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黑化第四十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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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知知又仔細打量了她一遍,在她月要間發現一個小小的月要牌,上麵刻著的正是千耳樓的徽記。

鶴知知放鬆些許,身體也向後靠,雙手交握放在膝上,看著她道:「若是讓秦樓主知道你這樣跟著千耳樓的客人,恐怕不太好吧。」

那少女雙手環月匈,哼道:「別拿姑母壓我,我可不怕。再說,我又不是故意要跟著你,隻是要去見睢晝,恰巧和你們同路罷了。」

這女子一口一個睢晝,叫得如此順口,鶴知知不由得蹙起了眉。

她從未見過這人,睢晝從哪裡認識的?

「姑娘找國師有什麼事?」鶴知知問。

少女隨口道:「自然是有我自己的事,偏不想告訴你。」

鶴知知:「……」

怎麼這麼嬌蠻,看來是秦樓主用心嬌疼出來的孩子。

鶴知知轉眸道:「國師身份貴重,不能隨便得見,姑娘若說不出個所以然,我不會放你靠近的。」

少女瞪大眼睛,跺腳道:「你別嚇唬我,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讓我見他,還不是因為你喜歡睢晝,喜歡得不得了。」

鶴知知:「……」

她解釋道:「並不是。」

「哼,我可是千耳樓的人,有我不知道的事嗎?別想否認。」

什麼時候,這種謠言都傳到了宮外,傳到了江湖中去。

鶴知知木著臉道:「我沒有。」

少女一點也不打算相信她,或者說,乾脆就沒有在聽她講話。

「快放我走。」

鶴知知平靜地說:「你們千耳樓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譜,為何我親口告訴你的事情你都不當真。我這筆生意該不會是白做了吧。」

「才沒有!千耳樓的人,是會胡說八道的人嗎?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你,我知道,大金的小公主,就是特別特別喜歡那個睢晝。」

鶴知知一臉麻木。

為何她自己心裡的事,這女子說得比她還要篤定些。

鶴知知不打算跟她癡纏,放下簾子。

少女似乎鐵了心要維護千耳樓的聲譽,反而不依不饒繼續道:「哦,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想,這感情上的事自在人心,我憑什麼說準,對嗎?」

鶴知知沒有說話。

因為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不需要她來應答。

少女的聲音接著從簾外傳來:「千耳樓最講究證據,人心雖然不能用白紙黑字拓出來,可你的行為就是最好的寫照。我絕不會騙你,你倒有可能騙你自己。」

鶴知知指尖掐進手心。

她打了個手勢叫來暗衛,讓人把那少女送回千耳樓。

少女輕功雖好,但畢竟年弱,沒幾下就被暗衛捉住,提著原路返回了。

軟轎重新啟程。

鶴知知長舒一口氣。

行了半晌,鶴知知突然幽幽開口道:「方才你們什麼都沒聽到。」

外麵的人齊齊不敢應聲。

鶴知知垂下眼,把懷中那塊木牌拿出來,又看了看。

接著遞到窗外交給侍衛,安排人把它送回宮中,問問無歧匠人,這東西能變紅變藍,是否能查出它的來路。

這之後便沒再在外麵耽擱,直接回了宅子。

剛進宅院,便聽見院中一陣喧嘩。

其中還有一個有幾分熟悉的嘰嘰喳喳聲。

鶴知知加快幾步,果然看見那個千耳樓的少女正在裡麵,攔在路上,睢晝正在她麵前,進退不得。

鶴知知抿唇,剛要上前解圍,卻聽睢晝道:「秦蘭兒?」

秦蘭兒燦爛笑開,扌莫著自己的辮子順了順:「我就知道你記得我。」

果然是認識的人。

既然他們彼此相識,她當然不應該再阻攔。鶴知知垂下眼,沒有往那邊去,而是轉身去了茶廳。

茶廳有些距離,至少,聽不見那兩人的動靜。

在茶廳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甚至坐了半晌,都不知這茶是什麼味道。

鶴知知扌莫著茶杯,目光一直放在門口。

終於,秦蘭兒一蹦一跳地經過,麵上似有十分滿足的喜色。

鶴知知身形微微一動,卻又按捺住,沒有起身。

秦蘭兒倒是餘光投進茶廳來,瞥見了鶴知知,蹦跳著朝她走過來。

鶴知知抬眼看著她。

秦蘭兒撅著嘴,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球給她。

「姑母說,我頂撞了殿下,讓我給殿下賠罪。喏,這是給你的。」

秦蘭兒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鶴知知拿起那個小球,它是完全透光的,靠近桌上的小物體,便能把那東西放得很大,看得很清楚。

秦蘭兒趴在桌上,似有深意地說:「你看,姑母連你喜歡這種奇巧玩意都知道,可別再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了。」

鶴知知攥緊小球,幾乎有些不受控製地開口說:「那你呢?」

秦蘭兒被問得愕然,眨了眨眼睛沒有回話。

鶴知知看著她問:「你也喜歡睢晝,不是嗎。」

秦蘭兒轉了轉眼珠,答道:「怎麼,他很特別嗎,喜歡他有什麼問題嗎?」

「他是國師。」鶴知知咬了咬牙,「聖人若仙,無情無欲,多少人在盯著他,看著他,期待著他,他不應該和私欲沾邊。」

「啊,你不是不信教嗎?你心裡這麼虔誠,是因為忠於教義,還是因為忠於國師啊。」秦蘭兒掩嘴道,「睢晝是很完美,可他也是人吶。人先得活著,活著就可以有愛恨。他要喜歡誰,誰要喜歡他,誰有資格管啊?」

鶴知知眼睫輕顫。

秦蘭兒哼著小調走了,過了好一會兒宅院裡的下人才得了消息,急匆匆地過來跟鶴知知請罪:「那秦姑娘是世子爺的舊識,小的們從不攔她,誰、誰能想到,她竟膽大包天,頂撞殿下……是小的們失職,請殿下責罰。」

鶴知知眸光晦澀,擺擺手讓他們退下。

茶廳裡重新安靜下來,安靜得鶴知知都能聽見自己月匈腔中澎湃鼓動的聲音。

國師也是人。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自從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睢晝身上的重擔,鶴知知便再也沒有辦法把事情想得這麼簡單了。

其實她跟那些人沒有什麼區別,她也在神化睢晝,她肯定也給睢晝增加了許多無形之中的壓力吧。

她以為她不信教,在大多數人眼中是異端、是怪人,所以她對睢晝的褻瀆也是人神共憤、不可原諒。

但其實,除了她以外,還會有別的人把睢晝當做普通人看待,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來喜歡。

關注睢晝,照顧睢晝,並不是她的專屬特權。

鶴知知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麼感覺,心上一陣冷一陣熱。

她從茶廳回到院子,打算進房間。

睢晝今日卻沒有躲在屋子裡,而是坐在院子的石桌上看書。

衣袂翩躚,風姿怡然。他在外麵並沒有穿著國師的裝束,而是像尋常少年郎一般將長發束起,帶著玉冠,光華耀耀。

鶴知知忍不住停下步子,扯扯唇角,聲音有些乾啞。

「秦姑娘找你,有什麼事?怎麼,沒有多坐一會兒。」

睢晝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不在意地答道:「她?好奇心過甚,滿足了她,她就自己走了。」

「哦。」鶴知知沒有再問,腳步僵硬地進屋,掩上門。

睢晝回頭看著她的門扉,眼神復雜。

-

霧卦的嫌疑人既已確定了李簧,景流曄便向鶴知知申領了調度令,派人暗中查探李簧,以期發現更多證據。

另一邊,鶴知知則是不露聲色,以巡查東洲社情為由,一連幾日都在百姓聚居的街區查看。

睢晝也同她一道。

兩人騎著馬在街道中穿行,附近百姓竟大多都是先向睢晝行禮,再向鶴知知行禮。

「看來皇權高於教義,隻是一句自我欺騙的空話。」鶴知知拉緊馬韁,往前加快了幾步。

睢晝神色難明地看著她,亦加快速度跟上去。

東洲比起大泗城來說的確窮苦,百姓們都穿著粗布長裳,很多人手肘膝彎處都已經磨得很薄了,甚至還抽著絲,破著洞。

因為東洲大多數人家都是捕魚殺魚為生,所以街道上的坑窪裡總是聚集著一灘又一灘黑水,混著髒泥,路人早已習以為常,隻有在莽撞的車輪碾過泥坑、把泥水濺到人臉上身上時,才會大聲咒罵。

鶴知知眉頭緊蹙。

在拐角處,鶴知知看見一個麵色枯瘦、褲子短到腳踝的男子,正佝僂著脊背,把一袋銅錢給一個年輕的後生。

鶴知知眯眼看著這一幕。

手上、腳上都是汙泥,一看就是做苦力活的,這些銅錢對他來說一定是一筆不菲的財產,像現在這樣一口氣拿出來,就有些可疑。

那後生收了錢袋,似是有些不耐煩,用鄉裡話同那男子說了句什麼,轉頭就跑。

經過主街時,後生看見鶴知知和睢晝的馬,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畏縮地瞥了幾眼,貼著牆根走了。

鶴知知翻身下馬,用黑鬥篷罩住自己,在人群中跟上那個後生。

睢晝也勒停馬追過來,輕聲道:「殿下,你……」

鶴知知豎了一根食指阻止他。

「我就跟上去看看。」

睢晝目光不住落在鶴知知的裙擺上:「殿下的衣袍弄髒了。」

鶴知知隻擺手:「這不要緊。」

睢晝無奈跟在她身後。

鶴知知跟了一段之後,卻發現,那人竟拐進了一座神祠。

至少不是去了賭場等地,鶴知知心頭微鬆。卻又猶豫起來,神祠,為何需要用到這麼多銅錢?

鶴知知沒有進去,在巷口等,許久後,那後生又跑了出來,手裡的錢袋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緊緊攥著的一張紙券。

那是什麼?

睢晝剛往前走了一步,鶴知知已經抬手,暗衛如一隻鷹隼般沖上前,將那後生牢牢攥住,壓在牆上。

年輕男子驚嚇之下奮力掙紮起來,卻絲毫也動彈不得。他不停地嘶吼喊叫,旁邊路過的人卻見怪不怪,還有些畏縮地更加提快步伐。

鶴知知走上前,從那人手中取下那張紙券。

上麵寫著兩個大字:免罪。

再底下,繪製的是各種各樣的花紋,還有一個人像。

手捧寶塔,衣袍颯颯,戴著國師冠。

鶴知知震驚得瞳孔微縮,倏地扭頭。

睢晝也看清了紙券上的圖案,臉色凝重,拿起紙券細看。

鶴知知深吸一口氣,平聲問那年輕人道:「這是何物?你從何得來。」

年輕後生嘴裡嘰哩哇啦,說的都是東洲話,一連成串,很難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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