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杏雨楊柳(2 / 2)
白沐莞笑了笑,柔聲說:「我不累,倒是你體內餘毒未清不宜勞累,出來許久咱們回去吧。」
「許久不撫琴,我今日技癢,待會兒你舞劍一曲助興可好?」在她麵前,宇文曄嘗試用商量的口口勿,而非居高臨下的命令。
少女俏皮地眨眼應了:「下官遵命。」
於是沒回書房,兩人相攜移步去青雲閣。
站在列滿書卷的檀木書架前,宇文曄不由自主想起少年時他在此秉燭苦讀的情景,不禁觸景生情地問道:「這裡藏書頗多,無論野史傳記還是兵法史學皆有,你住了半年時間,可讀過幾本?」
白沐莞歪著腦袋想了片刻,笑答:「十餘本而已。」
其實她偏愛讀書且過目極快,這裡的書籍被她粗略閱完大半,精讀差不多十餘本。
他點了點頭,接著自顧自地喟嘆起來:「李琛說要為我解毒兩個月,父皇格外體恤,這些日子竟然連一件公文也沒差人送來。難得如此清閒自在。」說話間,他已經走到案幾邊坐下,不寬不窄的梨花木案幾上端端正正擺放著他的古琴。掀開擋灰遮塵的錦緞,宇文曄眼裡閃過復雜情緒。
他平常忙於朝廷政務多日不曾撫琴,難免有些手生,費了會兒功夫才調好音律。當他悠然抬起頭時,這才發現眼前少女已經悄然去換了身裝束。
此刻白沐莞身穿米色戎裝,玉帶束柳月要,素手握寶劍,靜靜站在他麵前。
自信蓬勃,一笑傾城。
他同樣嘴角帶笑,動情喚道:「莞莞。」
少女微笑著應聲:「殿下請開始。」
隻需對視一眼,逐漸已形成默契。
他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觸琴弦,琴聲乍然響起,幾乎同時她拔劍出鞘。
本以為他會彈些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曲調,不料今日竟然彈起婉轉柔和的調子,宛如春風拂麵般溫柔細膩。
白沐莞本想耍些淩厲的招式,聽他琴音柔和,不禁將手中力道慢慢放柔,皓腕輕轉,足尖輕點,旋身而起。整個人如同身在畫中,劍舞翩躚,猶如世間優美的舞蹈。
他一邊任由手指靈活的在琴弦上翩躚,一邊不時含笑舉眸瞥視身段姣好的少女。每當他望向她時,眸子裡似有萬千星輝流轉。
琴聲徐徐,妙韻天成。
佳人舞劍,風華絕代。
一曲終畢,他輕輕起身,唇畔掛著淺淺的笑意,從身後摟住她。
白沐莞側頭抬眼與他對視,彼此未曾開口,她雙臉已經羞紅。
倚在他懷裡,白沐莞笑容爛漫:「曄哥這曲子彈得真好聽,不知叫什麼名字?」
「無名。」他挑眉一笑,頗有興致地說,「我為你作的琴曲,名字該由你取。」
少女略思片刻,眼珠一轉問他:「此曲柔和細膩如同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不如就叫杏雨楊柳?」
宇文曄笑意更深,百依百順地點頭附和:「甚好。」
白沐莞臉上笑意越濃,無意中目光正好落在他環於她月要間的手,忍不住嬌嗔道:「殿下快撒手放開我!」
宇文曄依言鬆開她,挑起薄唇由衷感慨:「若論撫琴技藝高超,我遠不如旭王。」
「旭王殿下?」白沐莞腦海中模糊憶起一個白白胖胖虎頭虎腦的男童。
「旭王既是我堂弟也算表弟,他親娘是我母後的胞妹,我們情同手足。」提及勝過自己親兄弟百倍的旭王宇文元宣,宇文曄神采飛揚娓娓道來,「旭王叔英年早逝,膝下唯有宣弟一個孩子,母後憐惜他們孤兒寡母經常命人接他們進宮小住。兩年前宣弟年滿十七,父皇下旨允他襲爵。他像極了王叔的性情,平日裡最愛撫琴或是潑墨揮毫,月匈無大誌安心做個閒散王爺。」
白沐莞聽後微微一笑:「如此聽來,曄哥與旭王殿下情意深厚,不過你這次中毒鬧得紛紛擾擾滿城皆知,為何不見旭王殿下登門探望?」
瞧出她的不解猜疑,宇文曄不禁失笑起來,耐心解釋道:「你來京城的前幾天,這小子便向父皇討了巡視燕州的美差,一晃半年還沒瘋夠不肯回來。」
「原來如此。」
白沐莞看得出來對於這位旭王,宇文曄滿眼皆是信任和寵愛,完全不同於對待他那些親兄弟。轉念一想也不覺稀奇,旭王是宗室子弟,隻要他沒生出不該有的野心,自然能安度餘生當位富貴王爺。不同於皇子們,他們隨時有可能威脅到宇文曄的儲君寶座,取他而代之。
宇文曄又道:「莞莞,等宣弟回到京城,我定要把為你譜的這首曲子杏雨楊柳拿給他瞧瞧,順便好讓他服氣。」
白沐莞笑著點頭,她還沒來得及接話,就見小貴子匆匆進來啟稟:「稟殿下,盛親王爺和王妃登門探病,現下在前廳等候。」
「莞莞,你陪我同去。」
少女怔住:「恐怕這不合規矩吧?」
她很清楚這種場合理應由太子妃葉詩瑩陪同宇文曄待客,她和他去明顯不合禮儀,甚至是冒失唐突。
「太子妃生病不便待客。」宇文曄眸中忽明忽暗,頓了頓又道,「莞莞是父皇禦筆朱批的四品將軍,盛親王夫婦登門,你豈能不去拜見。」
「也好。」
白沐莞承認他說得也有道理,況且他如此堅決的放話,她也不能拂了他的意思。
「更衣都免了。」說罷,宇文曄不以為然地牽起她就往外走,小貴子連忙低頭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