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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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穗抬頭望了望天,見日頭漸往正中方向去,便加快了腳步往車馬行去。她打算盡快把置辦馬車的事辦好,然後直接就可以駕著車回家了。

秋穗才到車馬行,便又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兒。秋穗腳下步子略有一滯,然後還是大大方方走了過去。

「傅大人。」見男人負手背對著她,秋穗先喊了他一聲,待見他回頭朝自己望來後,秋穗這才朝他蹲身行了一禮,後又問,「大人怎麼在這兒?」

相較於秋穗的詫異,傅灼反倒鎮定許多。他轉身後見是秋穗,笑著答說:「過來看看馬,想置換一匹。」

「哦。」秋穗淡淡應一聲,心裡卻是未必信他這個說法。不過不管她心裡信不信,至少麵上她是肯定表現出來自己是信的。

不過想著方才之事,秋穗多少還是多問了一句:「剛剛路上偶遇了趙縣丞,他被匆匆趕來的常二管事叫走了,說是大人您尋他有事商談。」所以,你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傅灼倒挺喜歡同她這樣互相試探的,彼此揣摩著對方的心思,小心翼翼一點一點的試探彼此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也著實算一種樂趣。

傅灼被拆了台也並不慌亂,他隻如實相告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是之前幾日一直借宿在趙家,如今細想來,總覺得是對趙家父子的打攪。所以,就打算今日同趙大人說,要從趙家搬出來獨住。方才找了他許久,一直不見人,所以就差了常拓去找。」

秋穗之前心裡隻是有個模糊的猜測,猜著他此來葉台,是不是多少有點是沖自己來的。但因他從未開口這樣說過,也未有過越禮數的行為,對他們家好,多半也隻是體現在幫助父親兄長上,所以秋穗便未自取煩惱的多去想別的。

但那日兄長攤開來同她說了後,她就不得不認真的去正視這個問題了。

如今傅大人但凡再有異動,她心裡多多少少也會在想,他這樣做,可是為了自己呢?

畢竟,若隻是自己多想,可能隻是自取煩惱。但連兄長也這樣說了,想必傅提刑這些日子來的舉動,多少也是超出了對尋常舊屬的關心。

方才她同趙縣丞不過多言語了幾句,常拓便匆匆來尋,調開了趙縣丞。而現在她出現在車馬行,傅提刑也在這兒……

但這些事件,秋穗也隻是略略在心中過了一遍,她萬不會表現出來。

聽說傅灼要從趙縣丞家搬出來住,秋穗為表禮貌,就順勢問了句:「那大人打算搬去哪兒住?」

傅灼始終笑著,麵色和煦:「在這縣上賃了個宅子,算是自立門戶了。」

賃宅子?那就是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葉台了。若不住上幾個月,是不需要獨賃個宅院住的。

不過這是他的私事,秋穗也並不多問,聞聲隻點了點頭說:「自己住清靜,也自在,總是比住旁人家裡要好的。」

傅灼說是,然後問她:「你過來是要買馬?」

秋穗點頭,嗯了聲說:「家裡人多,置辦一輛馬車,日後進城會方便很多。」

傅灼便說:「看馬我在行,既遇到了,便由我幫你選一匹。」說罷,傅灼已經轉身往裡去了。

秋穗抬眸看了眼他筆直的背影,復又垂眸,然後一步步慢慢跟了過去。

傅灼看馬是行家中的行家,店家那些花裡胡哨的伎倆,在他這裡完全不夠看。加上他本身身上的氣勢很強大,店家根本不敢把價錢報高了。所以秋穗最終花的銀子,比她預計的要足足少了三四兩。

馬和車駕都選好了,店家說會有人幫忙裝合起來,大概需要一刻鍾的時間。若他們不急的話,可一刻鍾之後再來取。

秋穗原是打算買好馬車後直接駕車回家吃飯的,但這會兒還需等挺久,且傅提刑又前後幫了太多,合該請他去酒樓裡吃一席才對。何況,有關父親身子的事,她也還有許多話要問。

這樣想著,秋穗便主動相邀道:「大人這會兒可要忙去?若是不忙的話……我看也到了吃飯的時辰,不若叫我請大人吃頓便飯吧?」

傅灼求之不得,笑著點頭應了:「也好。」

秋穗一邊請著他出去,一邊說:「還是小的時候同爹娘他們一起來酒樓裡吃過席,已經過去有十幾年了,也不知道如今酒樓裡的菜餚口味如何。」

傅灼說:「你自己廚藝精湛,怕是樓裡師傅就是廚藝再好,也難入你的眼吧?」

秋穗也趁機奉承,笑說:「是這些年在侯府裡跟著老太太吃慣了山珍海味,把舌頭給慣壞了。」提起傅侯府的老太太,秋穗突然也有些想念她老人家了,忙問,「老太太如今……身子可好?」

傅灼點頭:「她老人家最是注重養生了,一日三餐均衡膳食,平時沒事就喜歡去園子裡走走散步,精神好得很。隻是……隻是有些想你。」說到這兒,傅灼側過頭來微俯視,朝身邊的人看了來,「出來之前去她老人家那裡請了安,她老人家得知了我是來的葉台縣辦公差,特意要我問你一聲好。還叫我問你,曾答應她的日後每年都去給她請安的事兒,還記不記得。」

秋穗突然有些哽咽,但卻忍住了,她拚命點頭:「當然記得。」又說,「我是要日後常去京裡的,隻要去京裡,定會去給她老人家磕頭。」

因是冬日,又是小城,所以路上行人不多。就算有三兩個行人穿梭而過,也都是悶著頭走自己的路,不會有那個閒心去關注身邊的路人。

所以二人並肩而走,倒也無需刻意去避嫌。

一路往酒樓去了後,秋穗要了個包廂,二人便又被店家引著往樓上的包間去。

清靜了後,傅灼才又接了方才的話頭繼續問秋穗:「聽馬夫人說,你要去人家家裡幫著籌辦筵席?」傅灼一邊閒問,一邊主動提起了茶壺來先幫秋穗倒了杯熱茶。

從前都是自己伺候他吃飯喝茶的,所以見他主動給自己斟茶,秋穗本能就有些拘謹。但她也不是不能適應的,知道自己如今已不是侯府的女婢,所以她也沒有過分的擺出一副奴顏婢膝的姿態來。

恭敬和禮數自然有,但自尊和驕傲也有。

且秋穗也知道,他這樣做,也是再沒把她當家奴待。如今他們的關係,再不是主仆。

秋穗向他道了聲謝後,才答他話說:「我之前同大人說過,即便是贖了身回了家,也不隻是為了嫁人生子的。我想著,總要有自己的事做。之前有考慮過去酒樓裡當廚娘,但如今突然扌莫索到了另外的一條出路,所以就想大著膽子去做一做,萬一能奔出個前程來呢?」

傅灼很贊賞她的大膽和敢拚敢想的沖勁兒,聞聲後贊許道:「有想法是好的。但會很辛苦,接下來,你可做好了吃苦的準備?」

秋穗笑著點頭:「當然。」又說,「這世間,哪有什麼事是不辛苦的?即便像你們這樣的富貴人家,外人看著羨慕又向往,但其實你們每個人也會有自己的煩惱和辛苦在。在世為人,不管是民、是官、是商,是富貴,是貧窮,都有自己需要勞心勞力的事兒,所以,苦怕什麼?」

傅灼望著她,眼裡有瞬時的驚愕,但很快這種情緒就被欣慰和賞識取代,他笑著,不無贊同地說:「秋娘子說得極對,叫在下對你更是刮目相看。」

秋穗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有些過於侃侃而談了。論人生的智慧,她難道還能比跟前這位更好嗎?

秋穗不免也為自己的班門弄斧而感到慚愧,忙舉了茶杯賠罪道:「小女子大言不慚了,還望大人莫見怪。」

傅灼也舉了杯來,同她的碰了碰,道:「娘子睿智聰穎,深諳世事之道,是再明事理不過,又怎是大言不慚?」又誇她道,「娘子如此智慧,若是男兒身,大可為官為宰,於仕途上有一番作為。」

秋穗覺得挺難為情的,也不想再談這個了,隻略生硬的轉了話頭問他:「爹爹的病……可是真無大礙?」

傅灼安撫她:「有盧醫官在,你大可放心。」

秋穗心稍稍安了些,想了想,又再細細斟酌著道:「對我們家的事,我知道大人用心了。送去的那些藥中,不乏有幾味極名貴的藥材。如今我尚付不起銀子,不若先欠著,待日後我還得起了,再連本帶利還給大人。」

傅灼知道她的脾性,知她不喜欠誰的。所以,這會兒也就沒再推讓,隻道:「那就依娘子所言,先欠著,日後再算。」

如此就算約定下來了,秋穗壓在心頭的一塊石,也暫時落了地。

隻要答應了收錢就好,這樣一來,他們家就能少欠些人情債了。

一頓飯吃完後再回車馬行時,店家已經把車駕套好在馬車上了。秋穗瞧見自己人生中的第一輛馬車,興奮得雙眼冒光。

從前不是沒乘坐過馬車,在侯府侍奉時,主家的馬車比這個寬敞華麗多了。可意義不一樣,那個再豪華寬敞,也是人家的,而麵前這個,是自己的。

傅灼見她高高興興的跳到車上坐著就要駕車,心裡有些擔憂,問她:「你能行嗎?」

秋穗說:「在侯府時學過點禦車之術,而且這車不大,馬的性兒也溫和,我可以的。」錢之前就付了,所以秋穗坐去車上後就再沒下來,她雙手緊緊攥著韁繩,同一旁傅灼道別道,「時辰不早,我要先回了。傅大人,告辭。」

傅灼仍很擔心,又再叮囑了一遍要她駕車小心著些。秋穗爽朗應了後,便「駕」了聲,然後馬車便緩緩朝前駛去。一點點往前去,雖然慢,但卻極穩。如此,傅灼才算稍稍放些心來。

但總歸不能徹底放下心,所以秋穗走後,傅灼又立即叫了常拓來,吩咐他道:「你騎馬悄悄落在後麵跟著,親眼見著了餘娘子進了溪水村後,你再回來。」

常拓如今已經見怪不怪了,對郎主無條件對餘家一家的照拂,他也早已習以為常。

所以麵對這樣的差事,他半點疑惑和遲疑都沒有,立即就應了。

常拓機靈,在這方麵,倒比他哥哥強。

*

秋穗馬車趕得四平八穩,一路瀟瀟灑灑趕回了溪水村。

這應該算是溪水村的第一輛馬車,畢竟在秋穗買馬之前,村裡就算有些閒錢的人家,也是買驢的多。再奢侈一些的,也頂多是買一頭騾子,趕騾車。

馬車精貴,而且鄉下人也難能有用上馬的時候,所以,這會兒秋穗趕著輛嶄新的馬車回來,才一進村,就吸引來了無數的目光。

又是午後最熱鬧的時分,一群人看見了後,都跟在秋穗馬車後麵跑,不住問她,這馬車是不是她自己買的。

秋穗覺得這沒什麼不能說的,便如實道:「是自己買的,想著之後要常進城去,覺得家裡還是得有輛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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