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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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不喝酒,兩杯就能倒。謹慎小酌後,清粵手腳一癱,渙散地放空意識。夜色撫上眼皮,閉去天光。冰涼的地麵告訴她,她在家,正躺在熟悉的蛋殼裡。

清緲問過她,「你為什麼會找周乃言?因為帥?」

溫清粵酒後發飄,用詞張揚:「哈哈,就是王八碰上綠豆,巧了,正好想結婚,他好死不死撞槍口,我呢,順便就收了他。」

清緲輕笑,「換別人呢,淩浩如何?」

溫清粵不假思索,搖頭說不行,人的心動很有限,兩人擺一塊,我的心隻往周乃言那個方向泵血。

就算知道溫澤有意把淩浩介紹與她,知道周乃言冷冰冰,且剛與alle分道揚鑣,她仍是邁出超出自己性格的一步。即便是在酒精的催動下,那一舉仍屬瘋狂。

若是稍作思考與權衡,她一定能意識到,野營時勾搭周乃言是不妥的,畢竟淩浩人還在身邊喘氣呢。但她偏就這麼勇往直前了。

是幸運的,輾轉反側聲淚俱下,她也混到了一個婚姻舒適感的上升期。沾沾自喜中,一段被忽略的對話後知後覺,浮上腦海——

診室裡,溫清粵討好地一筆帶過當年微妙的「錯誤」,淩浩為不讓她負擔,坦明其實本來他是清緲的相親對象,是溫澤非插一腳,說清粵合適,清粵更好更乖。他無所謂,見見就見見。

清粵聞言大笑,要不是有溫澤這出主意,她還不定能認識周乃言呢。誰也不會把周乃言和她聯想到一塊。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淩浩被清粵擺一道後,回城後按原計劃見了趟清緲。有溫清粵打擊在前,他自卑自己駕馭不住——溫順嬌俏的小女兒都這麼有個性,黏上周乃言這種炮/彈選手,遑論一記眼波就能攝人心魄的姐姐。

最近淩浩家裡再次安排清緲相親,他說實在是巧,兜兜繞繞的,好像又回了原點。

溫清粵不知有這個後續,默默收聲。

淩浩和清緲再次配對,這不奇怪。本地生意人太多,年輕人選門當戶對的空間比較大,挑頭過眼的「金豬」「種豬」,配對生辰,轉眼就能過日子「下豬崽」。那些年紀大些的,「豬品」就明顯下降。淩浩是好,但有選擇的情況下,還是找個頭婚的吧。她不想清緲撿現成的後媽做,不想她下半輩子也做夾心餅乾。

瓣蕊分離的影綽間,清粵漆黑的眼皮上晃動出五彩的光芒。按理應該泄出山洪,奮力投入,但她卻像是一隻如何也蒸煮不熟的禽類,無論身後人如何煽風點火,加柴加碳,熱火朝天,汗濕淋漓,最後這廝嗓子啞成封箱,呼哧帶喘,她也無動於衷,始終蜷縮姿勢,默默裝醉。

周乃言杵著作罷,又有股濁氣沒出,於是用心險惡,掏手機播放片段——

「我餓你餓你」的囫圇話飄出

王八蛋!

溫清粵想也沒想,一口咬過去,破功地悶在起伏之上籲嘆:「我今天電量不足。」實在沒有心情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好,允許你告假。」又問,「要再來點酒嗎?兩杯夠嗎?」

「我不喝了。我才不會再給你留下這種視頻。」她恨恨地伸出指尖,暫停視頻。畫麵停在她歪倒月泊的側臉,還挺好看。清粵截了個圖,讓他等會發她。

「真不喝嗎?」又問她,「要進來泡泡裡呆一會嗎?」溫清粵想也沒想,鑽進周乃言懷裡,隨呼吸起伏放空神思,可等了會,卻沒有籠罩的漂浮之感。

抬頭望天,原是一彎缺月。幻想在圓月時才容易泛濫。

缺月是獨屬於中國人的缺憾。

溫澤來完電話,清緲就打了來,說明天要回去見媽媽。清粵問,要不要她一起去,清緲說不用,她和王之渙一起。

她愣了,啊?

清緲似乎料到,在那頭不停地笑,「要不要恭喜我們啊?閃婚哎,不浪漫嗎,和你一樣。」

不,她不恭喜。溫清粵懵得牙關打顫。這個愛情故事在她讀來更像恐怖故事。

下午和於蝶說的那些娛樂八卦算什麼,她自己就生活在真實八點檔裡。

她告訴周乃言,清緲要結婚了,驚訝嗎?

他作為外人,需得裝傻,於是問:「什麼?」

她哀嚎,「清緲居然和王之渙在一起了要命了」

「那提前恭喜你。」他揶揄。這不是溫二小姐一直想撮合的一對佳偶麼。他捏捏她的臉蛋兒,又皺眉,「還是要恭喜我自己?」暫時逃過了太太爬牆的綠帽威脅?

「你真不是在諷刺我?」清粵豎起腦袋,「你明明都聽到了電話。」

周乃言說:「隻要我思想不加工,聽到又如何。」

溫清粵想了想,「可是我這兒已經加工,還發酵了,怎麼辦?」

他斬釘截鐵:「倒掉。」陳年腐乳,都餿了。

她咬住他:「臣妾辦不到!」

他扌莫扌莫她毛絨絨的發絲,「皇後別自降身份啊,臣妾都是嬪妃的自稱。」話音一落,脖頸束上一雙威脅的手,「你就是氣我!」

他問:「聽她要結婚,你不開心嗎?」

「你看我表情像開心嗎?」

「那就出去玩一圈。」他理所當然。

「啊?」去哪兒?

周乃言雙手雙腳捆住她,腳掌一抻,溫清粵的世界隨即地轉天旋,天花板與白地板高速切換,雪山崩潰一般恐怖。清粵疾呼,「你乾嗎?」

「我們現在在太空,處於失重狀態,不要思考這種俗事。」

神經。她咬牙憋笑,使勁忍著介於舒服與不適之間的滾挫感,「唔」

一圈之後,周乃言反身又是一圈,這次沖擊力很大,骨節格楞格楞滾過地麵,撞到落地玻璃為止。

清粵身體失去控製,眼皮就這麼毫無準備地貼上了玻璃,那一眼極為震撼,仿佛淩空站在城市之上。她剛一個吸氣,未及反應,又被碾了回去。

她忽然想,那事兒是不是也是這樣,又疼又愛,於是問出了口。周乃言脖頸後仰,裝聾作啞:「我是外人,別讓我聽到高貴的溫家事。」

「你生氣了?」她咯咯笑,「因為溫澤那話生氣了?」

「有必要?」他純粹懶得聽,一堆爛事。周乃言扌莫扌莫她冰涼的手臂,問她冷嗎,清粵搖頭。他說,不冷就行,太空零下幾百度,還以為你穿裙子會冷。

溫清粵哭笑不得,抓著他要答案,對清緲要結婚沒有看法嗎?這不可怕嗎?

周乃言答非所問:「溫清粵你知道嗎?你不是愛我愛得累,你是活在那套規矩裡活得累。」

說罷起身。

顯然他對溫清粵苦惱的事情處於低電狀態,疲於正麵應對。根本不用溫澤提醒,他不稀得聽,也不稀得說。

「周乃言」

他聞聲回頭,一團不明黑影紮進懷裡,較勁兒地氣道:「你知道!你知道!不然為什麼會在我問疼不疼的時候,你說這是溫家事!」

嗯。周乃言知道一點兒。

好吧,他腦子也就此事發過酵。點串成線,是他的工作思路。

他告訴溫清粵,他知道溫澤和清緲在一起過,具體什麼時候知道的,忘了,反正知道這麼回事兒。

溫清粵眼睛巴巴望著,「然後呢?」

有次去找他,撞見過滿地蠟油。溫清粵捂住嘴巴,他指了指茶幾上那堆家夥,「而我的太太,是不喜歡濃鬱香味的人,除了洗衣香味,不會主動噴香點香。」

今日奇了,點了堆蠟燭,弄得跟靈堂似的。幾個關鍵信息一串,周乃言就知道她遇見什麼事。

「溫清粵,你好單純。」

「你直接說我傻吧。」她望向那堆搖曳的燭火,「我隻是沒想到,認識快三十年,我一點都不了解她。」連帶著這件事,她也不了解媽媽,大伯母,以及知情卻不轉述的人。這麼多年,她在那件事裡,也是「外人」。

「x是隱私。」他沒告訴溫清粵,她喜歡啃腳呢。說出來她肯定也受不了。「你姐了解你嗎?」

「我不知道。」她走到蠟燭前,「我也不了解我自己,要不我們試試吧。」

他搖頭:「我不會。」

「你還有不會的事?」溫清粵心中大爽,「那我來教你!」

溫清粵看了一些奇怪的東西,自以為懂,但這事要突破心理障礙,偏偏她的障礙特別多。她不怕疼但怕燙,還怕火。

說要拿周乃言的手臂先試,但給別人滴也不行,照樣嚇得半死。

周乃言平靜地說:「這就是油拉拉的溫水,形式大於內容。」

饒是如此,清粵手還是哆嗦,失手潑了一地,畫麵很美,潑蠟藝術一樣,隻是睡前花一小時打掃衛生讓她疲憊。

淩晨,清粵將蠟燭扔掉,很快放棄。

就像放棄勸清緲想清楚再結婚一樣迅速。

她管不了任何人的人生。不按標準擇偶也挺好的,至少結婚四年她還可以說,「如果回到當初,我還是會選他。」

那是清粵最好的選擇。

此刻想來,萬一也是清緲的呢。

王之渙正式拜會家裡,是第二個月。這兩人速度快如坐火箭。

溫清粵躲不過去,死死拽住深陷時差的周乃言赴宴。她說,這就是夫妻,要共患難。平時你要幾回都應你,現在是你回報我的時候。

周乃言正用手醒臉,試圖清醒,聽她一說,臉埋在掌心,徹底笑開了。

再看到大伯母,清粵多了份心眼,忽而洞悉一切。過往錯漏的細節一點點順邏輯串起——大伯母看向清緲的眼神當真有些異樣,而武逐月如釋重負的高興漾在每一縷舞動的銀色發絲之間。

過去兩人相處的碎片機鋒今日終於勘破。清粵五味雜陳。

清粵緊緊握住周乃言的手,低聲說:「今天溫澤沒來呢。」她非常懼怕麵對這一場麵,過去不了解,傻乎乎吃完飯就走了,現在明白了,想想都要窒息。?「我終於知道我媽為什麼一定要清緲入族譜了。」之前的難過,心酸,聯想,哀嘆,此刻想來是如此多餘。

族譜虛無縹緲,卻可以讓他們徹底死了這條心。事情很簡單,隻是她不知道而已。

周乃言:「是,如果你奶奶在世,可能也不會像當年那樣反對。」

每個人的家事掏出來都是史詩級別的故事。

她攥緊周乃言的手,「我有點羨慕你了,可以直接說出口,然後挨一頓打。」說著,她問起了圓圓那事兒的後續,「送去學校了嗎?環境如何?我最近在看一些國外的機構。」

他說,不送過去了。清粵驚訝,這麼好?

「我告訴他,如果他送走,我就自己帶過來養,當父債子償。」

溫清粵心頭一驚。

她對直接撿便宜當媽是抵觸的。她畏懼不純粹的親情。做母親這件事,在她心裡有隆重的儀式感。

周乃言見她嚇著,逗她是不是怕了?是不是想離婚?

溫清粵覷他,追問然後呢?

「然後我們做了交易,我答應了周石簷,說我生。」誰都知道智障養護需要耗費巨大精力,這苦多少是要落在清粵身上的。周石簷也怕溫家笑話。

這是周乃言第一次鬆口說生孩子,有離婚風波在前,周石簷也覺得有個孩子穩定。他立刻把孕妻訴求靠後,先想孫子。爹當了好幾次,爺爺還沒當過。

清粵眼睛一亮,「真的嗎?」

周乃言靠近她,故意慢速,「假的。」見她臉耷拉,他撓撓她下巴,好笑道:「溫清粵,你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我說生就生?拖個十年八年,於蝶就適應媛媛了。」

她急:「我都快三十了。」

「那行,就由三十歲的你來告訴我,生孩子的理由是什麼?」

「什麼理由啊?」她不解,「生孩子要什麼理由。你不想生才要交待下理由吧,比如是不是什麼心理陰影?」她語重心長牽起他的手,搭在心口,「我們呢,可以去找淩浩。」

他拿開她的手,淡淡掃她一眼:「身體不行。」

溫清粵掐他,「我不許你丟我的人。」

他作恍然狀,壞笑地附到她耳邊:「我怕管不住下半s,也學周石簷到處留孩子,把孩子變成自己。」

溫清粵臉色眼見耷拉。

他比了個暫停,明白開錯玩笑。

盡管這個玩笑,他像是故意開的。

「不想要一樣東西,很正常,世界上東西太多了。不生孩子不需要理由,想要生孩子才要想好理由。你先想好一個除了『傳宗接代』、『年紀到了該生了』、『不生就生不出來』這種話之外的理由。」他像布置任務一樣,敲敲她的腦袋。

溫清粵不理他的迷魂湯,身體一傾,半撒嬌半撒氣地搖他。

結果得意忘形,忘了這是溫宅,武逐月一句「清粵」不怒自威,嚇得她自沙發上猛地起立,「怎麼了?」

「進來,有話跟你說。」武逐月掃了眼清粵眉眼間未褪的笑意,鬆了口氣。

如果是之前,清粵見武逐月這麼高興,一定會心碎心酸,但今天看媽媽笑,她跟著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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