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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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夢岩從雷蒙諾保安公司出來,開車去了派拉姆公寓,途經那家香港餐館,她停下車進去買了份九龍鳳翅。她算計著冰櫃裡儲存的雞翅已經不多了,該補充了。

她心情很好,因為她準備了一個她認為一定能讓葉子農驚喜的好消息。來到派拉姆公寓,她走到餐廳,見葉子農伏在餐桌上研究時裝畫報,餐桌的另一側擺上了筷子、勺和一小碟辣椒醬,顯然是準備吃午飯了。

葉子農一看袋子上「九龍飯店」就知道是雞翅,起身說:「我去拿包裝」

戴夢岩把份九龍鳳翅取出來放到餐桌上,打開其中的一個方便飯盒,雞翅這時候還是熱的,葉子農在包裝前還可以吃點新鮮的。

葉子農抱出真空包裝機和鋁箔袋,擺開陣勢準備分裝。

戴夢岩從包裡拿出一張天前的華人報紙,展開第一版放到桌子上,指著上方一行紅色大標題提示道:「你看看這個。」

紅字標題是:中國交響樂《我的祖國》將在巴黎演出。副標題是:著名家家來出。了國首都交響樂團來巴黎訪問演出的時間、地點、場次,音樂會的名稱就叫《我的祖國》,《我的祖國》這部交響樂是著名作曲家易海峰的代表作,易海的。

戴夢岩說:「你做火機貼章,我就明白了你的心思。我剛從安保公司出來,他們製訂了一套方案,車輛、保鏢、包廂都是保密的,連我也不知道。這是你來巴黎以後的第一次公開露麵,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對你的形象有利,也讓外界看到你跟我是在一起的。」

葉子農看完,略帶歉意地說了一句:「我就不去了。」

戴夢岩滿心期待葉子農的驚喜,卻不料是這樣的反應,詫異地問:「你怎麼了?」

葉子農說:「我去不合適。」

戴夢岩說:「是怕花錢?還是怕人看見跟我在一起?你什麼意思啊?我告訴你錢已經付過了,很多,你去不去都要不回來了。」

葉子農說:「一鍋粥,就別讓我解釋了,一解釋你準得跟我乾仗。」

戴夢岩說:「不解釋才乾仗。你說吧,說不出正當理由你必須得去。」

葉子農問:「你保證不吵架?」

戴夢岩說:「不吵,你說吧。」

葉子農說:「一個躲在鼠洞裡偷生的人,就別去糟踐那支曲子了。」

戴夢岩驚呆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這就是說,是她讓葉子農變成了躲在老鼠洞裡偷生的人,以至於聽一場《我的祖國》都是糟踐了那支曲子。她盯著葉子農,氣得好久才憋出一句話:「葉子農,你太惡毒了!」葉子農說:「你看,還是吵上了。」

戴夢岩質問道:「你做火機貼章怎麼沒說糟踐?國旗就不偉大嗎」

葉子農說:「那個沒有公示性,不涉及社會觀感,反映的是我的真實態度。這個是招搖過市的,當個人私事涉及了社會觀感,你的顧及半徑就得延伸。因為認同馬克思主義就需要保護,這不是我的真實態度,也不能表達這個態度。」

戴夢岩憤怒地說:「你要用這種方式表達來巴黎的不滿,當初就不該答應我。我一直是仰著臉看你的,我以為你跟別的男人不一樣,我以為你不會虛偽。」

葉子農起身說:「我回避一會兒,我去廚房抽支煙,你冷靜一下。」然後把煙、打火機和煙缸拿到廚房。

戴夢岩說:「這又是發泄不滿。」

葉子農說:「這是不激化矛盾。」

戴夢岩匆匆到廚房把煙、打火機和煙缸拿過來,說:「就在這裡抽吧,我不冷靜,也冷靜不了。我說過不許跟我用心計,我說過沒有?說過沒有」葉子農慢騰騰點上一支煙,平靜地說:「我以前有個女朋友錢包被偷了,她就罵,罵小偷出門就被車撞死,外帶全家都不得好死。我說罵兩句娘消消氣就算了,不必用那麼惡毒的詛咒。結果她說:我知道你煩我了,是男人就大大方方說出來,別像個娘們兒拐彎抹角,真沒勁。你還能說什麼?把混淆

邏輯當法寶用,你覺得這可以表示女人率真嗎」

戴夢岩說:「不許在我麵前提別的女人。」

說「嗯,我錯了。」

戴夢岩說「你是說我跟那個女人一樣?你說我沒素質」

說「你看,你又提了。」

戴夢岩說「我可以提,你不可以。」

說「哦,那我又錯了。」

戴夢岩說「好吧,我不混淆邏輯,你說吧。」

問「如果你的混淆與不混淆是可控的那你就是故意混淆邏輯了?」

戴夢岩又想發火了,壓製一下,說:「我有那個本事嗎?你能不這麼陰

險嗎?」

葉子農說:「那就是沒個準了,隨時可能一鍋粥,這理還有的講嗎?」戴夢岩「噌」地站了起來,說:「我現在真覺得你惡毒了。」

葉子農說:「你不是故意的,但你是知道有混淆邏輯可能的,既然知道有可能,就冷靜一些,別急著乾仗。討論問題是要有基礎的,咱先端正個態度,拿出點氣量。」

戴夢岩又重新坐下,故意誇張地做了一個深呼吸,說:「好了,我拿出氣了葉子農停了片刻,問:「鴉片戰爭以來的歷史你了解嗎」

戴夢岩說:「這跟這事有什麼關係?」

葉子農說:「中國歷史上的衰落是以鴉片戰爭為節點的,你要想不一鍋粥,就得從鴉片戰爭這個節點說起。如果你對鴉片戰爭以來的歷史一點不了解,我就別費那個勁了。」

戴夢岩回答:「不敢說了解,也不能說不了解,知道一點吧。」

葉子農說:「中國自鴉片戰爭衰落以後,除了挨打受氣沒別的,中國人一直在探索民族復興的路子。歷史的事實是,中國人民選擇了馬克思主義。今天的中國社會問題很多,可以讓人罵娘的事也很多,但瑕疵、錯誤和問題都不顛覆一個基本事實:今天的中國是鴉片戰爭以來最好的時代。這說明馬克思主義實事求是的路子是對的,社會主義的經濟發展方式是符合中國國情的。你知道一點歷史,你願意承認這個基本事實嗎?」

戴夢岩說:「你要給我洗腦」

葉子農說:「如果你的腦子誰一洗就成什麼樣,你還有腦子嗎?」

戴夢岩忍不住笑了,說:「那就成水桶了,倒進去什麼是什麼。」

葉子農說:「我沒能力給誰洗腦,你就看到什麼說什麼。」

戴夢岩說:「嗯,那我承認。因為內地發展得好,很多港台藝人都去內地發展了。」

葉子農說:「馬克思主義經過1多年的實踐和修正,已經不再是徘徊的幽靈了,已經成為人類社會發展規律學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社會發展規律的發現和解釋,是實事求是的認識、態度和方法。不管出於什麼動機,我接觸馬克思主義已經多年了,一個研究進而認同馬克思主義的人,不敢自由地走在所謂自由世界的大街上,這個態度本身就是對馬克思主義的否定,就是對中國人民選擇社會主義道路的否定。一個能讓中國一天天變好的政治基礎,我這個所謂的研究者連承認這個政治基礎的正當性的勇氣都沒有,我有什麼底氣談祖國?這臉子我艦得下去嗎?」

戴夢岩質問:「這話來巴黎之前你怎麼不說」

葉子農隻是抽了一煙,沒有回答。

戴夢岩說:「我不懂什麼共產主義社會主義,你也別拿大理論嚇唬我。你的態度能擋住人家反對共產主義嗎?沒有你的態度中國就不走社會主義道路了嗎?」

葉子農說:「談不上擋什麼,我要有那能耐先把地震洪災擋了,扯得著嗎?這不是跟誰作鬥爭,我也不是哪黨哪派,僅僅是我的個人態度。我承認我不是什麼好東西,打架鬥毆乾過,歪門邪道撈錢也乾過,可你趕上了這種事,就是地痞流氓也得有個底線。」

戴夢岩說:「既然你的態度什麼都擋不住,你這個態度就是沒用的,為了一個沒用的態度去拿命冒險,你傻呀」

葉子農說:「就這點而言,人類不是因為聰明而有別於其他生命的,是因為傻,人類傻到除了食物還要講尊嚴、人格,還可以為這些不惜生命,在其他生命看來是夠傻的。」

戴夢岩說:「那我就是那個其他生命了?你罵我。」

葉子農說:「本來這個不屬於傻不傻,你要非用這把尺子,就隻能這麼解釋。」

戴夢岩問:「那屬於什麼?」

葉子農說:「不傻,也不聰明,是就這德行,說文縐點叫價值觀。」

戴夢岩沉默了許久,說:「那就是我傻,傻死了。是我讓你來巴黎的,我以為隻要把你保護好就沒事了,原來我已經罪大惡極了,我妨礙了你的態度,我讓你鑽老鼠洞了,我還否定了中國人民的選擇,我罪大惡極。」

葉子農說「你看,又乾仗了。這剛拿出點氣量就掖回去了,咋這麼摳門呢」戴夢岩說:「我就問你一句:你死了算誰的」

葉子農說:「想避免麻煩,可以不見布蘭迪,可以不去紐約,可以先答題後拿錢,可以回國找個地方躲起來,可以不回國應訊,可以就任政治部長,可以簽了政論片……隻要修改其中的任意一個條件都可以避免現在的果,不缺這點智力。這就不是算誰的了,是就是我這種德行的,遇到這種事我這種人就這副德行。」

戴夢岩不能否認葉子農說得有道理,而從心理上又無法接受葉子農的說辭,她想反駁葉子農的觀點,卻找不出清楚的表達,欲言又止。

葉子農說:「在北京你是漢奸婆,到了巴黎你就是赤色婆了,你就沒危險了嗎?誰能保證你不會被遷怒呢?你把葉子農保護起來自己出門了,一旦你被遷怒,按你的邏輯那夢姐就是葉子農害死的,葉子農就擔得起嗎?」

戴夢岩再次陷人了沉默,沉默了許久、許久,說了一句:「你走吧。」

葉子農問:「走哪兒」

戴夢岩說:「回北京。」

葉子農說:「如果是為了躲避風險回北京,那跟躲在這所房子裡有什麼區別?」

關起來是鑽鼠洞,放出來後果擔不起,送回北京也不行。戴夢岩憤怒了,她想說:我該怎麼做才對呢?這回該我說了,你給我指條生路吧,給我個贖罪的機會也行啊。又覺得這樣說太囉嗦了,一把拽過挎包,狠狠地扔了一句:「你想逼死我嗎?」

她憤然而去,而葉子農刻意在討論前鋪墊的「冷靜」還是沒起作用。

關不得,放不得,撒手舍不得。

戴夢岩性格剛烈,一向敢做敢當,但是這次卻陷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困境,這不是艱難的選擇,而是根本沒有一條路可以讓她走。

離開派拉姆公寓,脫離了直接沖突,戴夢岩逐漸從情緒化的狀態冷靜了一些,她驅車返回自己的住所,還沒走到家就懊悔了,懊悔自己說出的那些話。

―這話來巴黎之前你怎麼不說?

走。

―你想逼死我嗎?

她對這三句話尤其懊悔。

這話來巴黎之前你怎麼不說?一如果葉子農在柏林跟她說這個,以她的心態,一定會認為葉子農是找借拒絕她,甚至會罵他虛偽。

你走吧。一這話就這麼輕易從嘴裡說出來了,這是她的真實想法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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