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八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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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煦死的匆忙,連一身兒衣裳也沒預備,隻有前幾年攢下的一套,算頂了急用。蔣煦的院子一下燈火通明起來,丫頭婆子忙做一片,有哭的,也有端水擦身的。

蔣此時睡得並不踏實,風疾擾得他雙腿脹的如兩根粗木一般,又紅又紫,疼的鑽心卻也癢的要命。他翻了幾個身,弄醒了身邊睡著的三姨娘。

「老爺的腿又疼了?」

蔣「嗯」了一聲,隨即又道:「這老東西的方子也是越來越不頂用了,吃了一副下去也沒什麼勁兒了。」

三姨娘閉著眼,渾渾噩噩的跟著道:「誰說不是呢,可上房的人偏要由著他來給醫,誰能有什麼法子呢,這麼多副湯藥喝下竟也一點好也不見,若不如就找些偏房子瞧瞧看算了我那邊叔伯姐妹兒」

正說著話的功夫,隱約聽見似乎有雲板響聲,三姨太並沒太在意,邊說著話,心裡也偏數著響數。誰知數到第四下便住了。三姨太猛地一驚,瞬間睜了眼。蔣也聽見雲板聲響,但並不知曉什麼事兒,隨口問:「又是何事?」

「四下,敲了四下。」三姨娘猛地做起來,又道:「四下。」

蔣支起上身,問:「什麼四下?」精神一震,驚得也是不得了。正是這功夫,外麵婆子在裡間門口隔著簾子,道:「老爺太太,東邊的大少爺沒了。」

蔣「媽呀」一聲,轉了身就想爬起來,可無奈雙腿不聽使喚,隔著外麵睡著的三姨娘,一個軲轆翻身就折過去,腦袋狠狠地摔在床頭的櫃子上,嘭的一聲響。蔣頓時也沒了聲音,雙眼半翻,昏死過去了。

三姨太下的不清不楚,忙喊婆子進門來,七手八腳的抬著蔣上了床。原本隻是以為磕的昏了頭,可誰知蔣這一撞可是不清,後腦上一條指長的口子,咕咕流血。

三姨太又不敢直接報上大夫人那裡,便陪在蔣旁側等著他醒來。

身處京城的蔣悅然與馬文德二人並不知府中事故,到了京城與裴家一並帶了人馬車隊前去山裡尋了,蔣府報喪的人馬不停蹄的前去裴家卻捉了個空,也趕不及跟著去進山,就這麼隻能乾等在裴府。

蔣府死了一個大少爺,這一喪事還沒出去,那頭南邊院子裡又來報了,說是蔣老爺不成了。大夫人這是一撥未過再來一撥,險些也跟著一個跟頭栽過去。

等著進了屋,但見三姨太戰戰兢兢的站在一邊兒,大夫人橫眉一瞧,便是使盡了一身力氣就是一巴掌甩上去,惱道:「你這騷蹄子也是個蠢物,老爺出了事情不來報我,反而是自己關著門兒挺著,任是老爺死活,你倒是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不成?若是老爺沒事便罷了,若是老爺出了事情,仔細你們娘幾個也別想著活著。」

三姨太被這一巴掌被甩的歪了臉,火辣辣的一片不說,頓覺半張臉腫的高起來。她不敢作聲,平素是得了蔣撐著才敢得意,如今蔣昏迷不省人事,她沒得撐月要便再也不敢做聲,旁側的婆子連忙上來扶著三姨太給她揉臉,大夫人見了便心生怒意,道:「把這老貨給我拖出去打個半死,平日裡作威作福,在主子身邊也不得好事,少不了你挑撥離間,今兒就得了這個功夫收拾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興風作浪在這府裡囂張。」

那婆子被嚇得青白了臉,心知這就是大夫人趁著老爺不知事要開始收拾他們一群人了。

「姐姐饒了她一條老命吧,這麼打下去可不止要她半條命,我看她一條命也要交代了。」三姨太抱著大夫人的腿哭,卻被大夫人一把甩開:「我不收拾,你也舍不得管教,一個婆子在府裡這般的囂張得意也少不了你管教差,這般還沒讓你管著整個府上呢,一個院子裡也這般不消停,平日早有耳聞她惡性,我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壞了你我姐妹情誼罷了,可你偏是得了臉麵卻不要的主兒,那便由不得你了。」

「給我拖出去打,狠狠地打。」下麵的婆子丫頭把三姨太的貼身婆子七手八腳的撤了出去,外麵殺豬一遍嚎叫了許久。

等著大夫來看蔣的時候,他腦袋下的枕頭都換了好幾個,血止不太住,老大夫尋思了下,與大夫人道:「老爺這是摔得,本也是有些要緊的,磕昏了頭,還要針灸幾日,喝幾副藥湯需慢慢養著。可最趕緊的時候並沒有止血,更沒有針灸,這腦子裡的淤血清不出去,可眼看已經兩三日過去,汙血從眼耳鼻溢出,我想」

「您,但說無妨。」

「老爺怕是凶多吉少,便是醒了也怕是個不知疼癢的人,隻賴著一口氣罷了。」

大夫人點點頭,不禁又是紅了眼:「想我方才走了兒子,現在又得這事,真是讓我怎麼活。」

老大夫似乎明白她意思,斟酌了下,又道:「夫人也不必太愁,凡事隻管是順其自然吧,這方子也可喝起來,比較是活淤血的,切莫喝的太多,喝多了會壞事的。」

大夫人眉眼一挑,應道:「快帶老大夫下去領銀子吧,我這裡有數了。」

大夫人坐在蔣床邊,已是昏迷了兩日的蔣頭腦有些腫,白色布條上仍舊可以看到血絲痕跡,他人一動不動,隻有呼吸可見,方可證明這人還活著。

「這三十多年你我夫妻一場,我便是使勁渾身解數也要為你蔣家留下一兒半女,按理說這麼多年我操持這一大家子,也算是盡心盡力了。這幾日煦兒也去了,悅然這不肖子孫也不聽話,可千萬萬般的難處我也熬得過,我不怕這些,畢竟我還有我的指望。」

大夫人手覆上蔣的手,一雙眼清明無比,一字一句道:「你這病也拖了有年頭了,我尋思你也辛苦,若說你我之間,也隻是你對不起我在先,這麼多年了,我終究是熬成了平和,可我也是個血肉之人,疼了這麼三十多年,你說我哪裡會不恨呢」

話音剛落,婆子掀掀門,把一大碗湯藥端了進來,道:「夫人,藥好了。」

大夫人道:「我來餵吧,你們都下去。」

婆子走了,大夫人舀著湯藥,一勺勺餵下去,緩緩道:「不若是這三十多年的夫妻,許我這般家室忍耐,早是恨透了你,我與你這般年歲走來,有了三子於膝下,想想那年懷著煦兒時候,想著後來那麼多年,進這院子裡的女人是越來越多,便是連z熙都落了地,你竟還府外養著一個,生了兒女。我便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了這麼多年,空守著院子,你可知你是多薄情的一個人,多冷落了我。」

熱淚流過大夫人的臉,昔日也是一方絕色的臉上早沒了當年的明艷,卻也是美麗的,她卻笑了,道:「你迎我入門時候說過會善待我,可你卻早早食言而肥,這麼些年月,怎麼償付我?我又怎能不怨不恨。如今等到這一日,煦兒也去了,z熙也沒了,我便對你也沒什麼恨意了。」

昏迷中的蔣似乎有些不妥,隻管蹙眉,卻由不得他做什麼,隻能乖乖跟著喝湯藥。

「蔣郎,你若是累了便睡了吧。這麼偌大一個蔣家,我可幫你照看著,還有悅然在,你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大夫人緩緩講滿滿一碗的湯藥餵給了蔣,末了,淚竭,她深深望了一眼蔣,道:「這麼一來一還,也不枉此三十年間了,就當作誰都不曾欠著誰誰也不曾負了誰,就都忘了吧。」

夜半裡蔣斷了氣,婆子隻肖是有半個時辰沒見蔣,再見時候整個人就似浴血了一樣,枕頭褥子全被血浸透了,連棉被頭上也全濕透,人早就沒用了。

婆子呼天搶地的跑了出去,方才每隔三日,蔣府的雲板第二次敲了四下,這次大夫人沒有驚詫,她並沒有睡,安靜的躺在那,等著婆子在她床邊輕聲道:「太太,老爺去了。」

屋子裡連蠟燭都沒點,黑漆漆的,大夫人掀開自己的床帳,窗紙外麵的月色似乎格外的明亮,她突然就雙眼滿是淚水,隻是嘴巴微微顫抖,聲響極輕,似乎說給自己聽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月色,是我來蔣府第一夜,而如今,便是你最後的一夜了。」

三姨娘被困在自己屋子裡不能走動,聽見雲板聲響,頓時嚎啕大哭,外麵看門的婆子被弄醒了,大聲罵道:「也不是死了你娘家什麼人,你鬼哭個什麼。瞧見這下子可有你好受得了,叫你平素浪裡浪去的沒個規矩,今朝看你如何再風光,還有何人給你撐月要。」

蔣死,第二日蔣家大小適宜便有長房大夫人所管,其餘幾個姨太太也不是不料防,沒曾想蔣平素雖是身子不大利落倒也不至於死的這麼突然,可人已死,大夫人斷然不肯多停幾日,偏要與蔣煦一並下葬。

就傳說當日蔣咽氣之後,大夫人竟沒有過去,隻是說傷極而昏,幾日都不曾下地,直到蔣出殯。等著人出了府,這三姨太便是第一個倒黴的主兒,大夫人將蔣的死歸結於三姨太的伺候不周,知情不報,眼睜睜的在幾個姨娘婆子麵前,大耳刮子扇的劈啪作響,又不用婆子代勞,完全是自己親力。那三姨太原本是大夫人在陳家時候的貼身丫頭,長相也算是標致嫵媚,本來也與底下粗使喚的丫頭不同,進了蔣府沒多久時間就給蔣要去填房,平素狐媚柔順,蔣很是寵愛,一直嬌養著。

大夫人幾巴掌下去,那三姨太一張臉早是紅腫,發髻也給打散,滿臉涕淚,尷尬不堪。

「說是老爺由著你照料,我竟也不知你是這般照料的,人傷在你院子裡,連咽氣也是,真不知你是故意的還是怎的,現在老爺撒手走了,府上一群太太小姐這麼辦?平素你恃寵而驕我倒也由著老爺去了,並未為難過你,誰知竟是這般縱容終究是害了老爺害了蔣府。」

大夫人說完痛哭捶月匈不已,「怎的就是這把年紀就被你給害死了,好好的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可讓我們一群孤兒寡母怎麼活。」

大夫人這麼一說,滿屋子幾個姨娘婆子跟著哭起來,蔣府吃租有產業,可近幾年的旱情嚴重,底下佃戶交不上租子,再加之二少爺的買賣總是虧多賺少,支出去的銀子也不見影子,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便是蔣本人也是如此,一連五房姨太太進門,平日在外也是花天酒地的不肯老實,蔣府雖是大戶,可也不禁這麼多人折騰,若不是方沉碧這些年仔細些,蔣府怕是早就倒了。

單說那大夫人也並非老實,賬房銀子總是她最大頭的,馬文德本就是她的親信,一直以來掌管賬房,一些名目出來,都是對不上賬簿的,蔣終日玩樂也不多照看,隻聽說,從不看賬,再加上大夫人能言善辯的,蔣也就順其自然了。

人已死,大家心頭各有幾分滋味,二夫人連夜把喪訊報了出去,隻等兒子回來商議。大夫人也是心頭不安,畢竟自己兒子隻是三子,頭頂上還有個二少爺,雖說那是個平庸之才,但也不能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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