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睡的好有人睡不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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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以往的規矩,本是要先去見病人,判別下情況的。可是,現在聽嶽東越這樣一說,李敏有了想法,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病人是因為上次她那小叔朱理射的那一箭受的肩傷。

「請嶽先生先帶本妃去見王爺,小理王爺是不是也在王爺那兒?」

嶽東越點頭:「是的。」

自從回到燕都以後,朱理開始要擔負起協助兄長的重任了,而朱隸一樣有意將弟弟帶在身邊,到達各處見燕都各界人士,讓朱理在燕都有自己的威信。

李敏記得,這兄弟倆,昨晚上壓根都沒有回過王爺府過夜的樣子。

走到朱隸的辦公房,見著是一排十間房一字排開的屋子,院子很大,氣勢十足。院子門口,單獨立著四個門衛負責輪崗。李敏踏進院門後,聽著裡麵屋內傳出一些聲音。

來到燕都以後,李敏感觸最深的,大概是見到老公的人是越來越多了。由於個個都是軍營裡的漢子,許多人,並不像孟浩明魏子清那種較為斯文的文人將軍,更多的是,喜歡操著大嗓門,蓄著濃密胡須,足以嚇壞小孩子的身材魁梧的英雄大漢。猶如她小時候看過的繪畫本裡關羽魯智深那樣的形象。

使劍的有,使刀的也多,還有用長矛的。

屋裡一群軍營裡的軍官,沒有謀士在,卻議論起了此次私自和魏家做交換俘虜的交易,結果打算劫囚的那群東胡人的信息。

對此,朱隸看起來,並沒有打算過讓自己這群野草似的武將們停止議論的計劃。武將們聲音高,嗓門大,很多聲音直接跑出了窗戶外。

嶽東越這種讀書人,聽到一些粗野的言語,本是該皺眉頭表示嚴重關切,可是,在李敏那一眼望過去能看到他臉上的,卻完全沒有這種表情在。相反,嶽東越好像對這些人的談論感到非常的性質,興致勃勃地傾聽著。

或許,這可以解釋為什麼那個時候,公孫良生會推薦這個人進黑風穀做密探。要知道,黑風穀的人,一個個都是真正的野蠻人,粗魯人,按理來講,像嶽東越這種斯文人,可能去不到黑風穀不到半天,都得被嚇死或是惡心死。可是,事實上,這個人,在黑風穀硬是能忍耐了多年,並且和黑風穀那群野蠻的原始人一塊稱兄道弟,博得了黑風穀那群人的信任。

隻能說,這人實在不簡單。

李敏再從這人臉上,似乎能讀到一種類似公孫良生嘴角常噙的那抹悠然微笑的表情,不知道,這是不是武德人共有的一種特點。

由於嶽東越是熟人,門衛沒有通報。李敏和嶽東越,得以在走過院子時,聽著屋裡的人在說什麼。

「不對!」有個人,用很高很重的聲調來形容東胡人此次劫囚,「他們不是大隊伍進入北燕的,應該隻有幾個人而已,所以經過我們邊線部隊的查防時,得以魚龍混珠,安全通過。」

「他們不是通過我們部隊的邊線進入的。」對此,有人表達了另一種看法,「你說的沒有錯,一方麵,他們不可能是大部隊踏進北燕,這會引起我們邊線軍營的注意,他們不可能這樣做。隻能小隊伍出行。但是,小隊伍的話,要確保行動成功,這些人,必定是武功高強,能以一敵千。」

「以一敵千?你這是不是太誇贊東胡人自身的功夫了?沒錯,東胡人在部兵排陣,尤其是在騎射上,具有我們大明部隊所一般沒有的優勢。他們天生孔武有力,也因此,看不起我們中原人各種功夫流派。所以,東胡人永遠,做不到什麼以一敵千,以一敵千,隻有像許大俠這樣的武功高手,才有可能做到。」這是第三個人發表意見的聲音,由此可見,屋裡八成是人才濟濟,擠滿了一堆人,數字不少於十個以上。

「你這樣說,就更不對了。誰說他們東胡人不能學習我們中原的武功了?據魏將軍本人透露,此次來到北燕的東胡人,說是領頭的是呼延部落的,可是,一個個都是使了猶如中原流派的功夫,神秘鬼怪,一時魏將軍都難以捉扌莫其武功的來路,對不對,魏將軍?」

魏子清在魏府裡辦完事兒,隨朱隸上這兒來,與一群部隊裡的軍官們,一起商討對策。畢竟,不管老四的病情有沒有好轉,之前,他們都一直在調查魏子裘被襲事件的真相。

按照之前那個凶手留下的血蠍子的記號,一度讓他們誤以為敢向他們動手的是中原裡某些殺人的組織。甚至懷疑到,是不是萬歷爺雇傭的江湖殺手,意圖打破護國公軍營裡的秩序。結果,等東胡人知道了呼延毒被護國公所擒以後,急急忙忙主動向他們提出交易條件時,真相仿佛才對他們揭開了一角,原來都是東胡人所為。

問題就此更復雜了。東胡人是怎麼混進軍營裡的,在戰場上得以用暗箭傷害魏子裘。據他們當場抓住的刺客分辨,看起來根本是漢人的五官,而非具有東胡人樣貌的特點。隻可惜,那些刺客都是當場咬毒自盡,沒有能留個活口。這種一旦任務失敗,馬上采取自殺的做法,卻是很像中原殺手組織的特征。因為東胡人,一般都不會采取這樣自殺的激烈的方式。

再有,之前,這種死士可是在京師裡,同時對朱隸下過手,很難以想象,莫非東胡人雇傭一批中原人,組織了一個類似中原殺手死士的組織,然後滲入到了北燕以及京師各處。

不知道萬歷爺又知不知道這個事?

魏子清算魏家幾兄弟裡麵,思維最敏捷的一個,這次差點暗遭東胡人暗算,可以說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一次中計。對此,嶽東越說出公孫良生對於此人的評價說:「魏大將軍,可以說是王爺的左右手之一。」

李敏宛如沉思半刻的樣子,並沒有直接發表言論。魏子清在她老公的軍隊裡手握大權,又是護國公第一家臣魏府的未來繼承人,未來是要繼承魏老的,公孫良生對其作出如此高的評價,並不奇怪。

屋裡,接到對方提問的魏子清,表達出了自己的看法:「公孫先生和小理王爺,當時也都在場,可以說是親眼目睹過了這些人詭異的拳法和刀法。我是從來沒有見過對方這些招式,或許,是因為我們常年在關外,對於中原這麼多年武林的變動毫無所知。所以,難怪我們對此或有孤陋寡聞的嫌疑。如果許大俠在現場看見的話,或許並不稀奇了。」

許飛雲看起來並不在的樣子。李敏有百分百的懷疑,這個酒量壓根不好的虛名酒鬼,可能在魏府的屋頂上睡死了,隻能等天氣再冷一點把這個人凍醒。

眾人等了片刻,見魏子清拋磚引玉之後,某怪遲遲不出麵接手,一群人為此都隻能是麵麵相覷。大家想著這個話題可能突然間變成了無果時,隻聽來到北燕以後喜歡變得默不吭聲的朱理,出人意料地做了聲音說:「東胡人的刀法,本王剛好之前有聽許大俠提過,說是,江湖中前幾年變數最多。因為東胡人如今的可汗為那個性情古怪的冒頓單於,這個人,最大的特點,是並不把中原人看成是完全敵對的,喜歡拉攏中原人進自己的陣營裡。所以,在重金的誘惑下,有些江湖高手可能抵禦不住誘惑,跑到東胡人教導武學。對此,武林盟主有表示過這種賣國的堪憂。」

說是賣國,一點都不假。東胡人是大明人的宿敵。百姓們,朝廷,對東胡人的那股怨恨,可能還沒有中原的武林各派更為表率。隻因,很多武林界的流派,為了彰顯自己的名聲,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不惜借助愛國的名號。因此,基本所有的武林正統人士,都是反對東胡人的,見一個殺一個的。

隻是這個人心,不見得都像人嘴巴上說的那樣富麗堂皇正義凜然。大多數,都是心裡想的,和嘴巴說的,完全不一樣。

相比武林界花俏的標榜,像屋裡這些,常年在邊界上與東胡人打仗的軍人,對於什麼重金誘惑之類,肯定是沒有什麼感覺。軍人保家衛國,圖的就是一個當仁不讓的義務。和武林界錯綜復雜的內心世界沾不上邊。再說,武林界是一盤散亂的沙盤,沒有人,能真正指揮得了武林界。軍隊,卻是有嚴厲的軍規,從嚴治軍,指揮官說一不二。

屋裡的軍官們聽見朱理這樣說,一麵是對那些虛偽的武林界人士流露出不屑鄙夷的神氣,另一方麵,作為理智的指揮官而言,當然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魏子裘。

「賣國賊,古今往來,從來不見少。」有人說,話題突然一轉,像是有恭維朱理的意思,「不過,這回對方說是傷了我們小魏將軍,可是,我們小理王爺,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看那些東胡人,不是不敢把他們的首領帶回去嗎?這都是我們小理王爺的功勞。」

屋裡,貌似也不是所有人,都贊同這個人的說法。但是,所有人都對朱理給呼延毒下了什麼毒,很好奇這點是不用質疑的。據說軍醫,都搞不清楚,呼延毒究竟是怎麼回事會突然毒發了。

朱理射的那箭到了呼延毒體內已有數日,為何到如今才毒發,這顯然是非常令人驚嘆的一個毒藥,可以操控對方什麼時候毒發。

嶽東越要和李敏走進屋裡時,可能是想起了李敏之前剛說的話和態度,早就有所疑問,在這個時候,聽屋裡人剛好提起這個話題,不免在李敏臉上望一眼。

隻見李敏臉上是紋絲未動,隻是,最終,在聽完屋裡人的話之後,嘴唇裡輕輕溢出了一聲類似嘆氣的聲音。

要她非要說的話,該怎麼說呢?是她意料不足吧,她李大夫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小叔的智慧,遠超出自己的所料,能把她說過的每句話都記得那樣清楚,並且還能化用,給運用到兵器上去了。

以後,自己要和這些人說什麼,不止小叔,都得謹慎為鑒。古人可是遠比現代人想象中聰明多了。另一方麵,就這個問題,必須與自己丈夫談一談了。

屋裡呢,在聽見屋門口突然傳來的動靜,那些沉浸在剛才熱議中的人們,才恍然驚覺有人一直在外麵聽著。

朱理第一個站了起來,喊:「大嫂——」

隻聽小叔這一聲搶著先叫她,李敏心頭再次溢出一絲苦笑。看來小叔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是知道這根本是怎麼回事,所以,不敢在她麵前班門弄斧,含著謙虛主動叫她,更不敢繼續放肆和得意。

小叔說起來,還是個孩子,做出點什麼聰明的事兒,連自己都覺得聰明,就不免得意過頭。

李敏走進了屋裡。屋裡果然很多人,一目掃過去,至少站了有數十人的樣子。屋裡的人見到她進來,馬上讓開了位置。

她的老公,坐在中間的高位上,看到她進來以後,一雙緘默的眸子先射到她臉上。李敏心裡立馬會意,看來,她老公也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接著,朱隸站了起身,走上來,握住她的手,道:「累了嗎?」

當著眾人的麵,他倒是一點都沒有害羞,儼然,是把這屋裡的兄弟們都當自己的家人看了,說的每一句話,都猶如家人一般,沒有任何生疏感。

李敏想著如果這時候自己害臊裝羞,才真正叫做羞死人了,因此也不避諱,直麵回答他說:「一路坐車坐轎子,能累嗎?」

做貴婦,一個最大的壞處,大概是像太後娘娘那樣,運動量過少。為此,李敏都要發愁了,她雖然是孕婦,可也不能說整天坐著躺著不動,這其實對孕婦是沒有好處的。適當的走動,對於孕婦體內的氣血通行,是很有益處的。

朱隸對此偶爾也會想,娶個大夫當老婆,好處在於家裡有病人大致不用太愁,壞處是大夫說一句話,他永遠隻能唯唯諾諾了,誰讓自家老婆是大神醫,其他大夫,都沒有一個能說得過他老婆的。

「小心些,坐吧。你不愛吃茶,我讓人給你倒杯水。」朱隸扶著她,小心地讓她在自己身邊的那張椅子裡坐下來。

倒水的人,剛踏進屋裡,朱理立馬走上前說自己來,把水端著到李敏麵前孝敬。

李敏抬頭,隻要望到小叔那張笑眯眯的孩子臉,頭都要大了。接過開水,李敏並沒有喝,問小叔:「那支射東胡人的箭,你做過手腳了?」

「是。」朱理答完這一聲,本來很得意的表情,在觸到她突然變得嚴肅的墨眸子時,一愣,接下來的話哽在了喉嚨口裡。

李敏轉頭對丈夫說:「如果真的是小叔動的手腳,那俘虜很有可能危險了。不知道,王爺對這個俘虜有什麼打算?」

「沒有治罪之前,肯定是不能讓他死的。」朱隸鐵定的聲音不容置疑。

護國公又不是變態的殺人狂。兩軍交戰,按照戰場上的行規,俘獲的俘虜,要看情況處置。護國公殺一個人,都是有理由的,不是亂殺的。

呼延毒作為東胡人的大將,哪怕真要論斬,肯定是要當著百姓的麵行刑,起到震懾的作用。可不能讓呼延毒隨隨便便死了。

李敏聽了他的表態,道:「之前,妾身已與王爺說過,這個俘虜的病情,可能比較棘手。倘若王爺為了大局考慮,要暫留這條俘虜的命,妾身當與軍醫,把這條命留下,給王爺用。」

眾人聽到這兒,卻沒有從她話裡聽到一絲一毫關於呼延毒身上所中毒藥的信息,難道她不知情,而都是朱理一手所為,可是看朱理的態度不像是這樣。

朱隸是從她望過來的眼神裡讀到了些什麼,眉頭擰緊,沉聲對底下的人說:「都散了吧。」

聽見這個命令,屋裡聚集的眾位軍官,起身對他們夫婦倆行了禮,才一一退下。這些人看似性格有些草莽,但是,李敏沒有聽見他們任何一句抱怨,或者是剛出了屋外以後議論他們夫婦乃至議論第一次在他們麵前現身的她,說明,護國公治軍之嚴。這些或許性情有些粗魯的漢子,也都在這個嚴格的軍規下被約束了起來。

屋子裡空了下來,隻剩下嶽東越、朱理以及他們夫婦倆。

李敏說:「王爺,和妾身先去看看俘虜好嗎?」

朱隸像是不用考慮,點頭:「當然,理兒也得一塊去。」

朱理從這刻起,可就沒有一點得意的樣子了,不僅沒有得意,而且是開始有些不踏實了,可見他對於自己究竟做出了什麼事,沒有太具體的概念。或許,隻聽李敏說過,但是究竟怎樣的,他根本沒有親眼目睹過。

見老公要讓小叔跟過來,李敏是贊同的,說:「之前,妾身和魏將軍等人說過,作為指揮官,知道越多的知識,是對指揮戰事,越發有利。」

一行人緊接前往關押俘虜的牢房。由於呼延毒的傷情加重,關在普通牢房恐怕會把這個重要的俘虜弄死了,所以,暫時把呼延毒移送到軍部後麵的一個關押特別囚犯的地方。專門弄了一個稍微暖和舒適的牢房,主要是防止把呼延毒弄死了。

在牢房裡,除了軍醫照顧,還有兩個士兵在旁嚴密看守。

把守牢房門口的士兵,見到李敏他們走來,打開了牢門。朱理走在最前麵,給大哥大嫂探路。嶽東越走在最後麵。朱隸一直小心牽著李敏的手,生怕地上凍雪滑著她的腳,而實際上李敏比他更小心。兩夫婦都是專心致誌走路,以至於旁若無人。等到進了牢房,聽見前麵朱理忽然像是在喉嚨裡發出一絲顫抖驚訝的聲音時,才雙雙抬了頭起來。

呼延毒在粗糙的木板搭起來的簡易床上,雙手雙腳被鐵鏈束緊著。不一樣的是,其實,這根本不是護國公打算虐囚,怕他逃脫。都不是,而是,呼延毒此刻已經不像是個正常人了,像是個瘋子。

頭發散亂,呼延毒麵部的肌肉時而抽搐著,四肢和身體的肌肉同時在抽搐,痙攣,看起來有點像羊角風的病人,但其實不是。

聽見聲音,呼延毒腦袋一轉,望見了走近牢房的人影,他的瞳孔突然間像神經了一樣忽而大忽而小,伴隨他急促的猶如牛喘的呼氣聲。

「護國公,隸王妃——是,是隸、王、妃嗎?」幾聲像是喃喃自語以後,呼延毒突然大呼大喊,「不,不,你是鬼!你是妖魔鬼怪,化身成為隸王妃,想要我的命去威脅我們可汗!」

聽這個聲音,以及這個表情動作,都知道,此人已經發瘋了。

「怎麼回事?」嶽東越吃驚地問軍醫,之前,他聽說的消息,隻有俘虜發熱抽筋,沒有其它現在比如俘虜發瘋的事。要是呼延毒真的發瘋了,那就麻煩了。

軍醫搖著頭,其實也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說:「二少爺傷他肩頭的傷口,給他重新做了處理,但是,暫時沒有發現傷口異常。二少爺究竟給他下了什麼毒?二少爺也沒有說。」

聽見這句話,幾乎所有人,都望向了朱理。朱理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抹不知如何形容的復雜,張了張嘴唇:「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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