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中秋已過(1 / 2)
楊青醒來時天光已暗。
起身拉開房門,見明月東升,星光還掩在西邊尚未散盡的晚霞中。
晚風微涼,他出了院子關門落鎖,耳聽周遭民居內鍋鏟碰撞,幼童嬉鬧聲,心中一片平和。
沿街走到南湖邊,湖心的煙雨樓仍是燈火通明,食客往來絡繹不絕。
凝目望去,三樓外側回廊邊,一身鵝黃淺裝的黃蓉正手扶橫木,憑欄而立,不時向兩側翹首張望。
她身後的隔間內,丘處機等人隱約可見。
岸邊停靠著渡船,楊青正想著搭乘去對岸,忽然見湖中有艘烏篷小船,正停駐在離岸十數丈外的水麵上。
黃藥師負手立在船頭,青衫隨風輕擺,凝望水中明月倒影。
腳尖在岸邊輕點,楊青橫跨湖麵,輕飄飄落在船尾,沒發出一絲震動。
背對著黃藥師,他也不去打攪對方,隻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麵,以及遠處幾對昨日或沒盡興,此刻仍在水中放燈的男女,想著自家心事。
不多時,船身突然微震。
楊青回頭看去,正撞上黃藥師投來的目光。
「黃老前輩,怎不去樓上就坐?」
「嘿。」黃藥師嗤笑一聲,「你又何必陪我在這兒站著?」
「晚輩不喜熱鬧,也不擅長應酬。」
「你倒深知我意。」黃藥師道:「很是投我脾氣。」
見楊青回以一笑,他又問道:「歐陽鋒找到了?」
「埋了。」
黃藥師目光微斂,隨即輕輕頷首,不再說話。
過了良久,眼看煙雨樓中食客漸散,湖麵遊客漸稀,北方星空下終於出現兩道黑影,伴著陣陣鳴音。
兩人抬頭去看,隻見常人肉眼難及處,兩頭渾身羽翅如雪的白凋劃空而來。
再看南湖北岸,郭靖扶著一位年約四旬的婦人,柯鎮惡一行人護持左右正搭船劃向湖心。
另有一熟悉人影,卻是洪七公。
過不多久,不遠處煙雨樓中已傳來黃蓉和郭靖喜不自勝的呼聲:「靖哥哥!」
「蓉兒!」
隨著人一到齊,方才稍顯冷落的隔間內瞬間熱鬧起來。
楊鐵心包惜弱乍見李萍,忍不住相擁而泣;江南六俠與全真七子,亦是寒暄不止。
楊康郭靖等四人聚在一起,互述經歷。
洪七公雖未受冷落,一時倒也清閒下來。
他見桌上已擺好涼菜,再看看四下也無人注意,便拎了壺酒,又端盤豬耳朵走到回廊邊。
正要放下享受,忽見湖中烏篷船上,兩道人影分站船頭船尾,忍不住樂嗬道:「嘿,黃老邪,楊家小子,你們倆這是乾什麼呢?」
說完他一手端盤,一手拿酒,腳在麵前橫木上一踏便飛身來到船上。
楊青回頭見洪七公坐在矮艙頂端,拱手道:「洪老前輩,好久不見。」
另一邊黃藥師也側身招呼一聲。
三人寒暄幾句,卻聽洪七公嘆道:「這蒙古的羊肉滋味當真不錯,隻是人也太熱情了些,老叫花險些就回不來嘍。」
黃藥師聞言問道:「七兄你去了漠北?」
「你那寶貝女兒沒跟你說嗎?」洪七公往嘴裡丟了塊兒豬耳朵,又呷了口酒道:「她自己不願見蒙古公主,又怕她的『靖哥哥』有危險,可不就得我這個師父多操心嗎?」
「怎麼?那蒙古大汗不願放人嗎?」
「靖兒這傻小子,當麵要退人家的婚,哪還能得好臉色?不過總算是都無恙回來了,誰還管蒙古大汗怎麼想。」
洪七公說著對黃藥師笑道:「怎麼著黃老邪,你看我這徒弟還算硬氣吧?」
黃藥師瞥了一眼樓中隔間,目光在黃蓉郭靖緊握的手上一掃,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哈哈。」輕笑兩聲,洪七公又看向楊青:「聽說你昨天跟老毒物打了一架?」
楊青道:「逼不得已。」
「老毒物是該教訓教訓,倒是你小子,多日不見,我越發看不出你深淺了。」
「楊兄弟!」
「楊大哥!」
剛要回話,楊青就見對麵郭靖黃蓉正朝這邊揮手,楊康穆念慈亦在一邊笑望過來。
不等他抬手回應,丘處機柯鎮惡,楊鐵心等人也一起走出。
隻聽丘處機拱手向這邊說道:「洪老前輩,黃老前輩。今日郭楊兩家重聚,他們兄弟幾人也都在場,我與柯大俠十八年之約,今日還要請兩位前輩做個見證。」
「見證?比武麼?」洪七公聞言看了眼楊青道:「你們幾個綁一塊兒都不夠這小子打的,還比個什麼?」
「那小子不能算數!」柯鎮惡道:「讓他弟弟楊康來比!」
「哈哈哈……好得很,老叫花最喜歡看人打架,怎麼個比法?」
他話音剛落,樓內諸人便搬來桌椅丟進湖中,散落在小船周圍。
樓下有夥計聞聽動靜,上樓查看,黃蓉轉身丟了錠金子過去,便再也無人來問。
楊青看著在水中載沉載浮木桌木椅,耳中傳來丘處機的聲音:「他二人就在這湖麵相鬥,先落水者為負。」
「好!」柯鎮惡喝道:「靖兒,今日你們兩家團圓,難能可貴,無論輸贏,師父的心願也算了了,去吧。」
丘處機笑著點點頭,拍拍楊康肩膀:「你本有傷在身,不過此番切磋,不為勝負,隻為守諾,無需顧慮。」
郭靖楊康各自答應一聲,相視一笑便翻身落到樓下,又朝著水麵浮木踏去。
「小子,你說他倆誰贏誰輸?」
見兩人已交上手,洪七公對楊青笑問一句。
楊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正如丘處機柯鎮惡所說,到了此時,輸贏已不重要了。
若說強弱,郭靖修習降龍十八掌已久,又學了周伯通的左右互搏,真打起來自然是他強一些。
不過再過幾年,等楊康功力有成,那就不好說了。
凝神看向兩人在水麵變幻身形,拳來腳往,忽高忽低,打得很是好看,卻沒有一次真氣碰撞。
楊青嘴角帶著微笑,看著兩人「打鬥」,心思已飄向其他地方。
如今兩家重聚,楊康業已不會走上老路。
過了今夜,隻等與包惜弱作別,再安排好退路,他就該覓地潛修,盡快將進度欄升滿了。
正想著,卻見水麵上兩人忽地分開,招式隨即也有了變化。
郭靖在浮木上穩住身形,雙手在空中浮遊不定,似慢實快,破風聲越來越急。
周遭水氣也隱有隨之而動,匯聚成形的征兆。
反觀楊康卻先是雙掌下沉至丹田,再提起時,也帶著「嗚咽」風聲,在身周化作道道掌影。