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溫清緲8(2 / 2)
這幾年,溫澤挺努力的,溫鬆柏都說表現挺好。溫澤沒在他爸那效益不佳的公司做,他跟的溫鬆柏,主動找他說想學點東西,他們夫妻二人沒作他想。分家後就沒有大頭的財產爭執了,都在自己名下,沒什麼兒子女兒長孫長子的說法,溫家這桌席麵,從老太太的喪葬開始就已經各負盈虧。
清緲要是鐵了心跟溫澤,等她走了,怕是攔也攔不住。
入族譜是她想出來的,飯桌上提了一嘴,溫澤他媽第一反應是反對。沒有一家之主,清緲入族譜需要通過一重重長輩的投票,武逐月對她說,別為清粵考慮,清粵是我女兒,她的東西一點不會少,該清緲的我也不會因為她沒在族譜,而少給她。「我希望清緲可以成為溫家人,她入了族譜……」就不會跟溫澤發生什麼了。武逐月沒點明,但對方迅速會意。
她們目的一致,各懷鬼胎,一一拜訪溫家的各位在世的長輩,請求他們簽名,同意清緲入族譜。家規上都寫著,非血親入族譜需要投票。
對清緲來說,窒息的不是入族譜,不是再一次經歷叩拜,而是她需要回去吃飯。她早就逃離溫家了。
武逐月笑,「傻孩子,都是一家人,吃個飯怎麼了。而且,你結婚這事一拖再拖,我這邊實在沒人了,跟長輩聊聊,讓他們幫你張羅張羅。」
「媽!」清緲近乎懇求。
「你結婚了我就不管你了。」她在逼她。
「我不想結婚。」她累了。
「你是不想結婚,還是在等誰?」暗度陳倉這種詞,武逐月不忍心說出口。「沒有的話,入個族譜怎麼了。這都是你應得的。」當初沒能爭取,是她為分家忍辱,現在老太太走了,她每一分都要計較回來。
清緲再回溫家,恐懼得發抖。她自認為自己已經很成熟了,但心理陰影這種事是難以輕易揮散的。她憑借本能微笑,鞠躬,與長輩問好,裝作這麼多年都在廣州打拚,忙碌未歸,與溫家從無嫌際。她知道沒人歡迎她回來,但她要笑,假裝對一切鈍感。
當著全家人的麵,她朝丁葉問了聲嫂子好。
隨她話音一落,清緲幻聽到無數人心中鬆下的那一口長氣。
一切粉飾得都剛剛好。她站在規則裡,笑得一絲不苟。
她和溫澤在《野蜂飛舞》裡,一坐一立。
清緲舉起手機給清粵拍視頻,溫澤則安靜坐在沙發,垂首思考。鏡頭隨瘋狂音律的心境晃動,搖至他處。溫澤像有感應,豁然抬眼,隔著鏡頭,撞進不知所措的清緲的眼睛。
幸好清粵沒有要看她拍的視頻,不然那叫人肝顫的一眼,怕是要露餡。
奶奶走後,嚴明家規明顯有鬆動之勢,入族譜之事一切從簡,沒再讓清緲四叩十二拜。
溫鬆柏蘸墨寫上溫清緲三個字,眾人稀稀落落地鼓掌,嘴裡說著恭喜。
媽媽很高興,眼眶濕潤,拉著清緲的手說,很多年沒這麼高興過了。
大伯母也高興,上前翻了翻族譜:「我們清緲找的對象,名字就寫在這兒。」她指了指新墨未乾的下麵一處空白。
舊事重提,眾人臉上的表情根據獲知的信息量波動。
噌的一下,應聲而起一道清脆的金屬聲。
溫澤的打火機躥起股搖曳的火苗,他麵無表情點了根煙,低頭深悶,徑直往外。
溫宅外的夜晚再也不像小時候那樣黑了。
小時候,燈一熄,黑得當真伸手不見五指,隻能看見眼前一雙點漆的漂亮眼睛,長大了,黑夜竟會如此亮堂,什麼鬼魅魍魎都現出形狀,在眼前打著光舞來舞去。
煙灰飄散,吹進了眼睛。
溫澤夾著煙,揉了揉眼角,忽然覺得自己老了,有點累。
(九她婚)
清緲也累。
遇見王之渙這種相親對象,累上加累。王之渙的眼神幾乎將她生吞活剝,她第一次在相親場被當成獵物。上一個能用眼神把她隔著衣服rae的人,還是zane。
她平時設計狗自由著裝,相親被迫穿西裝,倒是西裝筆挺的律師身穿休閒服,姿態隨性。畫麵有些諷刺。
清粵激動得像個小女生。清緲很想提醒她,餵餵,溫小姐,自重,口水要流下來了,但她沒有心情開玩笑,回溫家入族譜這件事耗空她的虛偽能量,她直言:「他是個渣男。」
或許她無法辨別好男人——比如,大家都說周乃言渣,但她看著還好,後來有了清粵鬧離婚的事,她也不由懷疑自己的眼光,莫不是分不出好男人?
分不出好男人沒事,她也沒想過遇見好男人,但清緲自認分辨渣男還是很準的。
她不接電話,不回消息,懶得搭理。相親後主動貼上來的男性很多,她極少這樣沒有禮貌。
都三十五了,她的少女心早死了。她隻想抱著被子,安心好眠,無奈,這塊狗皮膏藥真是厲害。
答應再見麵,是因為拒絕不了溫清粵。
清緲應該欠了溫家很多,所以才會沒有辦法拒絕溫家每一個人——無法拒絕媽媽,無法拒絕溫澤,也沒有辦法拒絕清粵。
前菜剛結束,清緲便嗅到了清粵逃遁的意圖。她是一個相親機器,常被這樣拋棄在華麗餐桌。
清緲深吸一口氣,叉子輕撥沙拉,明白自己要被rae了。
「菜合胃口嗎?溫小姐。」
「嗯。」
「要換一家餐廳嗎?我看你吃的不多。」
「我本來就吃很少。」
「去夜店嗎?」
話題轉得真突然:「很少。」
「失眠嗎?」
「還好。」
「愛好呢?」
「吃飯睡覺。」
他低笑,很快繼續問:「今天是被迫出來的嗎?」
清緲避開眼神,輕挽唇角,回答尚算禮貌:「沒有。」
「你上學時候一定常收情書吧。」
「忘了。」
「忘了?」他輕哼了一聲,「難道你從來不拆嗎?」
「忘了。」她說,「距離我上學都十幾年了。」
他們像在快問快答。
清緲想,有點臉皮,今晚之後應該就不會再纏著她了。
「他們說你畫畫很好。是個天才。」
到底是誰說的,這麼扯。清緲笑笑:「中國美術教育很差的,平民審美無法培育天才,也無法接納天才。如果有人跟你說我是天才,那她一定隻是在吹捧我。」
他饒有興味:「為什麼?」
清緲突然覺得自己中了圈套,低下頭,繼續吃東西:「沒有為什麼。」
空氣中響起溫清粵名字的時候,清緲仿佛被解救。
她迅速起身,甚至連包都拿好了:「清粵怎麼了?」
王之渙與她一道循聲,語氣流露微妙的消沉:「跟我吃飯很無聊是嗎?」
清緲左右張望,假裝沒在意,「沒有啊,怎麼會呢。」
「會像你扔掉的每封情書一樣,你過幾天就會忘了這場相親是嗎?」
答案不言自明,她沒有說話。
「你似乎很抗拒相親。」
「怎麼會,你想多了。」是是是。
「溫清緲。」王之渙一字一頓地叫她。
清緲才不想回頭呢,她要找清粵。周乃言的聲音好明顯,可怎麼會找不到呢。一路上隻要遇見人,她都一一探頭,絕不回頭。
救命,她心跳狂震。為什麼周乃言叫溫清粵,她會這麼緊張?
終於找到咖啡廳,清緲遠遠掃見清粵蓬鬆的卷發,如釋重負:「啊,在那裡!」
「溫清緲。」他站在身後,又叫了一聲。
清緲蹙眉叫了一聲清粵,才斂起不耐,一臉無知地回頭,仿佛那隻是沒有情緒的一聲呼喚:「怎麼了?」
王之渙低下身,湊到她耳邊:「這次你沒那麼容易甩掉我。」
作者有話要說:揪5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