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2 / 2)
溫澤和清緲,真是想也不敢想的地雷關係,大伯母這麼厲害,武逐月又這麼愛女謝天謝地,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戰火已近平歇。不然清粵肯定承受不住。
武逐月問她,藥在不在喝?
清粵沒吃,但她說,在喝。
她又問,怎麼前陣說又去抓藥了,幫誰抓的?
清粵說幫周乃言後媽抓的保胎藥。武逐月搖搖頭,「這家人哦」
清緲沒事人一樣,好像那天的事沒有發生,沖清粵淡笑,好奇打聽,「懷的兒子女兒啊?」
「兒子。」
武逐月不耐煩:「這可有的煩了。」
「沒事兒,周乃言凶著呢。」清粵也不在乎。
母女三人簡單說了幾句婚禮場地的挑選,王之渙推門而入。
他率先迎上清粵的目光,沖她笑笑,以示親切。
不知怎的,清粵咽了好大一口口水。要是周乃言在旁邊,定會橫她一眼。但沒辦法,有些事想想都能刺激口腹之欲。
閃婚不奇怪,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表示清緲這樁婚事快。
大家像在自我催眠,什麼郎才女貌,什麼天生一對,什麼話都往外扔。
沒有人問:小王,你三十六不結婚,圖什麼。似是生怕問出個隱疾,這事兒就黃了。
溫清粵當年擇定周乃言到定下婚期,是經歷了重重關卡的。
男人那邊負責zheng審和思想考察,女人這邊負責人品和情史盤問。每頓飯吃完,清粵都怕周乃言跑路。
溫家人太難搞了。她都尷尬。
但這係列事沒有在清緲身上發生。
清粵捏著筷子,喉頭湧起復雜的腥苦。
她對這一切有了切實的感受,與過去完全不同。
大伯溫鬆林被允許喝了兩杯,大羅嗓門一開,自然要催育。
溫清粵眯起眼睛,裝傻反問:「是啊?什麼時候生孩子啊?」
「不知道啊,」剛好麵前遞來杯不識趣的酒,是以,周乃言半真半假,「得先戒酒吧。」
夫妻兩演了段兒雙簧,將話題落回到新人身上。
見他眉頭鎖著,她輕聲問他,「在想什麼?」
周乃言沉吟,「不知道」
她感慨,「我忽然懂了。」
他問:「懂什麼了?」
她想了想,又有些迷茫,「不知道」
放空間,兩人的手不自覺交纏在一起,戒指上下打撞。
好一會,他說:「其實每次吃飯都有點煩,會遊離但遊離之外,又有點淺嘗輒止的體驗。」
這些多餘的關心,給了他一種不屬於他,也不可能屬於他,但偶爾能捕捉到的,微妙的家庭感。
溫清粵不可思議:「時差讓你這麼敏感?」照以前,周乃言哪裡會說這種人話。
他扌莫扌莫鼻子,有點不自在:「可能是要下雨了吧。」
用餐到尾聲,酒意正酣,談興正濃,散場不若平日急切,話題落到周乃言原始股的事兒,幾個掰掰也想搭一班快車。清粵輕蹬他一腳,兩手一合,起身到鋼琴邊,稱要為清緲彈一首曲子慶祝。
掌聲零落響起。
她往或立或倚或坐的觀眾群扭頭,看了一眼周乃言。他正在夾筷子吃餐盤上的最後一塊牛肉,沒有看她。
可隔著七八米遠,清粵能感覺到他在關注她的動靜。他們有了一種微妙的默契。
伸展手指時,清粵心跳加速,一跳一熱,仿佛黑白琴鍵那邊伸出一雙手,與她十指緊扣。
曲子很經典,大部分人都聽過,叫《kissthera》。
彈第一個音的瞬間,清粵就知道這次不一樣。她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彈得感動自己,流下了眼淚
尾音落下,斷續掌聲響起。她喘著氣兒,接過手邊的紙巾:「彈得怎麼樣。」說著自問自答,「我覺得彈得特別好,你們外行人不懂。」
周乃言喉結滾動,沒說話,就是眼裡的血絲有些怖人。
她邊擦眼淚邊沖他笑:「真的下雨了,你感覺真準。」
清粵和淩浩的聊天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他和她的生活靠得越來越近,清粵再有心結也無法與他相訴。
谘詢師也不該接熟人谘詢。估計他後來趕鴨子上架,沒法拒絕。
清粵說,她已經學會看向周圍風景了。
淩浩問她,享受婚姻了嗎?
溫清粵不知道這算不算享受,但她已經很久沒再盯著鑽石發呆,也不會在周乃言低電或者流露嘴賤本性時傷心。
「我感覺得到,就不會頻繁發問。」她指的是愛。不好意思說出口,於是將它省去了。
淩浩說恭喜你開啟婚姻裡的第二個春天。溫清粵笑盈盈告別,沒再約下次時間。
她不會來了。
門合上後,淩浩的笑容還維持著。
他笑了很久,直到目光落在門把,怔了一下,才斂去笑意,轉向電腦,開始準備下一位來訪者。
愛讓人軟綿綿地發飄,沉甸甸地落定。
溫清粵最興奮的階段一定是迷戀周乃言那陣,求而不得讓人輾轉反側精神亢奮。
但最幸福的階段,是現在。
[旋木尾聲]
清緲結婚旅行,非要帶上清粵,清粵掐周乃言的空,拉他一起,他在戶外群找了個看螢火蟲的地方,幾個婚前狗友也說要一起。溫澤的太太剛好小產,聽聞此事,撒瘋地喊著要出去玩。
清粵見狀,趕緊撤退,開始裝死備孕,稱不能勞累,不去了。清緲戳穿她,「你家裡的家夥成箱的,怎麼也要在孕前用完吧。」
清粵不語,最終還是屈於美人眼波的哀轉。
清緲回溫宅前,語氣中曾流露過懇求,拜托回去後她要陪著她,她怕自己不適應,會尷尬。
當時清粵正在鬧離婚,完全把她落下了,不敢想象清緲一個人是怎麼扛過回去的日子,麵對大伯母,麵對溫澤,還有那些不知知情與否的笑麵虎們。
所以,清粵不能這麼不仁義。
這場露營他們自駕前往,中青年湊局時間難擠,計劃隻住一晚。
清粵在周乃言這個過去的戶外達人指點下,就連帳篷睡袋都親身翻滾撞擊試驗過,裝備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他們起了個大早,在車上睡了個迷糊,下車時氣氛隱約有些不對,但看幾人麵色,又不似有不愉發生。
問了才知道,原來臨時報可能有降雨,如果下雨,螢火蟲就看不到了。
周乃言抬頭盯了會天,半晌開口說,下的話估計也不會太久,沒事的,先搭帳篷。
帳篷是防雨的,乾燥時搭,搭完就下雨了。幾人租了把戶外遮陽傘,圍著個戶外大電瓶充電,像群點篝火取暖的夜旅人。
清粵看到溫澤和清緲以及雙方伴侶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她就緊張難受,於是周乃言塞給她本書,「那你就躲進書裡,給自己搭個帳篷。」
初夏雨水落得匆忙,下的時候溫清粵正好在林子裡方便。頭上淋下雨珠,她還以為是老天澆給她隨地大小便的報應。嚇得她又憋了回去。
周乃言問她好了沒?
她說:「需要心理建設,你再等會。」
「要酒嗎?」
「你再提!」
他憋住笑意,等清粵終於完成,他拉她頂著雨,穿越一片叢林,到了一個荒廢的石洞。這裡他之前來過兩次,所以熟悉。就連遮住石洞的一把乾枯厚草,都沒動過地方。
到石洞沒多會,雨驟然變大,砸得清粵直往裡縮,脊背結實抵在冰涼的石塊上,刺激得喘氣。
這裡很小,隻夠兩人抱膝而坐,緊緊依偎。她審問他,是不是在這裡乾過什麼好事?
周乃言白她一眼,「這裡腿都伸不直,多你一個我都嫌擠。」
清粵懷裡抱了本《少數派報告》,封麵淋了個半濕,內頁還乾燥著。她看了個序,將目光轉向周乃言:「你真好看。」
他盯著石簷滴落的雨簾,懶洋洋地說:「覬覦我很久了吧。」
她點頭坦白:「嗯,想跟你生個孩子。」
「」為什麼一看這種書,就想生孩子?
「願不願意呀?」她往他懷裡又窩了窩,「你就說願不願意,又不要你生,也不是現在生,隻是問你願不願意和我生個孩子。」似乎嫌效果還不夠好,「意願是第一,其次才是執行。」
他看向她,想也不想:「願意。」
目光還挺真誠。溫清粵噗嗤笑了。
「我願意,」周乃言輕咳一聲,「可以嗎?」
「怎麼突然又願意了。」她還想找點事兒搞搞呢。
「那你是想我願意還是不願意?」
「做你自己!」說罷,她眨眨眼,「那你願意嗎?」
「」周乃言進行了一輪深呼吸,再開口,話題轉了,「對了,你想過孩子叫什麼嗎?」
清粵沒想過:「我家族譜上很多字都挺好聽的,到時候直接抄一個就行了。」
「那孩子姓什麼,我不想它姓周,要麼跟你姓?」
「可以啊,」她撫了撫手臂,想想又搖頭,「我也不想姓溫。」
「那就姓王吧,」他半真半假,「小王怎麼樣?」
她哈哈大笑,太幽默了,「好啊,小王好聽!」
周乃言牽起唇角,笑了兩秒,忽而意識不對勁,「不行!姓王不行,姓張吧。」
清粵笑得停不下來,完全忘了追問孩子啥時候打樣生產。
她想到淩浩的一句,「不要懷疑婚姻,還是懷疑人吧。」
之前沒懂,現在懂了。特別懂。
遠處山包煙波裊裊,白霧中冒出一粒青頂,約是一座廟塔。
雨聲在耳邊打拍,淌過溫柔的下午。他們抱膝挨坐,捧一本書,看一會歇一會,再噴一噴驅蚊水。
清粵看書沒耐性,看著看著,伸手在叮咬的小包上刻十字,周乃言幫她一起壓包,沒幾下,他們比起誰的「十字」刻得更標準。
如周乃言所說,雨很快就停了。
清粵閱讀完第一個故事,忽聞四下安靜,書頁字隙的亮度提高不少
一抬眼,雨後陽光照在草叢的晶珠上,給每一顆水珠都鍍了層金邊,閃閃發光,玲瓏動人。
清粵走向草叢,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比螢火蟲美」
周乃言心中發笑,晚上看到螢火蟲,肯定又要說螢火蟲美:「當下的就是最好的。」
那天,清粵身上刻滿了愛的十字禱告。
-正文完結,番外待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