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將明10(1 / 2)
是秋日開得濃濃烈烈的花。
「總是在打仗,所以這個年代的咒靈才這麼多嗎,根本都沒有什麼空閒時間休息。好煩啊,是不是不打仗了,咒靈就會全部消失啊。」
在混亂的戰國時期,這似乎是個難得安靜的午後,逐鹿敲石聲在庭院裡格外清晰。穿著素衣的少女窩在「他」的懷裡,將「他」垂在肩頭的雪色長發編出條歪歪扭扭的辮子。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唔?還是很好看的嘛,喜歡的話我天天給你編,總之……月代頭真的很醜,不準你學。」
書是看不下去了,索性丟到一邊,「他」笑了兩聲,但沒說話。
視野中央是始終安分不下來,左看看、右看看、話題永遠在漫天亂飄的少女。
「昨天晚上又夢見奇怪的東西了。」她說。
「嗯,什麼奇怪的東西?唔……捧在手裡會發光的小方塊?沒有馬拉的車?」
「不是啦。」她否認,「是好多人在地底下,像螞蟻在洞穴裡一樣,穿得很奇怪,一輛很長的……嗯,沒有馬拉的長蟲車出現了,門一開,湧出的全是咒靈……啊,應該是曾經是人的咒靈。」
「哇哦,鬼故事。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你吵醒了啊,所以說你乾嘛醒那麼早啊好煩人。」少女抱怨道。
「他」又克製不住地笑了兩下。
「還有,你不會參與吧……」她忽地湊近問,「最近,家裡總是來來往往很多人遊說的樣子。」
「嗯……應該不會。」
「那就好,不過……算了,隻要你不剃月代頭,「你在哪邊我就在哪邊」,反正我也完全搞不懂這些。」
是冬日落地即融的初雪。
「欸,最近,我會看到不存在的東西。」她托腮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懨懨道,「夢也總是奇奇怪怪的。」
「不存在的東西?」「他」反問道。
「比如……」她抬手指了指天空,「你看到的天空是什麼樣子的?」
「唔,看這樣子,明天應該會下一整天的雪。」「他」的目光微微上揚看了一眼天空,又回到了少女身上。
「欸?居然還會看天象嗎?不得了。」
「瞎編的。」
「……怎麼這樣,我真的信了啊,還想著明天可以堆雪人呢。」她拍拍腦袋,「啊我不是說這個,就是你的眼睛可以看到天空上有奇怪的東西嗎?」
「像蛛網一樣的,密密麻麻的紋路……
「就好像我們活在一個……被「咒」這種虛假的帳、覆蓋著的世界裡一樣。
「是不是打破了那層帳,與「咒」相關的一切就會全部消失?」
是寒冬無止境地落雪與風暴。
「他」睜開眼準備起身,身邊半夢半醒的少女猛地拉住了「他」的手。
她沒睡醒,半個腦袋還埋在被子裡,聲音也悶悶的。
「我夢到一個夢。」
「什麼夢?」
她從被子裡拔出自己的胳膊,眼睛半睜著比劃:「我看到你被困在這麼小……這麼小的一個方塊裡,很黑……」
「他」在笑。
「是嗎?聽起來很慘啊,夢裡的你有把我救出來嗎。」
「……沒有。」
「是夢啦。」「他」把她的胳膊塞回被子,「話說你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如果都內有咒靈出現,就安排別人去吧,我過一個月就回來了。」
「要一個月啊……
「嗯……你覺得所有咒靈都消失,會是件好事嗎?」
「嗯…?」「他」有些訝異,但還是回答道:「應該算是吧。」
「…是哦。」
她模模糊糊地應了兩聲,又睡下了。
呼吸幾乎已經感知不到,膚色蒼白得像是即將透明至融入屋外的茫茫白雪。
「他」沉默地盯了她很久,換好衣服,將門推開一條縫隙擠了出去。
看著狂暴到幾乎要吞噬整個世界的漫天飛雪,呼出的白色霧氣隨著嘆息消散在風裡。
「是災年啊……」
是料峭寒風的冬末初春。
新年將至,在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風暴後,天氣也好了很多,「他」回到宅邸時,卻是意料之外的死氣沉沉。
侍者說,她在前幾日的暴烈天氣中失蹤了。
寢室裡僅留下一把刀與一封信,所有進入過寢室的人,都會被噩夢纏身,甚至變得瘋瘋癲癲,像是被詛咒了一般。
「他」走進那間人人望而卻步的寢室,在一瞬間便知曉發生了什麼。
——那已然成為一座「詛咒之屋」,隻不過,這間屋子裡,鋪天蓋地都是她的氣息與咒力。
「……」
不是失蹤,是死亡。
「他」拆開那封信,字跡還是一如既往的醜陋,甚至還是滿口的大白話,可仍然能從字裡行間看出認真的痕跡。
「……,本來想等到你回來問問你的看法的,但大概也能猜得到,這種選擇還是不要讓你來說比較好吧。
「我好像生來就不擅長思考立場,現在反而更好做出抉擇。」
「……
「所以,在這個沒有我的現在……
「世界,有變好一點嗎?」
*
真·腥風血雨。
——看著咒高的現況,我很有文化地這樣形容道。
我不知道腦花一次性放出來了多少隻咒靈,隻知道在一張蛛網般的咒力網下,咒靈與詛咒師在一瞬間被切割成無數,黑暗褪去時,咒靈塊洋洋灑灑從天而落,不同顏色的咒靈血液與肌肉交錯,像是一場瑰麗的彩虹雨。
我站在屋子裡欣賞了一會,心下遺憾相機拍不出來咒靈。
我回頭警惕地看了眼腦花,發現他沒有復讀機一般地「萬聖節萬聖節」,而是靠坐在書架旁,安靜得像是睡著了。
……不是腦花,這是夏油傑。
我忽地反應過來。
額頭上由於術式束縛造成的縫合線已經消失不見,眼前的軀殼不再屬於「羂索」,而是本該在一年前就長眠於地底的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