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二章 蟻族 (內城守衛戰三)(1 / 2)
長長的走廊上,一眼望不盡的屍首,千姿百態。
噴灑的血液將四周狹小的空間雕飾成了撒歡兒的「水簾洞」,生鐵的糊味成了這裡的主流。
刀槍劍戟斧鉞鈎差,各式各樣的武器殘渣散落一地,各種各樣的刀傷砍痕遍布長廊。
很難想象一個鍾頭以前,這裡曾是一塵不染,辛勞的清潔工每天至少清潔三遍。
倒不是它們有多閒,而是客流量最多的傳送基站需要而已。
走過長廊,來到等待區,百十張綠皮座椅整整齊齊擺在一起,曾經這裡人滿人患。
如今依舊「人滿人患」,隻不過缺了冒出來的一點成了「屍」。
如果說長廊裡的屍體很容易辨認出守衛的樣貌,那麼這裡的五花八門,將會是對眼界的一種挑戰。
平民、商人、護衛等等數不盡身份著裝的屍身交雜在一起,不分彼此,四周還有洋洋灑灑的座椅碎屑。
通訊基地雖然爆炸,但沒有這樣慘烈。
東店城內雖然混亂,但也沒這樣恐怖。
很難想象傳送基站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可以驅使這些囚徒如此喪盡天良!
一聲沉痛的悲吟打破了獨有的寧靜,順著光線的推移,一座火紅發亮的地下一層,構入眼中。
依舊是一個傷痕累累的空間,幾處爆炸的焦糊貫穿其中。
數不清的零零散散碎片散落一地,我們已經很難看出它們之前又是怎麼的壯觀。
和整個空盪的傳送基站相比,這裡多了些活物。
那是五個白衣人,四個身上掛滿了血液。
其中兩個,腳下各有一具無頭的屍身,而它們的手上自然而然的比其它人多了一顆鮮紅的頭顱。
「這是最後的兩個。」唯一靠著牆壁無所事事的白衣人突然開口。
不等眾人回答,它擅自發動沖擊波,破壞天花板。
一塊塊碎石砸下,至此地下一層和地上一層又多了一個連接口。
輕身一躍,白衣人上樓,背對著眾人的身影看著相當孤傲。
可誰也不知道的正麵,白衣人的眼角卻留下了深深的淚水。
抬腳走去,消失無蹤。
「羊駝子,一個字,又軸又麻!」看不慣駝背白衣人的做法,年齡略長、樣貌略老的白衣人慢慢放下手中頭顱,罵道。
「老先生又在說笑,這怎麼能是一個字。」笑麵虎插科打諢,爽朗的笑聲充斥著冰冷的地下一層。
「你們可少說一點,人家畢竟是隊裡唯一的通合蟻,要是讓總隊知道了,又要懲戒,說什麼不利於團結的話。」溫文爾雅,大長臉小胡子叔叔,一看麵相就知道是個好人。
除了滿身的鮮血是個例外。
唯一不言語的青年人,低著頭冷漠地看著腳下的屍身,這個人曾經是受人仰望的傳送長。
也許它受過賄賂,為別人開過後門;也許它剛正不阿,堅守本心大義滅親;更或許碌碌無為,屍位素餐。
但不可否認的是,至少現在,這兩個人為了鎮子的安寧,奉獻過力量。
那麼又要以何種標準定位兩人的好壞。
青年人搖搖頭。
它無從得知,但也正因如此,它更加堅信自己的信念。
這個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壞人,也沒有至善的好人。
將兩顆頭顱放在一起,將兩具屍體放在一起。青年人蹲在地上,雙手合十,為兩人祈福。
「惡心!」小胡子跳上洞口,呸了一句,轉身不見。
笑麵虎還是笑著,隻有青年人和老頭為死者虔誠祈禱。
久之,老頭才睜開眼睛,大罵一聲,「敢情殺人的不是你們!」
「老大人可別生氣,我和它們可不是一夥的,這就給您打抱不平去。嘻嘻嘻……」說著笑麵虎也跳上洞口,「好家夥。」
它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是有點過頭啊!總隊那人精,知道了絕沒好事!這群崽子!」
笑麵虎決定,自己如果過不好,絕對不會放著手底下那群兔崽子好過的!
「沒給總隊傳話。」
老頭也想抬腳走路時,背後還蹲著的青年人突然說道。
「小孩子家家,這點事還要麻煩大人!」老頭沒好氣的一句,說完跳上洞口,驚愕片刻,也抬腳離開。
隨後天頂上傳來一聲話。
「自己說吧,那些人不會跟你客氣的……」
……
……
白衣人率先走出傳送基站,門前的南北廣場也被破碎的房屋樓盤壓倒在地,連同那一廣場的屍體也都掩埋。
站立在碎石上麵的諸多黑衣殺手,擺正身子恭敬迎候隊長。
老天爺真是眷顧你們,死了還有被子蓋。
「西域的少爺可真悠閒。」刺耳的聲音斷斷續續,白衣人抬眼望去。
慢步而行的黑影穿越煙霧騰火,一切從容的背後卻是望不穿的悲傷。
「不該芥蒂的人有了種族壁壘,難怪成不了事!」白衣人知道來人的身份,可即便如此,它也要諷刺回去。
螞蟻也是有脾氣的。
「大人!」在場的黑衣殺手恭敬行禮。
走來的中年男人沒有理會,環視四周狼藉,穿插在各種碎石之間的血液還未乾涸。
中年男人抬腳,它不想踐踏這些血液,也沒有資格踐踏。
「哦,您來了?」蹦著跳著,行路困難,小胡子能順利走出來,很不容易了。
望見中年男人,小胡子連忙整理尊容,笑著說道。
「剩下的人呢。」中年男子剛說出口,就聽到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從傳送基地裡麵傳來。
「不是讓你們收斂點,弄成這樣,還讓老子走……路……」不……
磕磕絆絆,同樣行路困難的笑麵虎,大大咧咧出來後,沒說幾個字,蟻觸一下鎖定麵前的中年男子。
震驚之餘,笑麵虎難得失態,控製不住的嘴角愣是把吐出得這句話說了下去。
隻是聲音越來越小。
中年男子瞅了一眼,倒不是在看笑麵虎,而是注意到身後跟著老的年人。
「老大人。」眾人的詫異下,身份更高貴的中年男子反到向老人行大禮。
「哈哈哈,好好好。」很難見到老人如此開心,也不知它們倆是認識,還是隻因為一聲「尊重」。
「浪費時間。」
不合時宜的話語打擾到此時的情景,一時間眾人的注意力都被最前麵的駝背白衣人吸引。
「你說什麼!」小胡子吹胡子瞪眼,沒什麼好臉色。
「傳送長身隕,軍士全軍覆沒,蟻官在東店再無翻身可能,現在該收網!」白衣人一掃眾人冷眼,它不畏懼任何。
白衣人的提醒,讓在場的大人物突然意識到,本該掛在天空上的龜甲菱片,現在卻不知所蹤。
又聯想中年男人,它們有了這樣的一個結論「大軍入關」!
七大關的人就是狠吶,連生死弟兄都宰得!
「如此甚好,我們也該閉環……」再無言語,中年男子轉身扭頭,再次前行。
所過之處,黑衣讓步,莫有不從者。
幾人相視幾眼,知道此次前去,應是最後結局。
「爾留守此處,毀之……」
老人是唯一有資格對所有殺手下命令的人,因為在職務上它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大隊首之一。
聯合軍在製定戰略的時候,不隻是要毀掉通訊,更要覆滅東域整個聯通網絡!
而傳送變成了它們第二大重中之重。
無需多言,幾位隊首跟上中年男子的步伐,在眾多殺手的目送下走向遠方……
……
不久之前,東店曾經有過一次劇烈地震,不過對於戰火紛飛的這時,地震什麼的都無關緊要。
為什麼?
因為現在地震和不地震一樣。
地震或死或逃,不地震,難道就不死不逃了!
百姓不予以重視,但東店護衛們卻不這麼想。
在它們心裡,這是決定東店走向的最終轉折,也是對未來何去何從的最後決斷……
行動長飛起的大腳重重剁在地麵,激盪的氣浪層層疊加爆發而去,大地龜裂,房屋被毀,一片白茫塵埃躍然而上。
烈正繁用心躲閃,並不觸其鋒芒。
這倒不是它的禦敵之策,而是還在擔心東店的內部情況。
東店護衛會不會聽男人的話,男人為了東店又能做到哪一步等等一切。
烈正繁不知道,它無時無刻不展開強大感知,時刻盯緊城內變化。
「你還真偉大!」行動長穿過濺起的沙塵。
「到現在還想著東店,果然啊!正人君子比我們這些小人活得苦。」行動長大步一邁,止住身形之後,空盪盪的雙臂上突然產生了奇異的波紋。
一個小小肉球突兀的從斷裂生肉上分離,不斷拉長身子的它漸漸和行動長的斷臂口勿合粘黏。
它的手臂竟然在慢慢復原!
「深鯊」的強大沖擊作用於烈正繁,更作用於行動長。
這就像一把雙刃劍,它奪取烈正繁生命的同時,也在剝奪著行動長的身體。
那斷掉的手臂就是最好的見證。
然而行動長將雙手比作鯊魚的牙齒,要知道鯊魚的牙齒可是更迭速度最快的東西。
斷了再長出來,不過幾分鍾的事情!
它變強了!
烈正繁不可否認行動長的實力今非昔比,單憑一種形態的「鯊魚」,就在力量和感知上超越自己眾多!
此時,行動長的兩條手臂生長完畢,恢復如初的力量讓內心的躁動更是添油加醋。
但是!
行動長沒有滿足!
因為它看到了,烈正繁額頭上的花骨朵竟然開了一點!
這才兩分鍾不到的時間,你的術就開始潰散!
這些年你到底做了什麼!
「混蛋!」行動長縱身越去。
懸浮空中的片刻,行動長瘦小的身材突然膨脹!
骨骼與肌肉之間的碰撞,硬是將身上的衣片甲悉數撐爆。
雙腿增大落地的瞬間,地麵將強大的反作用力反彈,借助力道的激發,行動長徒然變身。
雜亂粗糙的黑色皮毛覆蓋全身,尖嘴猴腮的誇張模樣甚是可怕,高達五十丈的雄偉巨姿頂天立地!
猿王猩!
行動長竟然變成了一隻龐然大物的猿猴!
粗壯大手合在一起,強悍的月要部用力甩下,聯動的身子將兩條強力手臂猛然砸下!
速度之快令人無法回避。
「羞葉。」
烈正繁當機立斷調動魔力,橫貫整個身軀。
淡淡的綠色光芒若隱若現,一種極為脆弱的光屏保護膜附著在身體各邊。
此後烈正繁再無作為,任由鐵拳砸落。
從天而降的黑影徹底掩蓋烈正繁的身軀,那雙巨拳準確無誤重重砸在地麵。
整個東店城為之顫抖!
盡管風沙走石阻隔了視線,可血淋淋的感覺並沒有傳到身體,行動長意識到它失手了!
兩條手臂猛然分合,張開的大掌來回掃盪麵前的一切。
強悍之掌風立馬盪平地麵的狼藉不堪,東店難得的一麵淨土呈現在眼前。
隻是風沙中,一個身影踩著飛起的碎石從容不迫遠離巨手波及範圍。
待到一處斷裂的樓層上,才停住腳步。
巨猿看到了,它停下動作,滿天的沙塵漸漸平靜後,那個可惡的男人又印入眼神。
居然毫發無損!
此時一塊半大石頭突然從斷層脫落,盯緊巨猿的烈正繁竟沒察覺。
眼見就要砸到肩膀時,烈正繁整個左邊身子,以中心線為基準向內彎折,並縮小一圈。
落石順著騰出的空隙摔在地上,粉碎。
隨後烈正繁怪異的折疊身體才復原。
含羞草!
夜行人很是震撼,以前隻聽人說,半信半疑。現在見識了,總覺得不可思議。
這世界上真有驅植師!
巨猿怒吼幾聲,四腿落地,抖抖身子,張開大口,對準烈正繁。
口中聚集的魔力正一點點匯聚成一道強烈風勁,極致壓縮魔力為巨猿帶來打擊力度極強的扇麵攻擊。
這一擊行動長要讓烈正繁無法躲避。
狂風出口!極致風勁脫口時,化作一道扭力至強的龍卷旋風。
急急行進之時。
受到強大吸力,四周眾多事物都飛了過去,頃刻間就被旋風卷成碎渣。
烈正繁身後的斷樓也不例外。
搖滾的樓身很快就要崩塌,烈正繁卻離開不了,隻要它的腳麵離地一分一毫,強悍的吸力就被控製住它的四肢百骸,無法遁形時,必然接受風勁的宰割!
烈正繁冷下眸子,此時此刻它前所未有的鎮定。
「疾風勁草!」
調轉腳尖,微微下彎的雙腿如同老樹盤根,縱橫交錯,勾連大地!
烈正繁的頭發,一根根像打了雞血般,紛紛站立,精神無比。
麵對即將傾盆的狂風,烈正繁渾身上下唯有一字——「戰」!
就見旋風如同一個巨大的蒼蠅拍,無情無義之間,整個拍在烈正繁軀乾。
穿膛而過,斷樓頃刻灰飛煙滅。
過強的力道不僅一下改變沖天發絲的方向,連同烈正繁挺拔的月要背也向後傾倒。
全身近乎彎曲了一百多度,衣褲也在狂風的欺辱中變成粉末,這時粗糙的皮膚才真正接觸到鋒利的刃風。
夜行人閉上蟻觸,它不想去看血肉模糊的場麵,因為會做噩夢的。
可不管受盡怎樣的傷痛,那雙緊緊貼住地麵的腳,紋絲未動!
那就像是紮進地裡的根,管它軀乾如何如何,隻有本源留住,依舊青鬆不倒!
一縷白煙從巨猿的口中潰散,那是風勁吐息的結束動作。
風止剎那!彎曲的月要背迅速彈回原樣,血液飛濺,撒滿一地。
最後的幾根發絲脫落,隻是一場風暴,烈正繁便成了不為人樣的和尚!
野火不盡——
烈正繁鬆開掌心的魔力,淡淡清香掩蓋周圍的腥臭,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清風露水滋潤環境。
時間仿佛過了春夏秋冬,又仿佛什麼也沒變。
不同的是烈正繁身上的傷口正在快速愈合,而最為神奇的便是,光溜溜體外破碎的衣物竟也重縫在一起。
鍾表的秒針隻是走了普通的幾下,烈正繁的一切又一次恢復如初。
若說差別,還是屬額頭上的花骨朵,越來有開花的跡象。
巨猿邪魅一笑,重新雙腿站立的身子發出金光,須臾片刻,壯哉的偉岸回縮成一個正常人大小的身軀。
隻不過依舊是隻猴子,而且還長出了黃毛尾巴。
與烈正繁相同,行動長變成猴子時,破碎的衣片甲重新粘黏成一整件完整無損的衣服,套進身上。
夜行人無話可說,不愧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魔武特性都一樣。
「嘻嘻嘻嘻,大繁兒你的圓木春撐不下去了,現在該收回心思了。」
變成猴子的行動長說話的聲音語調,與之前大相徑庭。
烈正繁閉上眼睛,實力相差太大,似乎「魔麵具」又成了它最終的選擇。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