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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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拜訪魏府?」林氏那瞬間,像是沒有回過神來。

朱慶民把鳥籠子交到管家手裡,伸手逗起了畫眉。在冬天氣溫低的時候,鳥兒看起來是精神不振的模樣,逗了會兒,不見畫眉精神些,朱慶民高興的興致有些受到了打擊,讓管家給新買的鳥籠子套個禦寒的厚實的棉套子,再挪鳥兒,接著走進門裡。

花廳裡,兩個眉清目秀的丫鬟,在大理石桌上擺放了一桌精致的早飯。林氏等男人坐了下來以後,回身吩咐身邊的婆子拿著庫房鑰匙去取東西。

如果真要去魏府拜訪,兩手空空去肯定是不行的。

朱慶民在旁聽見,說道:「要拿,拿上回喬老爺送過來的那隻錦繡財源的六角花瓶子,魏府裡的人,雖然說都不是什麼讀書人。但是喬老爺子那隻花瓶子,上麵有四君子的題詩。魏老爺子,對文雅的東西擺在屋裡裝門麵是有的,哪怕魏老爺子不喜歡,我記得,魏府的大少奶奶,對這類東西也是很喜歡的。」

林氏本來就對曾氏有些意見,見朱慶民現在提到曾氏,一方麵,心裡的不忿氣還在,另一方麵,心頭的那股虛,有點兒冒頭。

昨兒沒有和曾氏打招呼,賭了一口氣,直接讓人把人送過去了。結果,曾氏究竟是高興她趕著送姑娘家過來,還是說會氣她沒有事先打招呼,曾氏之後並沒有派人過來這邊傳話,林氏心裡頭就此肯定是要有些懷疑和打鼓的。

或許,曾氏是高興她到底是屈服了昨日的脅迫乖乖把人送來了,但是,想著她做事不打招呼到底是賭了一口氣,所以,擺著麵子,乾脆先冷落她兩天。等魏老四死了以後,曾氏最終,是要感激她的。

林氏這樣胡亂地想了一通。因此,她是更希望等曾氏先拉下麵子到她這裡感激她,好過她現在熱呼呼地把人送過去以後,還繼續給曾氏貼熱臉。

要說自己老公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之間,說是要去魏府拜訪。

吃著早飯的時候,林氏試圖探問老公的想法,細聲問:「老爺為何今早要趕著去魏府拜訪?」

「怎麼?你昨日都把親侄女送過去了,我們能不過去?」朱慶民嚼著富得流油的餃子,對她的問題感到不可思議。

林氏心頭一個戈登,老公這是不知道,她弄了個丫鬟代嫁的事。不過聽朱慶民這個口氣,八成是怕她表侄女後悔了,所以,趕著上魏府安慰安慰新娘子的意思。

「其實,老爺多慮了,能嫁魏家四少爺那種英雄好漢,誰家姑娘不都趕著上門。」林氏用力壓著心裡的虛慌,說。

朱慶民聽她這話,看來很是滿意,眯眯笑著說:「那是的,魏家隻剩這個四少爺,而且,誰不知道魏老最疼這個四少爺,畢竟是家中老小,魏夫人死前有留過話給魏老的。」

要不是貪著這點,她當初,也不會想盡法子去巴結曾氏搞了這樣一門親事。結果,哪裡知道把自己表侄女害慘了。隻能說,人家老四沒有這個福氣活到娶老婆。她這把個丫鬟送過去,算是仁至義盡了。

消除了疑心的林氏,陪朱慶民吃完了早飯,兩夫婦,一同坐車,前往魏府。

馬車到了魏府的時候,見魏府大門是一如既往,沒有什麼變化。林氏心裡就想,莫非這個魏家老四還沒有死?有可能是的,所以,大門沒有換成白燈籠。不知道喜婆有沒有按照她吩咐的,把那個丫鬟控製住,可千萬不要提早露餡了。

魏府的人聽說他們來,卻也是非常殷勤,道:「老爺子,大少爺二少爺他們都在,請兩位到大堂裡。」

林氏和朱慶民,帶上了禮物,走到了魏府招待客人的大堂。

魏老爺子在和三個兒子說話,主要是叮囑幾個兒子不要再輕易魯莽上了人家的圈套。等聽見腳步聲,魏老馬上收住口,起身迎客。

朱慶民走在前麵,拱手對魏老道:「真是可喜可賀,之前,所有人都還在擔心魏家四少爺的傷勢,魏四少爺果然是福氣中人,老天爺庇佑,讓其轉危為安。」

林氏,嚇,猛的倒抽口冷氣:什麼?!

魏家老四沒有死,而且好了嗎?

為什麼她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

魏老和魏子清對此,一樣有些吃驚。魏老謹慎地問:「奉公伯是從哪裡聽說的?」

「知道,都知道,這事兒,魏府不想急著對外宣布,怕事情有變,為的是四少爺好。」朱慶民性情倒也爽快,一絲不漏,全托盤而出了,「實際上,是今早上,我在城裡為我那隻畫眉找鳥籠子的時候,無意中逛到了城東那家金飾店裡,聽店裡那個老板說的。」

「金店的老板怎麼知道的?」

「他說,是聽你們魏府的人說的,消息蠻可靠的。因為知道嫁到魏府的是,我們家夫人的表侄女,昨天送親的隊伍,鬧的全城都知道了。金店的老板原先,還替我們侄女揪把汗。」

「奉公伯和伯夫人不擔心嗎?」魏老等魏府的人,趁機像是想打探奉公伯府裡的真正想法,畢竟不是所有人家都能這樣大方,把自家女兒送過來給人家沖喜的,搞不好可是要當寡婦的份。

「擔心?」朱慶民一笑,「說不擔心,那肯定是假的。不過,對這事兒,我和我夫人肯定是支持的。畢竟,想想我們王爺王妃,當年不也是這樣過來的?」

林氏好像,才想起了李敏當初嫁朱隸時,朱隸可是聽說死了的。這樣說,他們如今的王妃,隸王妃,是比任何人家的姑娘都英勇,直接嫁成了個寡婦都不怕。

如此比下來的話,她家表侄女給魏府沖喜,貌似也不是什麼很大不了的事了。林氏的心頭是有一點打擊,本來她還指望這件事能給自己擴大點名聲和影響力。

想老公現在突然說起這個,莫非是不敢居功自賞,想拍下主子的馬屁?

魏府的人,貌似都聽出了朱慶民的意思。為此,魏老等人是有些後怕。要是昨日他們處理不妥當,當時朱隸都在魏府裡聽見了的話,恐怕,要拿魏府開刀了。

知道是自己媳婦惹出來這個禍端的魏子清,更是捏出了把冷汗的樣子,恨不得回到房裡之後對媳婦再來一頓斥罵。

畢竟誰不知道朱隸疼愛李敏,是疼到骨子裡的那種。現在遇到和他們夫婦類似遭遇的事兒,必定很是關注。

魏老請他們夫婦倆入座,一邊嘆道:「昨兒,王爺王妃是正好在我們府裡。我家四兒幸得王妃的妙手仁心,從閻羅府裡把這條命撿了回來。同時,老夫已經責令兒媳婦曾氏反省了。讓你們家把女兒無辜送過來沖喜,實乃不道德的行為。所以,王爺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和王妃一起,是坐在這裡聽我們把事兒弄清楚之後再走的。」

聽他們說話的林氏,全身早已發了一身冷汗,嘩啦啦的,像下雨似的,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

老天!

魏家老四沒有死不說,現在,可好了,王爺和王妃都在關注這個事,說明,這件事已經是引起許多人注意了。

對此,魏老是這樣說:「昨天,你們家把姑娘送過來,我們不知道。對姑娘感覺很是愧疚。說好了,等老四的傷好些以後,馬上重新補辦婚禮。到時候,這個婚禮,必定是辦的不會再虧待你們家姑娘的。全城百姓,會知道你們家姑娘嫁給我們老四,絕對是不虧的。」

魏老的嗓門大,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聲音洪亮。是把林氏的心髒都要給嚇出來了。

死了死了,還說要搞到全城的人來看新娘子。

林氏想,為今之計,肯定是要趕緊,趕在大家沒有知道真相前,把自己的表侄女弄回來,把代嫁的丫鬟換掉。

可是自己家表侄女昨日怕變成寡婦,昨日匆匆忙忙是坐著車,直奔城外老家去了。一時半會兒,怕也弄不回來。

怎麼辦?

林氏的腦門子汗滴滴的,全是汗珠。

耳聽魏老這話之後,魏府的人做事都是爽快,很快的,管家把要辦婚禮需要的物品名單等之類,寫成了帖子,交到魏老手裡過目。魏老交給自己大兒子。魏子清過目以後,讓管家拿給朱慶民。

朱慶民邊看邊點頭。

堂內一幅和樂融融馬上要辦喜事的氣氛,隻有林氏臉色蒼白,像紙一樣隨時要倒了下去。

終於,有人發現了林氏的臉色不對,問:「伯夫人是怎麼了?」

「今早上,天氣冷了些,好像受了寒。」林氏努力地撒著謊,如今,她潛意識裡,隻想溜之大吉。

魏府的人,紛紛表示關心。唯獨朱慶民,聽到她突然冒出一句好像要馬上回府的話,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悅。因為朱慶民知道林氏那個身體是鐵打的,大冬天都能抓房裡的姨娘的小辮子,親自抽打姨娘。林氏每次所謂的病,都是裝。因為林氏裝多了,好比喊狼來了的孩子,朱慶民早就不信了。

「你今早上出來,說是擔心受寒,不是特意加了件新作的褙子,把裘衣都拿出來穿了。」朱慶民說。

林氏隻聽他這個口氣,明顯質疑,而且當著其他人的麵,心裡頭驀然惱火,想自己老公是不是死豬,居然聽不出她裝病的玄機,她裝病肯定是有事兒不對。

魏府裡的人,驚訝地聽著朱慶民的話,再望到林氏那張滿頭大汗的臉,一時,有了其它的想法。

「爹,會不會其實奉公伯的伯夫人,對我們昨日對沖喜的新娘子沒能及時迎接的事,還有些不滿?」魏子彬悄聲貼在魏老耳邊說。

魏老心想,莫非真是這樣?這個林氏覺得表侄女終究吃虧了,所以,想回去再想法子為表侄女討價還價,再拿點好處。

這樣說,這個林氏是不是太貪了?

不過說來說去,首先是曾氏的錯,要不是曾氏去和人家提沖喜,人家哪能抓到這個把柄。

那躲在大堂窗外竊聽的江嬤嬤,見著事情的苗頭,向著曾氏吹,儼然對曾氏繼續不利。嘴裡咬了咬牙,想著幸好昨晚上她們把事情都扌莫清楚了,否則,真的是到頭來,所有的虧都要由他們大房承擔了,豈不要冤死。

江嬤嬤冷哼一聲,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接著,整理下表情,把冷冷的臉驟然變出驚訝的神色,一路直奔大堂裡頭,邊跑邊喊:「老爺,老爺,不好了!」

「什麼事?」大堂裡的人,隻見江嬤嬤突然沒有預料闖進來,魏子清趕緊上前一步,擋在江嬤嬤麵前。

江嬤嬤沖到了魏子清麵前,雙膝跪下:「老爺,新娘子不見了。」

什麼?

一群人突然聽見江嬤嬤這句話,一時都二丈抓不到頭腦。

「你慢點說。」魏子清維持著冷靜的語氣,道,「新娘子,不是昨日到了府裡以後,被我們接到在西邊的院子嗎?」

「是,可是,奴婢今早上,奉了老爺子的命令去給林姑娘送早飯。老爺子不是昨日說了嗎,要府裡所有人,都務必照顧好林姑娘。廚房裡,準備了最好的早飯,奴婢親自提著食盒,到了林姑娘住的院子,結果,發現林姑娘住的房子裡,不見有林姑娘。」

「不見?」魏子清疑問。

「是,奴婢仔仔細細地在院子裡、屋裡屋外,乃至府裡其他地方都找了一遍,沒人說,有見過林姑娘的蹤影。」江嬤嬤字字珠璣,口齒清楚地說。

說到林氏的這個表侄女,因為之前林氏專程為了巴結魏府和曾氏,是曾經親自把表侄女帶到了魏府給曾氏過目。因此魏府裡,有不少人,都見過這位林姑娘長什麼樣子的。

「會不會是,林姑娘上了茅房?」魏子昂好心地插上一句話問。畢竟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在諾大的,有人管理的府裡,說不見就不見。魏府並不是尋常人家,魏府裡,保安措施更是不用說,家裡很多家奴,都是習過武功的,小偷都不敢踏足魏府一步。

從綜合方麵考慮,隻能說,這個林姑娘,肯定是一時走開,江嬤嬤可能剛好沒有找到。

「沒有。」江嬤嬤很肯定地搖頭,「奴婢仔仔細細地全找過了,不止奴婢找,奴婢知道這事兒大,發動了不少丫鬟婆子一塊找,都沒有找到人。奴婢想,新娘子昨晚才進入魏府,四少爺病情才剛好不久,如果,新娘子出了什麼意外的話——」

眾人聽江嬤嬤後麵那句話,不禁臉色一變。對,這事兒,可大可小。但是,如果新娘子真的在魏府丟了的話,絕對是很大的一件事。

首先,這件事,已經不止是他們兩家人的事了,昨日奉公伯府把自家姑娘送過來魏府的時候,可是鬧到滿城皆知的地步。

魏府,更是要擔起整件事的責任。

當機立斷,魏老負手,率先走出了大堂,其餘幾個魏家子弟,急忙尾隨魏老身後。走到門口的時候,老大魏子清突然多了個心眼,回頭看到奉公伯府坐在大堂裡紋絲不動,道:「不如奉公伯和伯夫人一起來吧。或許林姑娘是怕羞,如果有親人在,她會願意露麵。」

朱慶民沒有疑心,立馬站了起來。自己老婆的表侄女丟了,這絕對是一件大事兒,按理說,他們這些親人肯定是要緊張的。

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發現林氏沒有動。

林氏拿著帕子按在腦門上,虛弱的像是快暈死了一樣。

「夫人!」朱慶民生氣地怒吼一聲。

林氏真行,這個節骨眼上都來裝暈,不想想是自己的表侄女不見了。

被老公這一吼,林氏打了個激靈,差點兒想瞪回老公一眼。

見魏家人,以魏老為首,都回了頭看她,儼然都是起了些疑心。的確,本來自己家女兒不見了的話,最擔心的應該是他們,但是現在林氏的表現完全不對頭。要是裡頭沒有問題,那才怪了。

林氏就此不得不站了起來,裝作虛弱地拿帕子捂著月匈口:「我這不是被剛才那個嬤嬤的話給嚇得——」

眾人聽她這樣說,好像麵色才略有緩和,但是一雙雙眸子裡,都藏了疑問。

林氏知道這會兒不陪這群人過去,真的是不行了,可能會先被人懷疑上了,所以,冷靜地,走了上前,走到了朱慶民身後。

這樣,一群人移步到了新娘子住的院子。

當時,喜娘還在屋子裡安慰著那個代嫁的丫鬟:「不要哭,魏家人不見得把你弄過去給死人陪葬。再說了,這事兒辦完以後,你以後在這個府裡當少奶奶了,夫人都把你的賣身契撕了,你哪樣是不好的?好處全給你占了。」

「要是四少爺死了,要把我弄去陪葬呢?」丫鬟臉上惶惶不可終日,兩串淚珠兒從眼眶裡落下來根本剎不住車。

「怎麼會呢?我看這府裡,到現在,都沒有掛什麼白燈籠,更沒有棺材——」說到這兒,喜婆心裡頭也生了疑問。究竟這個魏府是怎麼回事,不是外麵都在傳老四快死了嗎?有人還說棺材都備好了,但是,昨兒她們進了這個府裡以後,白燈籠棺材,一個都不見。

奇怪。要不是因為她按照林氏說的,必須看緊新娘子防止代嫁的丫鬟跑路,她早就在這府裡打聽打聽了。

因此,江嬤嬤之前說什麼送食盒過來,發現新娘子不見蹤影,完全是瞎扯的。由喜婆親自在這裡看著門,沒人能輕易進到新娘子屋裡一探究竟。至於魏府那些主子,是有這個權利,可是,沒有人懷疑到這個份上,又怎麼會主動來新娘子房裡。

等林氏跟著眾人走到新娘子住的房子門口,忽然想到這一點時,已經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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