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九十五話 他生氣了(1 / 2)
驚覺對方說了什麼,悠言突然有絲明白章磊的心思,她不由得慌亂,手臂掙動,想要離開他的懷抱。章磊對她好,但他不是遲大哥。他也說過,他不想當遲大哥。這男女之防,她該死的怎麼忘了!
章磊收緊了手臂。他觸覺較常人敏銳,一瞬,已察覺空氣中浮動的異樣。
餘光到處,前方一個男子向他們走來。
那人迎上他視線,目光桀驁而凝冷。
章磊微微一笑,宛似情人溫順在懷之愜意,在悠言額上輕啄一下,放開。若是待對方走近,知她其實並非馴於他,那就不好玩了。
壓力驟退,悠言撫上被口勿的地方,睜大了眸。
背後腳步聲清晰又熟悉。
一個激靈,悠言轉過身,顧夜白就在她背後,二人就幾步距離。
她正想喚他,突然想起剛才一幕,他有看到嗎?她忐忑地看去,顧夜白卻並不理她,隻淡淡看向前方的老板。
「顧社長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章磊說道。
「可惜今天章老板的蓬蓽看來是無法生輝了,顧夜白來,隻為帶人走。」顧夜白眉峰微微揚起。
悠言素知,這男人高冷毒舌,但在外言語向來是彬彬有禮,這個蓬蓽無法生輝還真是——
她心慌意亂,他生氣了。
章磊眼眸輕睞,「顧社長怎麼天天上我這兒找人?這藝詢社都沒有人了嗎?」
「藝詢社自然有人,可我那小妻子不在裡麵,而是在章老板這兒上班,不然章老板這地雖好,我人懶,也不一定來。」聲音低淡,似乎透著一絲漫不經心。然而擲地有聲,態度不可謂不強勢。
章磊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這人和悠言的關係,今時今日多少有些不對等的意味,但妻子,竟然是妻子?而且從對方神色看來,並非隻為挑釁。
「可惜,我沒聽說過。」他微凜,鋒芒相對。
「那就不勞章老板駕了,我想,我這一走我的小妻子也必定會跟著走的。」顧夜白閒適從容地道。
話畢果即轉身離去。
妻子,妻子。
悠言甜蜜又暈眩。章磊一口勿有作弄意味,她不是不知道的。她心底有些生氣,但也不至於憎恨,看他轉身,卻是愈發的慌了。手忙腳亂地追上去。再也顧不上「追究」章磊,或是和他打聲招呼再走。
見她巴巴跟著上車,章磊臉色微凝,這幾年,頭一回,雙手緊攥成拳。
[]第二十三章謎局
悠言偷瞟了駕座上的男人一眼。
額,很生氣,鑒定完畢。
否則,有必要一上車就把冷氣開這麼大!本來這外頭秋意就有夠沁人了。
窗外夕陽如畫,黃昏一點點滲透,直至染滿整個城市。悠言心裡沒底,不敢輕易招惹這人,甚至連看也不敢多看他,隻好像先前一樣,沒事找事往窗外瞟。
那人沉默的開著車,她掩耳盜鈴歸掩耳盜鈴,他的氣息卻始終撩撥著她的神經。
這悄無聲息的,實在讓人憋著慌。終於,忍不住,她悄悄伸手碰了碰他的臂。
重瞳疏冷,瞥她一眼,悠言連忙把爪子拿開,那人便繼續漠漠的開他的車。
一路無話,及至回到他的家。
她乖乖跟著他到車庫把車子泊好,又乖乖跟著他走。
「回來啦?」
沒走幾步,兩個人斜地裡走出來。
她不由得微微垂眸。
林子晏還好,對於唐璜,她有些不知如何麵對。
她知道,和當年不一樣,唐璜對她感覺非常不好。
顧夜白朝二人點頭示意,顯然人是他約過來的。
三人走在前頭,悠言有意無意落後。
進門以後,悠言笑笑道:「你們聊,我先上去。」
「你就在這裡。」顧夜白開口止住她。
她有些愣然,隻好無奈點點頭,眼角餘光,唐璜隱隱把她看著。
顧夜白說道:「唐璜,你今天其實不用過來。」
唐璜目光冷下來,「你就當我多事。你既然把這事攬上身,作為兄弟,我就不能不管。」
「那其他不該說的?」顧夜白淡淡問道。
唐璜冷冷道:「我不說還不行。」
林子晏也不說話,掏出煙,給二人遞過去,兩人分別接過。算是達成協議。
悠言這時才知道,顧夜白原沒有找唐璜。她再渾也知道是什麼緣故。唐璜不喜歡她。他怕唐璜會為難她。
她心中惶恐,唐璜是他的兄弟,若因為她二人起了嫌隙……
她站著沒動,顧夜白卻道:「過來。」
他在正中沙發,唐、林坐在兩側的椅子。她慢慢走過去,坐到他身旁位置。
他不動聲色往旁挪了一下。
她心裡也猛地往下墜了一下。唐璜是敏銳的,迅速掃了一眼,但他沒有說話。
顧夜白先開的口,「昨晚,在去出租屋前,我有意讓阿穆沿路盯著,果然,有人在背後跟著我車。」
悠言知道,阿穆是他的保鏢隊長。
「阿虎還是不放?」林子晏臉色有些凝重,「進義根基不淺,怕是也有些棘手。」
「不錯。」唐璜彈了彈煙灰,瞥了眼顧夜白,「你這損的,不僅把他們一些不正當營生給舉報了,還暗下領人到他們幾個盤子去尋釁鬧事。這結果,不外是,一他退步,不敢再犯,一就是他咽不下這口氣。」
「這人也是好勇鬥狠的角色,這幾年盤子大了,也被上麵盯著,才收斂了些。」林子晏說道。
悠言越聽越發心驚,這阿虎她知道,林子晏先前跟她說過,楚可那邊的人。他把人家盤口也端了?!
為了她?值得嗎。
她渾身是汗,膽戰心驚地悄悄看他一眼,收到她視線,他掠開,她心中難受得好似有人在撓。
「恰恰相反,不是阿虎。」
他淡淡開口。
唐璜和林子晏都大為驚訝,林子晏是個急性子,已是低叫出聲,「你敢肯定?」
顧夜白把手上煙掰開兩半,放在兩處。他屈指,往其中半根輕輕敲落,「不是他的做派。」
唐璜噙著煙,聞言把煙扯下,幾乎立刻反對,「楊虎這人絕不僅僅好勇鬥狠,能把盤子做大,這人有城府有計謀,你別小瞧了他。這個推斷不能完全說得通。」
林子晏倒是沒說話,顧夜白這人直覺精確得可怕,可這麼多年來,他偏偏不是憑直覺做事的人!穩、準、狠才是他一貫的作風。
顧夜白看看唐璜,拿起另外半根煙。
「快遞的電話後來再也打不通。這通快遞隻怕大有問題。對方極有可能是借此把人引到小巷。當時小巷是有人的,呼吸聲極小,並不像普通流浪漢的呼吸聲。」
「若真是阿虎所為,他把人帶走,為的就是還擊我。本來,這事辦完,他還得遣人通知我,為何過程要如此秘密行事?」
「我怎麼忘了這一點。」林子晏謔的一下站起,恍然出聲。
唐璜亦然,眼中急遽流動的波光顯示他也是同樣想法。
「那條小巷,從看衣物被子看來,至少有兩三名露宿者。後來我們查看,卻一個也不曾發現,這天涼了,當時又已不早,露宿者該早便在窩裡歇下,除非是當天還沒有找到食物,可這紙箱旁分明還有些廢棄的吃食,根本無須外出。」
「還記得當時那幾滴血跡嗎,也許是一個受傷的人經過留下的,也許是這些流浪漢不知何故受傷所致,這似乎並非必然性疑點,可種種加一塊就奇怪了。從當晚情況看,結論怕隻有一個。」
「有人在驅趕他們!」
「先將他們強行驅離,好讓這場捕捉更為隱秘,再無目擊者。」顧夜白一字一字下了結論。
「這暗地裡,還有一個人要動路悠言。」他把手上半根煙輕輕一彈。
煙在半空翻了個圈,「啪」一聲掉到桌上。
林、唐倏地站起來,臉色都變了。
「還有,你們想,從引人入甕到小巷埋伏,如此慎密的心思,手下卻犯了一個錯,名片掉了,這可能嗎?」顧夜白唇角含笑,眼中卻並無笑意。
「你是說,萬一悠言失蹤,事後有人查找起來,第一基本不會查到小巷,因為沒有人知道,悠言失蹤當晚曾接到一個快遞的電話,一般來說,悠言拿快遞,肯定會將手機帶身上。哪怕落在家裡,這個電話是差不到來源的,誰也不會想到是借快遞之名。第二,萬一查到小巷,經由名片,最多隻會查到楚可、楊虎身上。」唐璜眉峰緊斂,慢慢地說道。
悠言渾身還在打顫。
怪不得他說事態不輕,由他替她攬下!
他當時語氣仍是一貫的輕描淡寫,可這事何止不輕,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仔細想想,你這次回來,到底還惹到了誰?」顧夜白眼尾微微撩過來,語氣異常陰柔,「又或許,你和遲濮在落迦招惹了什麼人才回的g城。」
悠言如墜冰窖。
她曾希望,他認為屋中一切不過是她為挽回他而做,此時,她卻幾乎條件反射般立刻抓住他手,「小白,我不會把麻煩帶給你的,即使是遲大哥的!」
「那可不見得。」唐璜突然出聲,語氣透著幾分嘲弄。
林子晏臉色也有些不好,塞了根煙進嘴,「阿騷,我們到陽台抽根煙吧。」
連林子晏也不信她了嗎?
悠言愣住,不妨手上一涼,卻是他起身抽手,「別說得那麼篤定,畢竟當年你可是為他舍我而去。」
顧夜白低聲的笑,全然不似車上氣場駭人,卻讓她疼得恨不得把心都掏到他麵前。
她唇角不斷蠕動著,有些話幾乎便要脫口而出。
「他是個應該發光的人,他日後不是為照顧你而存在的。」
「他的才華不該在為你擔驚受怕中無法施展,消沉殆盡。」
「遲濮,我愛你。」
「你還真有辦法。成媛學姐,那麼驕傲的人,也讓你錄下這句話。」
「用了整整一瓶老白乾,你也可以用在你家小白身上。」
「遲大哥,你覺得這樣做對嗎?」
「也許,成媛似乎失去了一段完美的愛情,但她會得到其他圓滿的幸福……
那些聲音不斷在她腦中來回……相較於她,遲濮始終硬氣,他最終也沒有回到成媛身邊,可她卻因一己之私已為他帶來連串麻煩,她還要繼續成為他日後的累贅嗎?
他現在活得那麼好,這才是他該擁有的人生。
終於,在喉嚨翻滾的話,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小白,我不會害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害你。」她原想去拉他,他側身避開,她手縮在半空,重復著說道。
顧夜白眸色重得似海,一點一點把她看著。
眼看她笨拙地重復了三四遍,他眼皮一闔,冷聲止住,「夠了!」
「不管你是在哪裡惹的禍,你的承諾會變,我說過的話不會。」
他眼中的嘲弄並無隱藏,悠言仿佛被狠蟄了一下,她明白他意思,他會管到底!
「你不用為我做任何事……」
他沒給她說下去的機會,徑自走出陽台。
「白,許晴的話你也許不愛聽,但路悠言早已不是當年的路悠言,你難道沒有想過,你在她屋裡所見一切,不過是個局?」唐璜淡淡開口。
顧夜白沒有說話。
「林子晏你倒是說句話。」唐璜冷笑一聲,往林子晏腿上招呼了一腳。
林子晏哇哇叫。
「我不知道……」他遲疑一會,「這次我不發表意見。」
茲事重大,事關兄弟,他再怎麼偏向悠言,這次,也不敢妄下判斷。
顧夜白始終沒有出聲,目光到處是遠處螢山的日落。
悠言坐在沙發上發呆,約莫一支煙的功夫,三個人回到客廳。
「學妹,你好好想一想,你回來前後所有異常的事情,期間可曾與人起過什麼爭執,有沒有招惹過什麼人。」林子晏說道。
她看顧夜白一眼,顧夜白目光淡淡,是一貫的深沉和疏冷。
她心裡抽抽的疼,不敢怠慢,趕緊使勁回想。可是……她在落迦連門也少出,平日就接些翻譯的稿子做,偶爾外出畫畫,往日來往的也不過是幾個鄰居,至多便是遲濮幾個朋友。遲濮在附近一所大學任教,也沒看到他和誰結怨。倒是有好些女老師和女學生追過他。可他都處理得很好,雖有幾個執著的一直不放棄,但也壓根談不上因愛生恨。
她回來也沒跟人紅過臉。除去楚可,就隻曾為宮樟的畫和人爭持過,但這也沒什麼,當時懷安也在,美術館也算賣了懷安一個麵子——想到此處,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顧夜白眼毒,「想到什麼?」
悠言隻好把那天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我不是故意給懷安的工作添亂。」她微微低頭。
唐璜冷冷一笑,眉目卻是一派震色。
林子晏幾乎是跳將起來。
「你怎麼敢去質疑這種事?」他拍著腦門叫,「宮樟這畫,我還沒去看過,但姑不論真假,據說那是懷安領導楚……對,楚庭樾牽的線,賣給一個有名的華裔收藏家。」
悠言急,「學長,我真不是去搗亂,我不知道懷安在那裡——」
「這壓根不是懷不懷安的問題,你敢惹楚庭樾是瘋了嗎?」唐璜冷冷說道。
他和林子晏同時起身,兩人臉色都十分難看。
悠言驚住。她為人再簡單,他們一說牽線的事,她頓時還是想明白了什麼。
「你不要再管了。」她幾乎是立刻朝顧夜白道。
若得她自己一個,她是怎麼都無所謂,這事再擱一回到她麵前,明知會惹上大麻煩,她也許還是會提出質疑。悠言這人傻氣,她的世界沒有太多功名利祿,爾虞我詐,但這事一旦牽扯到顧夜白,她就無法淡定了。
隻聽得他忽淡淡問道:「你怎麼敢確定那就是假畫?」
悠言把她當日所見和疑問和盤說出。
唐璜說道:「對於畫,我是外行,你們怎麼說?」
林子晏搖頭,「我對這方麵沒研究,別說現在聽著,現場看也看不出什麼來。」
「學妹,」他說著把悠言看住,「你怎麼如此厲害,我聽你這般如此如此這般道來,竟然覺得頗有理據呀。」
「當然,說是這樣說,」他搔搔頭,「你說的也許未必對。」
悠言有些惶恐,「我明白,所以我就問他們能不能找些人去驗一驗。」
「可這事兒一般人驗不出,我反正是不行,老顧論畫是天才,但這驗畫跟畫畫不一樣,哪怕老顧自己驗了,也不好完全確定。必須要由多名專家來鑒別,才能知道真假。」
他頓了頓又說:「可再秘密行事,這人一多,消息就瞞不住,這傳到姓楚的耳中,不管是還是不是,都是要得罪人的,楚庭樾本來就不好對付,他那老嶽父更是大有來頭,高官的。」
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道:「老顧,怎麼辦?」
顧夜白叼了根煙在嘴上,火機打開,但沒有立刻點著,火光幽熾,他眸光快速流轉,如墨深許,在思考著什麼。
「這倒也好,查不出來,就有了繼續住下的理由。」唐璜綻了個笑。
「手治完我立刻就走,不會多留。」這話不無諷刺,悠言心中堵得慌,其實哪怕唐璜不說,她死也不會給顧夜白添任何麻煩。
想想不妥,她又道:「我立刻就走。」
「把我用完了就走是嗎?」顧夜白輕輕瞥來,眼神寒徹透骨。
她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這事兒,你有幾分肯定?」顧夜白突然道。
「六七成。」她遲疑了一下,說道。
「行,你先上去。」他說。
她心裡急,可她素知顧夜白性情,他決定的事,除非是讓她,否則誰也無法改變。
他不願她在場,她心疼又擔憂,但最終還是在他沉著又冷冽的目光中,無聲上了樓。
期間,她出來走廊看了幾回,隻看到三人在客廳低聲討論什麼,林子晏和唐璜臉色異常凝重,顧夜白背對著她,什麼也看不清……
她回客房又呆了好一陣子,終忍不住又開門的時候,隻見顧夜白就輕靠在二樓欄杆上打電話。林唐二人似乎已然離去。
「按我說的做吧。」他淡聲說道,「我不會害你,懷安。」
她這間客房和他的臥室挨得很近,她無意偷聽他和懷安的通話,連忙回避,慌亂中一個踉蹌,猛地摔倒。
顧夜白掛斷電話,淡淡看來,但也沒有扶起她的意思。
「明早我會把你送到林子晏那邊。」
「為什麼?」悠言顧不上痛,脫口問道。
「你不是最喜歡遲濮嗎?遲濮、章磊……反正你對別的男人,一個接一個的好,這樣的路悠言,我要來做什麼?」他輕輕的說。
悠言想哭。
「怎麼,這不正中你下懷嗎?」他看著她紅紅的眼圈反問。
悠言目下腦裡,翻來覆去,卻隻有想他別插手這件事。
「小白,這事你能不能別管了?我答應你去學長家,手治好我就走,楚庭樾也就是想教訓教訓我,讓我別亂說話,我走了就沒事了,」
「要我答應你也行,陪我上床吧。」他目如沉墨,回她這麼一句。
悠言一個發愣,他已轉身進了屋。
又是將近天明,悠言才將將睡著。
起來後到主臥尋人,顧夜白已不在,一個小時後林子晏出現在她麵前。
第二十四章權力的遊戲[]
三天後,顧夜白在世紀聯大會堂的畫展提前舉行。
顧夜白平日一畫難求,他的畫功底過硬,意像深邃,技法創新,年資雖不長,業內卻好評驚人,而他本身年輕俊美,是企業集團的決策者,業外人氣也是爆棚,作為年輕一代的代表畫家,並不遜色於一線明星,無論業內業外都備受追捧。這次畫展本便全城矚目,然而,畫展當天,又出大事。
這次畫展,顧夜白從名家手上借來一批畫作,同時展出,無同台競技之意,而是借此展現每個時期的代表作,並表明自己得與巨人並肩,繼往開來,無比榮幸。
顧夜白這幾年人氣之盛,畫壇無出其右,難得這番謙遜態度,畫壇前輩都十分欣賞,欣然答應借畫送展。
然而,素以毒舌著稱的新銳鑒定師方震在畫展上當眾指出,其中一幅畫若非贗品便是偽作。
一下,全場嘩然。
這次畫展,除去普通百姓,多少畫壇名宿、藝術品收藏者和社會上流人士都來了。
這若是一副普通的畫還好,卻是畫壇大師宮樟遺作!前段時間剛在市美術館展出完,是工作人員從購買者手上借來的。
顧夜白當即表示,這畫從出借到現如今,整個過程都由收藏家本人安排,並有錄像監控。不可能被調換。
這畫的收藏家也在,當場大怒,辯駁方震胡說。確實,顧夜白所言非虛,這畫由他一手安排運送,此前美術館展出也是如此,中途不可能被人掉包。而且,最重要的是,早在購買當日,他便在畫稿背麵用特殊隱性顏料做了記號。
顧夜白命人打開鏡框,經收藏家一說,塗上顯形藥水,果然發現了記號。
哪知,方震卻蔑然說道,這畫本來是假畫。
並非宮樟所作。
收藏家震驚,指出這畫是宮樟弟子親手析出,由楚庭樾介紹買入,不可能有假。
場麵登時陷入一片混亂。
楚庭樾當日出差,並沒有到場,但當中不乏g市領導,甚至省級領導詹老也來了。
這詹老熱愛藝術,更是出了名的清正,當即表示此事必須徹查清楚,提出移交相關機關部門處理。
方震卻立刻反對,指出楚的職能特殊性,如此處理隻怕並不公允。
顧夜白此時表示,決不能讓人假借前輩大師之名搞事情,提出成立鑒定小組,初步結果出來,再移交相應部門進行二級判斷和處理。
詹老顯然對這年輕人頗為欣賞,讓他主持,盡快挑選出小組成員。
方震再次反對,指出顧夜白和楚庭樾關係匪淺,是楚下屬的男朋友!
眼見方震不斷鬧事,詹老大為窩火,顧夜白再次提出,由當場觀展的人以不記名投票,選出鑒定組成員。
國內有名的畫家、鑒定專家都行,今天在場的最好,不在場的將由藝詢社出麵將人請來。
隻是沒想到,這最後得票最多竟又是顧夜白。
方震變色,顧夜白建議,自己隻作為一員參與,由得票第二的前輩主持,這是業內一名老鑒定專家了,尤其是對近現代畫稿。
詹老也很是贊同。
麵對如此滴水不漏的安排,方震此次也是沉默下來。
這件事成為當天g城最大的新聞。消息敏感,本來被勒令封鎖,大多記者沒出通稿,但現場人多,如何鎖得住?
後來一有消息漏出,各媒體都自忖不能落後,於是這事被徹底捅了個遍。
當悠言在網上看到這些新聞,通篇翻下來簡直是膽戰心驚。
這個方震到底怎麼回事?顧夜白到底要怎麼做?
她在網上查過些方震的資料,這個人作風犀利,出道以來風頭頗勁,在鑒寶節目上可是砸了不少假貨,也質疑過幾個博物館的收藏,在文物鑒定這塊得到迅速的關注,直到去年,一件價值連城出土瓷器的鑒定出了差錯,把真當假,因平日狂傲自大,收來不少奚落。
她現在住的這套公寓據說是林子晏父親的,他父母另有住處。
大堂裡有警衛值班,林子晏父親具體職務悠言不是很清楚,也沒心思多問。林子晏給她安排了鍾點做飯,他每天也會在醫生過來診斷的時候來一趟,拿手機給她錄手部視頻,說是給顧夜白交差。可顧夜白卻沒再出現過,應了當初說的,隻在初診階段現身。
林子晏仍是一副戲謔模樣,但眉眼裡的凝重悠言不是沒看出來。悠言心想,這次的事他未必不怪自己。
她跟林子晏打聽方震的事兒。
「我也不知道你前男友什麼葫蘆賣什麼藥。他不想我和唐璜趟這趟渾水,不肯和我們說太多。」
「我也吃不準方震是不是他請來的。我和這人有過一麵之緣,丫城府挺深的,若真是他找的人,我怕萬一搞不好,坐實不了楚的事兒,姓楚的來報復,丫把顧老三捅出來,這就麻煩了。」
林子晏如此回她。
她忍不住給顧夜白電話,接聽的卻是linda,linda說,社長讓路小姐好好治手。
她想讓林子晏勸顧夜白不要再管這事,但她知道,沒用。
悠言憋得慌。她怎麼都行,但她怕連累顧夜白。
隻是,顧夜白既不願接她電話,她便隻能積極配合治手,因為在最後階段,他說過,他會出現。
她恍惚想著,手上突然一疼,杯子脫手而出。水剛燒開,她想接點喝,這下可好,水還沒喝著,把另一隻手也燙成豬蹄。
水灑了一地。
她沒有收拾。甚至想狠狠一腳把杯子踹飛。
但僅限於想。
這是別人的家,她再怎麼也不能拿別人的東西發泄。
這幾年再難過的時候,也沒此刻難熬。
該死的她為什麼要回來。
她站在客廳一動不動,從黃昏到夜色,不知多久,直到門砰的一聲被推開。
她一驚,燈光也隨之刺破了黑暗。
顧夜白站在門口,上身襯衫,鬆開了兩顆扣子,下身西褲,沒有穿外套,似乎來得匆忙。
他眼神中挾帶著可怕的怒意。
她想也沒想,一下跑過去把他抱住。
「這事怎麼辦好,這事怎麼辦好?」她喃喃說道。
對於她這投懷送抱,他卻沒有半分欣喜,把她拽到廚房洗槽前沖水。
悠言想提他多此一舉,這時間久了,該紅的紅了,該腫的也腫了,無濟於事。
但沖他那臉色,她還是少說為妙。
他肯定比她明白,沖了一會果也罷了,在櫃裡幾個翻找,拿了個急救箱出來,鐵青著臉,給她上了燙傷的藥。
「你怎麼知道我……」悠言小聲道,突然意識到什麼。
「我讓林子晏在這裡裝了監控。」
悠言臉色倏紅,顧夜白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冷著聲音道:「我沒那麼變態。」
「像你這種質素,能引得起我什麼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