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晉江正版86(2 / 2)
謝危樓接到沈嫣的消息時,正在王府地牢審問上元燈會當晚幾名形跡可疑的錦衣衛。
這批錦衣衛再不濟,也都是訓練有素的,筋骨強健,不會輕易被酷刑懾服。
但謝危樓抓到的人,等於對外判處了死刑,進了王府地牢的人,目前為止還沒有能活著出去的,這些在詔獄裡稱雄稱霸的人,到噬肉吞血的王府地牢中,不會比一條狗活得更有尊嚴。
血水沖了一波又一波,地牢內充斥著腥臭難聞的腐肉氣息,謝危樓眉目冷鷙,麵不改色。
刑架上的幾乎瞧不出人形的時候,那人終於供出了事實真相:「上元前一晚……我們接到吩咐……在上元當晚戌時,破壞塔上承重的梁木,破壞燈塔整體的穩定……保證戌時,鰲山傾塌……」
一旁的荀川聽完這番供認,麵上微微一驚,他看向謝危樓:「陛下要除一個褚豫,竟連千萬百姓的性命都不顧了。」
可不是,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犧牲千百條人命,就為整治一個小小的工部,值得麼?
謝危樓轉身時,猛然想到當日阿嫣正好是戌時在那鰲山之下,而謝斐亦選在戌時誘哄她前來見麵,難不成其中有什麼關聯?
他同荀川一提,後者便想起上元之前宮裡的汪公公到府上來了一趟,立刻歸燕堂拎了個小廝過來問話。
那小廝正是當日在屋內給世子爺端水上藥的,嗅到荀川一身的血腥氣,嚇得腿都軟了,自是問什麼答什麼:「當日汪公公過來看望世子,給世子爺帶來了宮中的良藥,交代世子好生休息。」
荀川問:「還有呢?」
小廝想了想,又道:「當時世子才和離沒多久,咱們做下人的都不敢在他麵前提及夫人,汪公公卻不知世子的禁忌,說世子和夫人去年還在一起賞燈,今年就物是人非了。」
荀川眉頭蹙起,冷聲問道:「世子爺可有同汪懷恩提起,說上元夜要將夫人約出來?」
小廝搖搖頭,想到上元至今也半年之久了,王爺理應不會將那陳年舊賬翻出來懲戒世子,便如實答道:「世子爺是在汪公公離開之後才吩咐下去的,讓淩侍衛去找夫人娘家的兄嫂,約夫人出來一見。」
荀川:「可有明說,約在何時?」
小廝不想王爺竟要這般刨根問底,一時有些糊塗,約在幾時重要麼?不過他也不敢胡亂揣測,直接說道:「是戌時。」
荀川轉身回到地牢,將方才的問話一句不漏地稟告,「王爺懷疑陛下要對世子爺下手?」
謝危樓坐在圈椅內,揉了揉眉心。
不是懷疑,是肯定。
皇帝受製於與大長公主昔日的承諾,不得已隻能讓嘉辰入宮,因為謝斐的身世,正是二十年前大長公主為親生侄子安穩坐上龍椅的最大支持。
大長公主步步為營,誘得他以為謝斐是恩人兼戰友的遺孤,並偽造陶氏的絕筆書,利用他對戰友的情義和對先帝的忠心,讓他主動拿這個無中生有的世子來表示自己不願娶妻、主動與世家大族劃清界限的決心,來日但凡他謝危樓有任何覬覦皇位的異動,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孩子都可以拿來大做文章。
當然最主要的,這個孩子放在京中天子腳下,還能作為他遠在北疆的牽製。
當年他不過十四歲,靠他自己成親生子,要多少年才能有這麼個現成又好用的牽製呢?
他的確陷進了這個一環套一環的大網之中,但如今,皇帝為了拒絕嘉辰入宮,竟然決定主動毀了大長公主一手編織的謀局。
如今真相抽絲剝繭地解開,他能慢慢分析出皇帝這一舉動的緣由——
近因是為皇後,遠因是怕大長公主攬權,儲君未立,來日嘉辰若是有孕,局麵恐怕就不是如今這般簡單了。
謝危樓唯獨想不通的是,阿嫣為何也卷進了這場鰲山坍塌案,當真隻是作為謝斐的陪葬,還是皇帝對她另起疑心?
刑架上掛著的那幾名錦衣衛也問不出更多了,皇帝心思深沉,一道命令下去,底下人隻管照做就是,哪裡猜得出上位者的心思。
心下正思忖著,有暗衛從石階上下來。
謝危樓認出來是放在沈嫣身邊的心腹,其他人有事容稟都需提前通報一聲,她若有事,不必這麼周折。
那暗衛在他耳邊附了句話,謝危樓冷厲的眉眼才慢慢緩和下來。
青驄馬就在府門外,謝危樓嗅到身上的血腥味,皺了皺眉,還是決定先回離北堂沐浴更衣。
這味道,總不能嚇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