回來說是今年年底要帶新媳婦進門。」

又說了幾句,蔣煦現行到老太太院子裡去說話,大夫人臉上的笑方才慢慢落下,隻瞧著馬文德又問:「聽說你那遠房表妹也要臨盆了。」

馬文德跟著點頭回話:「夫人記得真準,說是再有兩個多月就生了。」

大夫人端了茶杯喝了一口道:「你就自己去庫房裡看著樣預備幾件給捎去,不管如何,到底她也算是沉碧的娘,於情於理這東西缺不得。」

馬文德點頭應是,又聽大夫人接著道:「既然連外人都能送,也別吝嗇著府裡頭那兩個,要不要是她們事,給不給我總算是樣子做足了。」

馬文德道:「夫人放心,東西我早就讓人都給備齊了的,萬萬不會在這事頭上給夫人丟了身份的。」

大夫人嘆道:「容著一下子要多出兩個人來,說不準給誰碰準了是個帶把的,煦兒那裡算是不得指望了,眼下也隻得看悅然一個人了。」

馬文德斟酌了下,問:「夫人都打算好了?」

大夫人猶豫:「若說現在送走,稍嫌早了些,我也擔心他在外。」

馬文德跟著道:「的確是稍嫌早了,三少爺年歲還小,不如再等幾年吧。」

大夫人又問方沉碧的事,隻因著最近這些日子都還算一切安好,遂不與馬文德多費口舌。

早春時候府裡也給各個院子裡的小姐做了春衣,等到六月初的時候又開始定製夏日穿的薄衣,照例新進的料子由幾個姑娘家分了,可每每都是蔣叢一人先挑,蔣歆本就對這並不關心遂不多挑,方沉碧總是清清淡淡的樣子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更何況她日裡穿的料子顏色都是偏淡色,剛好等著蔣叢把艷色都給挑走餘下的她可再選,隻有蔣真與蔣叢總鬧別扭,為著一匹料子也可爭得麵紅耳赤。

蔣歆此時正憂心別的,前段日子二夫人找她說話,話裡話外提了不少在清河縣算是有頭有臉家的少爺,蔣歆心裡清楚,自己已經十四歲,眼看就到了及笄的年齡,婚配也是緊隨其後就來的,可她還不想嫁出蔣府,別看平日聞言軟語,說到底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又正是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年紀,難免對婚配的男子存了自己的念想進去,可單憑他人一言兩語的形容,也不可讓她心安理得嫁出去。平素也沒得誰好說個體己話,胞姐早已嫁人,兩個妹妹更是

話說半句便嫌多的主,她隻管自己鬧心著急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司棋見了如此,勸道:「小姐若是心裡悶得慌便到梨園走一遭也好,滿院子算上小姐能看進眼裡的除了方小姐還找不到第二個了呢。」

蔣歆瞧司棋嘆道:「沉碧到底還是個孩子,說些這個那個還嫌她小了點。」

司棋笑:「人若是懂事也不分年齡大小,平日裡這方小姐總像是個小大人兒一樣,你看她哪裡像個孩子呢?」

被司棋勸了許久,等用了午飯過後,蔣歆就帶著司棋到梨園串門,她去的時候方沉碧正在學練字。

自從上次蔣悅然與蔣煦發生那事之後,蔣煦對方沉碧的情緒變化很大,若說厭惡一個人就必然會為難對方,那蔣煦對方沉碧的態度已然不是厭惡所能表達,他並不為難她,他這是忽略她,像是她隻是窗台的一朵花,時久無人照管見了也就轉眼就忘。

方沉碧到底是能沉得住氣的性子,蔣煦並不欲為難她,她也不計較對方到底是給她笑臉還是冰冷的麵孔,隻道是麵上能相安無事就這麼過下去也無妨。這倒是樂壞了寶珠,見這架勢盡管將自己昔日受到的冷落怠慢加倍討回,淨是在方沉碧麵前做些撒嬌矯情之事,隻望著能奚落下她也是好的。

其實大夫人也是知曉,隻是她不欲乾涉,隻想看方沉碧到底怎麼應付,方沉碧自是不知這一切,隻管用自己的方式過日子,卻沒想到這無謂無求的性子反倒讓大夫人贊不絕口。

而也是從那次生辰鬧事開始,方沉碧便不再到蔣煦屋子裡練字,她多半空閒時間都在自己屋子裡打發,偶爾蔣悅然會來,鬧鬧她卻也很是聽話。見了蔣歆過來,方沉碧忙迎上前去:「姐姐今日怎的得了空過來?」

蔣歆笑道:「我隻見我那猴蹦一樣的弟弟最愛來你院子裡窩著不走,總以為你這裡定是有在什麼與他人與眾不同之處,今兒就來領教領看你到底使了什麼法術還能勾著人的魂兒不還的。」

方沉碧也跟著笑:「看姐姐說的,三少來我這裡隻是因著想逃了自己屋子裡盯著他的人多,是來躲自在的。」

兩人在暖炕上吃茶聊天,倒是因著性子相近又都是有心勁兒的脾氣而聊的投機,正說著翠紅撩了簾子進門,跟方沉碧道:「小姐,大少爺讓您過去走一遭。」

蔣歆聽了忙起身撣了撣衣擺:「妹妹快去看,我那兄長脾氣我可是一清二楚,晚了可是要麻煩的。」

方沉碧又與蔣歆說了一段方才離開。

方沉碧也納罕,蔣煦冷落她已久,隻因著上次蔣悅然的事他還耿耿於懷,這會兒子本也不該她圍前圍後的伺候,怎的找她過去?

等著進了門寶珠正端著清湯餵蔣煦喝,見是方沉碧進門,寶珠聲音略略見高:「少爺,寶珠先下去熬您晚上吃的粥,現下由著方小姐服侍一會兒,可成?」

蔣煦點點頭並沒說話,寶珠離開後,方沉碧緩緩上前,問道:「少爺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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