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桓溫隱有北伐之意 石遵受困父子不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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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穆帝永和五年四月己巳,滎惑犯積屍,又犯昴、月,及熒惑北犯河鼓。占曰:「兵大起,有喪,災在趙。」

羯族的首領,趙國皇帝:石虎,薨逝於鄴城金華殿。

太子石世隨後即位,尊劉氏為皇太後。劉氏臨朝稱製,欲以張豺為丞相,張豺堅辭不受。

張豺如今雖已掌握鄴城城防及皇城守衛,到底在趙國軍中資歷尚淺,向趙帝、劉太後上表,欲設立左右丞相,以彭城王石遵、義陽王石鑒為分別領之,以安撫石氏宗室之心,劉太後從之。

如今石虎不在了,強臣石斌也早已殞命。趙國邊臣悍將,個個伺機而動,趙國變亂將至。已經飽受離亂之苦的,中原士人,將要再經歷一個前所未有的亂局。殘破的中原大地上,再次兵戈相向,生靈塗炭。

有人已看透這趙國的前景,如趙國侍中徐統,那日退朝回府,屏退左右,在堂中喝下鴆酒,嘆息道:「亂將作矣,吾無為預之。」

四方之境,眾人皆虎視眈眈。

荊州征西大將軍府邸

「報,安陸守將得報,偽趙王石虎,已於昨日死去,如今幼主石世即位。」桓溫此時正和眾將在堂下議事,忽接到斥候稟報,大喜過望。

「哈哈,得償所願,這隻老虎終於死掉啦。」桓溫大笑道,「趙國竟也找個小兒做皇帝,天助我也,當此之時,吾等當北掃中原,還於舊都。」

府下一人恭維道:「將軍當有王敦之功業,入中樞,加九錫,晉室軍事朝政悉歸將軍。」

「嗯?」桓溫不置可否的說道:「王敦之功業小矣。吾當追司馬宣王。」說完桓溫大笑。

眾人聽罷,開始一愣,隨即也附和道:「大將軍之英武雄姿,我朝之中,無出其右者。」

「將軍,所患不在邊,而在內也。」龍驤將軍袁喬起身向桓溫躬身致意道,「大將軍平滅蜀地,功業之大,已屬晉室南渡以來罕有。若再克復洛陽,迎先帝梓宮。功業誠可畏也,晉室以何封賞,自古:『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建康諸臣必會對將軍多方掣肘。臣竊為將軍計,當蓄勢以待,修整軍備,招撫流民以擴軍。亦上書奏明北伐之事,以觀建康動向。咳咳。」說完袁喬咳嗽不止。

桓溫慌忙起身扶起他坐下歇息,說道:「吾平定成漢,多賴卿之力,如今北方動亂,吾輩當見機而動,更仰賴袁彥叔之謀。」

「將軍過譽了,那日我回都,觀朝中諸臣,殷浩有北伐之誌,褚太後之父褚裒亦有此意。然其二人,皆好清談,未從軍旅,所征必當有後患。咳咳……」說完袁喬扶住座椅,努力支撐起自己的身子說道,「將軍何必做那出頭之鳥,朝中失利,便隻能仰賴將軍令。」

桓溫略一思索,「殷浩,我素知其人,有德有才,若掌刑名之事,當能震懾拜揆,若用於軍事,當違其才,可惜可惜了。」

桓溫扶住袁喬說道:「卿也知我意,來人快扶將軍回內堂歇息。」

袁喬還是放心不下:「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今晉室雖已立足江南,然兵勢不振久矣。所患乃士族大家皆是私心,不能傾盡全力扶保社稷。臣入揚州之時,觀京口流民眾多,士心可用,當招募勁勇以充軍。」

桓溫略一思考,言道:「京口酒可飲,箕可用,兵可使。若能得流民之力,則我軍大有裨益。然何人可予吾招募之?」

袁喬支撐著病體說到道:「將軍,若要的流民之力,當要行『土斷』。」

「土斷?」

「咳咳,將軍,成帝在時,為增加賦稅,把僑民編入所在郡縣的戶籍,清查隱匿戶籍,擴大在籍之口。奈何人亡政息。將軍要擴大兵員,吸引流民,必須行土斷。咳咳。」袁喬終於支撐不住了。

桓溫見袁喬病體難支,忙命人道:「快送袁公回府休息。」

目送袁喬出府,桓溫喃喃自語:「若無袁喬,何來我今日之顯耀之位。」回顧左右道,「袁公所說之事,乃富國強兵之謀,若吾能執掌朝政,當切行之。」

袁喬甚有才學,亦有膽識。可惜平蜀之役身被數創,雖經救治,但自從上次入建康之後,身體每況愈下,桓溫甚為擔心。

桓溫回府,站定:「傳令各軍整備兵馬,諸將,須以北復中原為念。」

堂下諸位將軍起身說道:「臣等領命。」

此時,趙國魏郡。

在離開鄴城的官道上,一行軍士正在夕陽之下,緩緩前行,也不知去哪兒,隻要離鄴城越遠越好。

數日前,鄴城郊外長樂宮內,石遵已到此地多時,每日隻是悠遊在管弦絲竹,美色酒食之中。

永嘉之亂之際,海內分崩,伶官樂工,皆被劉淵所獲,及石勒滅劉曜,又獲樂工安置於鄴城。晉室苦於未有八佾之之舞,然而在這河北腹地,鍾鼎之聲猶存而鄴城尤盛。

此時在長樂宮內,樂工正在奏古之雅樂《騶虞》。

合著歌聲:「彼茁者葭,壹發五豝,於嗟乎騶虞……」舞者月要部束帶,下身裙擺墜地,臉上施以麵靨狀,手持一柄團扇,頭上的飛仙髻隨音樂上下翻騰,好似仙女降落人間。

樂工舞者正在認真的演奏,在高台上的石遵隻是不斷的飲酒,對眼前的舞蹈毫無興致。此時「砰」的一聲,案台上的石遵隻怒擲其酒杯在堂上,似乎有一股無名的怒火無處發泄。音樂瞬間停止了下來,舞者樂工齊到堂下謝罪。

這時,孟準從殿外,悄然從一側的偏殿裡進來,孟準見那些人皆跪在堂下,忙上前言道:「彭城王,這些人也就奉命行事,責之無益,恐被人抓住把柄。」

石遵隻苦笑道:「父皇召我入都,如今十多天過去了,音訊全無,孟準你說,我就是到這兒來聽黃鍾大呂的嗎?」隨即悄然問道,「你此去鄴城多時,可有消息?」

孟準湊近了說道:「大王,臣正是為此事而來。」孟準隻一個顏色看向堂下的樂工。

石遵忙揮手道:「汝等下去,此處不需要爾等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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