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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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清粵逃不過麵對母親的宿命。也是,哪有女兒的小花招能逃過母親。

私房話持續一個鍾頭。回程,她意誌消沉,一路沉默。

周乃言喜靜,今日車內倒是難得流動音樂,算是他良心發現吧。

溫清粵曾問過周乃言為什麼開車不聽音樂,他指著車窗說,因為想聽風。

幾年前的溫清粵想,真是神經病。幾年後的她懨懨趴在窗口,音樂忽然聽著吵鬧,索性按掉,任風灌入耳朵,與發絲糾纏不休。

他偏頭看了她一眼,問:「因為喝酒?」所以挨訓失落了?

「沒,隻是說了些煩心事兒。」

車速徐徐減慢,他讓她享受會風。

周乃言從不過問這方麵的事。不少人向他打聽,溫家第一個領養的女兒現在去了哪兒,和溫家還有聯係嗎?關係如何?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當真分文沒有?

此事他婚前有所耳聞,實際情況與傳言相差無幾。

生清粵時,武逐月已是四十不惑,是做過數十次試管,喝過上百盅中藥,早放棄自然生育的高齡產婦。能有親生骨肉當然開心,一家其樂融融,稱家有兩個姑娘是雙喜。

隨清粵出入醫院,氣氛漸漸不對。溫家長輩很重視血脈,認為清淼壓住清粵的健康與運勢,養女處境一度非常尷尬。武逐月在清淼四歲時領養她,養育十年,感情與親母女無異。用清粵的話說,比她這個親女兒還要好。

幾位風水師傅串通好似的,口徑一致,表示「淼」字水多,勢凶,十五歲的清淼隻能被迫改名。

如此荒謬之說,所有人深信不疑。等改完名,這個名字順理成章也踢出了族譜。真像預謀好的,就等她出生,把清緲趕走。

族譜是一本破舊的本子,清粵翻過一次,布製的韌質手感,羊皮的陳舊顏色,傳了兩百多年,邊角仍保護得很好。一筆一劃鄭重其事,字跡清晰。

有些名字取出來,剛落在族譜,人便夭折了。奶奶說,就怕清粵是這樣,溫家歷來老二很容易沒的,清粵得做老大。

家中還發生很多事。次年企業重組上市失敗,清緲被安排住到了外麵。

清粵體弱,體弱是無害的最強盾牌。而清緲頂著溫家女兒的身份呼吸,都會傷害到清粵。

清粵被保護得很好,對此一無所知。溫鬆柏是一流馬虎眼大師,大是大非麵前口若懸河,輪到雞毛蒜皮就隻會打哈哈。這事徹底成了兩個女人的明爭暗鬥。

奶奶不滿武逐月視清緲如己出,對親女不聞不問。武逐月不滿清緲被邊緣,為女兒力爭平等權利。最後,難免厚此薄彼,有親有疏,婆媳關係鬧僵,孩子成了使脾氣的倒黴蛋。

清粵端著「嫡女」身份牌,清緲拿著「養女」身份牌,淪為中式血脈家庭裡兩個尷尬的皮球。

幸好清粵真的胖成一個球,沒有在清緲痛苦的時候,活成一個漂亮的大小姐,不然她笨笨地靠近清緲,大概也不會被接受。

奶奶做人又利益又強勢,她走的時候,子女孫輩憑吊時表情平靜,隻有雇來哭喪的人和清粵是真的流了淚。

一到家,溫清粵往落地窗前一橫,臥躺月光,開始療愈。

她好多話都可以同清緲講,比如夫妻生活,比如購物心得,再或者,關於毫無彈琴天賦卻要扮作天資嬌女的自嘲,但關於奶奶的事,她不能提。

溫清粵重重嘆了口氣,甚是心煩,顛來覆去調整好幾個姿勢,最終蜷起身。

碩大的蛋殼裡擠來一個生命,離她幾步之遙,不動,不語,隻是靜靜跟她分享水和空氣。

療愈心態掀起波瀾,她眼睛咕嚕一轉,打破平靜,問他在乾嗎?他依然不動,不語。溫清粵爬到他麵前,點點他的鼻尖,重復了一遍問題。

周乃言食指抵至她唇邊,「噓,」他輕輕破開一條眼縫,溢出道盪漾心神的波光,「你很吵。」

明明是他打攪她冥想,居然倒打一耙:「你!」

周乃言拉過她的手,壓低聲音:「你不能動得太厲害,泡泡會破。」

他將她攬入懷裡,兩人身貼身疊躺,分享起一個並不寬闊的泡泡。

他讓她想象一個漂移的世界:「我們躺在一個巨大的浮動的泡泡裡,感受到了嗎?」

耳下枕的是他起伏的月匈膛,隨他平穩的呼吸,溫清粵配合地陷入他虛構的治愈。

身體酵變起泡。眨眼間,鋪滿光塵的蛋殼裡長出一個包裹他們的泡泡。她牽唇:「嗯泡泡上五光十色,還能照出畸變的臉。」

大泡泡隨著他們的呼吸抖動,彈出濕漉漉的泡沫星子。她鼻尖一動,嗅了嗅,有檸檬味洗潔精的味道。

他箍緊她,防止她滑落:「小心點,別弄破了。」

時間按下暫停鍵,她聽到微弱的風聲,和隆隆的心跳。

煩躁在一呼一吸間按下,她隔著衣料咬他一口,甕聲說:「周乃言,我還是很難過。」錯綜情緒裡的煩躁消除,留下一份難以切割的傷心。

他在她額角印下一個乾燥的口勿:「那就再在泡泡裡呆一會。」

溫清粵又呆了一會,兩眼充滿傾訴欲望地望向他:「依然難過。」

周乃言抱著她重重呼出口氣,像是把月匈腔裡一股氣排出去,好騰出位置接納她的濁氣。

「那說吧。」

「很短的。」她知道他對這些事一點興趣也沒有,但總歸和他是有點關係的。「我媽說,要把清緲重新寫進族譜。好了,我說完了。」看,她多利落。

「族譜?」周乃言知道溫家有這東西。他沒想到這麼古老的東西沿襲的同時,還有如此重要的影響。隻知道身份證丟了寸步難行,族譜留不留名字,有什麼重要的。

「我也覺得沒什麼,但」她欲言又止。

「你不願意?」

「沒有。這東西在我看來也一點都不重要。我隻是突然想到我奶奶。」她想起凶巴巴的奶奶,真可憐。她努力控製兒子紛爭內鬥,堅持股份均分,機關算盡趕走清緲,剔出族譜。結果她一走,什麼都沒能改變,還落得個不討好的母親形象。

武逐月頗有熬死老太太大獲全勝的釋然。她今晚隻是通知清粵,沒有過問清粵的意思。把清緲重新寫進族譜,是她一個不甘心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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